《予你星辰》圆锌

5、第五章

　　黄昏时分，别墅二楼走廊上站着三个年轻的女子。
　　“搞什么呀？神神秘秘的？”眼睛上覆着一条黑色绑带的星禾，被身旁的两人扶着，往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她听到门被打开后、再度阖上的声音。周边安静了许多，但不远处海浪翻滚的声音还是被她的耳朵捕捉到了——这是西边的房间？
　　还在思索之际，她听到身侧传来了“祝你生日快乐”的歌词。
　　星禾拿下绑带，抬头第一眼就看见了几步外捧着个点了一支蜡烛的蛋糕的男子。橘黄色的火苗在对方眼中微晃着，他安静地笑站在那儿。
　　星禾在一阵欢快的掌声中走了过去：“谢谢你们啊……”
　　“快许愿吧！不能浪费我们的心意哦，得认真地想呢！”
　　星禾迟疑地点了点头、双手合十，静默了差不多一分钟。然后，她重新睁开了眼睛，吹灭了小蜡烛。
　　“星禾，你许了什么愿望啊？”沈甜双眼发亮。
　　“唔……早日暴富，啊哈哈哈。”说完后，她尴尬地笑着看了眼在场的唯一一名男性。
　　“志向远大啊，同志仍须努力啊！”沈甜豪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欸？忘记拿刀叉了！”
　　“啊！被我收起来了，我和你去找吧。”林静和沈甜配合默契地端着蛋糕走了出去，还把房门给轻轻带上了。
　　星禾：这演技过了哈……
　　虽然窗外还是霞光满天，但室内已经昏暗了下来，地上摆放了点着的香薰蜡烛，房间里的人倒也勉强还能视物。
　　“别开灯！”她看着张辰准备转身、走向照明开关处，“还不暗……”明知道自己是在睁眼说瞎话，但她心里实在是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发烫的脸。
　　星禾清楚地感知到了，心跳有点快——特别是在余晖、房间里规律摆放的小蜡烛和满室勿忘我的包围下。黛蓝的、浅紫的、浅蓝的、浅粉的小花，在温暖的橘光中交织成一片浪漫的海浪。
　　星禾微蜷着的指尖发凉，有点心慌……直觉告诉她，接下来也许会出现自己无法处理妥善的状况。
　　“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张辰慢慢走近保持沉默的对方，出言轻声诱导，“也许，我能帮你实现呢？”
　　星禾愣了愣：是啊，多好的氛围啊。
　　愿望之一，希望他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哪怕那份幸福与己无关——那自己也可以早点死心了，不要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是不是亲口听到他的拒绝，这才会实现得比较快些呢？
　　但现在，这是怎么回事？是她们两个特意瞒着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吗？那他的配合出现，也是其中的一个环节吗？还是说，是他……不管是哪种猜测，也太surprise了吧，心脏有点hold不住啊……
　　“既、既然是愿望，怎么可以轻易说出来呢。”她收拢了发散的心思，低头局促地把垂落的碎发挽到了耳后，“她们动作也太慢了吧？该不会把我们两个撇下，开溜了吧？哈哈哈！”星禾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复又垂眸：这是要开始今日份尬聊了吗？
　　“嗯，她们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
　　“欸？！”星禾不可置信地微张着嘴，瞪圆了眼睛，像只受到恐吓的小猫咪。
　　“因为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所以我就让她们先回去了。”张辰的手有点发颤，他还看见星禾因为不安而抿着的唇。
　　“陆星禾，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张辰的语气，郑重而诚恳地。
　　“师兄，我们……”此时，星禾有些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了，心头发酸，甚至还想笑。然后，她真的轻笑了出声，随后又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
　　“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啊。师兄长得帅、能力强、性格又好，妥妥的优等生啊。
　　“我呢，不太聪明的。念书那会儿，脑子就不大够用。现在，自己只是很普通地上班、生活，对社会呢，也没做出过什么伟大的贡献。连唯一算是优点的长相，比自己漂亮的人多了去了。
　　“如果我们真在一起了，你反倒可能会觉得‘这个人真无趣啊’。要是你说起感兴趣的科学领域、工作上的事儿，自己根本就接不上话来。慢慢地，聊不到一块，又怎么走得下去呢？
　　“所以，师兄不是自己能觊觎的人啊……”最后一句，星禾特意把声音放得很低很低，心里头的难受却越积越多。她认为自己说清楚了，又觉得好像没分析完。
　　孰料，张辰耐心地听完后，却淡淡地回了句：“嗯，说完了吗？”星禾愣了愣，轻轻地“嗯”了声。
　　“那就到我了。允许的，非常欢迎、也只欢迎星禾来觊觎！担心把你给吓跑了，所以……失礼了。”总是信心满满的张辰，这次真的太在乎了，从未如此地患得患失过。
　　他设想了对方可能出现的所有反应。但当情况真的按着自己想象中的走向发生时，他却比想象中的还要难以面对。
　　张辰伸着还有点发抖的手，隔着袖子，以恰到好处的力道握着对方的手腕，才接着说下去：“星禾，我其实，没有你说得那么好的。读书的时候，我刷过很多很多的题，也算是熟能生巧吧。
　　“英语是自己学得最烂的科目了，高考那会儿得靠理综和数学拉分呢。英语四级，我考了两遍；六级，还考了三遍才过的呢。
