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无人期许

3、第 3 章

　　7.
　　月色如流水般倾泻而下。

　　林木拉着顾斐沿着河岸慢慢往前走。

　　顾斐浑身僵硬，看着近在咫尺的南林桥，心里不知是恐惧还是抗拒。

　　“为什么要来这里？”

　　林木回头冲他轻轻一笑，眼神是说不出的柔和，他没有回答顾斐，反而问了他另一个问题：“阿斐，记得我曾经问过你一个问题，如果能回到过去你会做什么？

　　当时你回答我说，你不会改变什么，因为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会后悔。

　　那么现在，我再问你一遍，如果能回到过去你会做什么呢？”

　　顾斐怔愣了片刻，就在他准备回答的时候，林木将食指轻轻抵在他嘴边。

　　“嘘。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

　　林木转身望向河对岸，他瘦弱的身影在朦胧月色下显得愈加单薄，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

　　他的眼神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释然：“从小到大我就一直很佩服你这一点，你总是雷厉风行，坚定不移地往前走，不留恋身旁的风景，也不沉溺过去的事物。你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任何一个决定而后悔，更不会回头。

　　你替我挡住前方的所有风雨，严严实实将我遮挡在你宽大的羽翼之下。

　　而我，跟在你后面，永远看不到前路，也永远等不来你回头，哪怕是一个眼神。”

　　“我……”

　　顾斐张了张嘴，他想说些什么，但那些话又是那样苍白无力，他只好放弃。

　　林木的眼神充满了悲伤，却没有一分控诉，他缓缓述说：“小时候你站在我面前替我赶跑那些欺负我的人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所以在你父母找上我的时候，即使知道你十分厌烦他们，我依旧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因为你从来没有对别人像对我这么好过，从来不会拒绝我的要求，从来不会对我发脾气，所以我赌自己对你来说是特别的。

　　但是我赌输了。

　　后来看着你渐渐疏远我，我也曾问自己：你后悔了吗？我默默回答说没有。”

　　“因为只是看见那样从容不迫，意气风发的你，我就会满心欢喜。所以……”

　　一股强烈的不安顿时涌上心头，顾斐的脑袋突然涌起一阵尖锐的剧痛，额头青筋暴起，他一只手紧紧捂着脑袋，一只手无力地伸向前方想要抓住什么，牙齿咬得发紧，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不要说……”

　　林木悲伤地看着他：“这个梦太长啦！你也该醒了……哥……”

　　话音落下，无非纷飞的记忆碎片流光一般闯入顾斐的大脑，他双头抱头痛苦地蹲在地上，额头上瞬间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顾斐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摸上他的太阳穴，短暂停留了一会，又缓缓向别处移去。

　　那股凉意仿佛顺着那双手慢慢侵入顾斐的大脑，他脑海里的疼痛渐渐褪去。

　　“林木……”疼痛一缓解，顾斐急忙去寻找林木，结果一抬头对上了林木清澈的双眼，以及……

　　逐渐消失的身体。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林木，却一下子摸了个空，顾斐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无措，喃喃着：“林木，我碰不到你了……林木……我碰不到你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林木歪头看着他，也不说话，眼神中有流连，有不舍，但跟更多的是释然，轻松。

　　“哥……？”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慢慢落入顾斐的耳朵里。

　　眼前的林木像风一样倏地消散了。

　　……

　　顾斐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熟悉的景象，身旁是冰冷的温度。

　　原来只是大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