　　“但都过去了，我们已经进阶到社会中了。你怎么就对社会没有贡献了呢？你热爱自己的工作，并为此去努力。我看过你写的文章的，底下的评论都在夸你呢。他们还被你成功安利了呢。
　　“你给他们带去的便利和快乐，不单只是用钱就可以轻松获得的。自己就做不到像你那样的。而且你还比我勇敢多了，敢于在新的阶段，零起点尝试新的领域。
　　“而我只是基于擅长、其次才是热爱，从事现在的工作。我喜欢你，并且想和你共享自己的生活。但如果，你不喜欢、或是听不懂自己工作上的事，那我们就换个话题啊。
　　“生活里，不只有工作。你不是、也不需要成为我的同事，我不缺同事的。但我非常乐意，听你分享工作上的事情。
　　“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啊，我们没有什么不同的。要说有的话，那也只是刚好擅长的领域不一样……你看，我的手还在发着抖呢，你也感受到的。
　　“要说起来，我，才是需要担心的那个。担心接触过后，你会觉得‘他好无趣啊’、‘自己说的那些好玩的、有趣的，他都不知道’
　　“再说了，我连喜欢的人都追不到，这算什么能力强啊？这张脸又有什么用呢，唉……性格好不好，也意义不大了。”他无所谓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耸了耸肩。
　　“师兄，很好的！是我，没有师兄想得那么好，那是师兄特意给我加的滤镜啊……”星禾被他猝不及防的卖惨给愣住了，低头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
　　“星禾——”他察觉到她的抵触情绪在减缓，打算再接再厉。
　　“嗯？”星禾还是不敢看向对方，更不敢眨眼。哪怕房间里的光线已经很微弱了，她还是不想让他知道……
　　站在对面的张辰蹲了下来，直直地望向了她：“世界上有很多个陆星禾，但我认识的、在意的，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也只有这一个。她总认为自己不够好、看不见自己的好。但在我这里，她，闪闪发光。我希望，所有人——最重要的是，包括她自己，都能看到她的好。更私心希望，这样好的她，身边站着的那个人，从现在到很久很久的以后，一直都会是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你说的滤镜，但我认识的陆星禾，就是这样的。”
　　“张辰，真的真的，很希望，陆星禾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可以吗？”
　　星禾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眼底蓄满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忍不住眨了下眼，心理防线也一并随着夺眶而出的泪水，瞬间崩塌了。
　　星禾抽出自己被握着的右手腕，随即握住对方的拇指，死死地拽着。她无声地落着泪，滚烫的泪水不断地从脸颊滑落到下颚，然后砸到了地板上。一滴接着一滴，速度越来越快，仿佛是在和什么坚定地诉说着最后的告别。
　　有份喜欢被埋得很深很深，它的主人曾经还一次次地往上面堆土。因为呀，她太胆小、太害怕了，不敢让这份喜欢被太阳看见。她总担心，那只是太阳一视同仁的短暂温柔。但其实她心里，很渴望那份只属于自己的阳光……
　　张辰什么也没说，也知道此时的自己什么也不用说。他只需要安静地陪着，把她的小手有力地纳入自己掌中，无声而又坚定地回应她。
　　十几分钟后，星禾的情绪缓过来了，她甚至还觉得有亿点点丢脸。她吸着鼻子，下意识地想抬起右手擦眼泪，却忘记自己的手仍旧被对方握着。她的这一举动，惊得对方下意识地又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小手。
　　张辰盲猜对方的心思，抬起自己的右手拇指，帮她轻揩眼角。
　　星禾：谁说理工男不懂浪漫的？！
　　“之前你说了那么多，也没表达，咳，”张辰清了清嗓子，愈发地不要脸了，“不喜欢我的意思。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对此，他表示：女朋友>>>>>>脸，女朋友更重要。:）
　　“我……嗯。”星禾撇过头，小声地应着。
　　“那，就当你同意啦！”他眼里映着房间内仅剩的一点烛光，眼底却是一片明媚，嘴角扬至往日不曾见过的角度。有点傻，却莫名的好看。
　　这一个生日，大概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了吧，星禾也缓缓勾起了唇角。
　　“你……就不担心，”以后会后悔吗？
　　“不担心！不后悔！”积极抢答的张辰，严肃礼貌提问，“我现在可以抱抱自己的女朋友吗？”
　　星禾随之点了点头，顿时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呼，我紧张得后背都冒汗了……”张辰轻吁了口气，缓慢地开口道。
　　她感受着他的体温，一点点释怀着对往事的偏执——张辰，谢谢你啊！
　　“如果你的愿望，是早日暴富——作为男朋友的我，非常乐意上交工资卡，也很合情合理。虽然还远够不上你期望的那种程度，但我会继续努力的！”
　　“什么嘛……”她听着从头顶上传来的声音，被对方的迫切与一本正经给逗笑了。
　　之后，他们下楼看到了摆在客厅茶几上原封不动的蛋糕和旁边的便利贴——
　　其实我租了三天的时间，玩得开心。:D
　　张辰拿起了便利贴，认出了表妹的字迹。他又看了看旁边耳朵红透的某人。
　　不急的，以后还有很长很长很长的日子呢。当晚八点，他载着她往市区的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