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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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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我梦想开着破烂的车,在66号公路上驰骋,身无分文,只要一路有你就好。]
——他们的美国梦。
军部的克里夫上校得意洋洋的在电话对高君贤说:
“他们以为他们跑得了吗?”
一辆急速奔驰的吉普在空旷的公路上突然爆炸,吉普车被气浪掀起,滚到公路旁。
[下面是新泽西州最新新闻,今天下午五点三十分左右,XX公路某车忽然发生爆炸,据警方调查,车内是三名年轻男性,在爆炸中当场死亡,车上没有任何证件能证明死者身份,警方声称,这是一起谋杀案,有人在车内放置了炸弹。]
一个易拉罐被捏扁,丢进了可回收垃圾筒里。娃娃脸的年轻男子踢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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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君贤赶到纽约见了儿子一面,高城如常的应付了父亲几句,一句[公务要紧]把高君贤说服,呆了几小时便回了华盛顿。
高城和July打了电话通气,只说他要出国旅游,July对高城的逃婚惊讶片刻后又觉得顺理成章,表示正好让自己的男友突然出现在婚礼当天,给全国一个大惊喜。
“我订了明天上午九点五十五分去日本的机票,你来送我么?”高城收拾着行李,侧着脑袋用肩膀夹住手机跟袁朗通话。
为了安全考虑,高城会在东京转机去北京。
“不了,队长说我们再熬一熬,临门一脚再漏气的话就丢脸了。”袁朗盘腿在自己床上打着游戏听着电话。
“切……”高城半蹲着合上拉杆箱,“啊,你手上的伤怎么样?”
他想起那天袁朗两个手腕触目惊心的血肉。
“恩,队长亲自给我包扎过,这几天都不能碰水,有点痒,伤口在愈合中。”哎哟,这手气烂的,又翘了……
“你几时到北京啊?”高城把证件叠在手上,一手拿起手机,运动一下僵了的脖子,立到窗前。
“估计跟你差不多的时间。”袁朗想也不想的回答。
“你来接我吗?”
“干吗?”丢了游戏机,靠到床头傻笑。
“你看吧,长这么大我没去过北京,我保证我一下飞机就迷路。”
“你就是一被宠坏的孩子!接,一定接,你放心,绝对有人接你。”
铁路进袁朗房间时就看见他的狼崽子笑得喷气地窝在床上煲着电话粥,微皱了眉退出了房间。
袁朗对着电话吐了下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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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
停机场如常地进行维护,一个脸上沾满机油的飞机机修工推着工具车离开一架刚维护完的客机。
机修工步履轻快地哼着小曲,深蓝色的帆布工作帽下大大的眼睛笑眯眯的弯着,闪身进了员工更衣室,不多时,一个戴着棒球帽遮住大半张脸的年轻男人出现在员工过道上,一间对方杂物的小房间里,一名男子被人用胶带绑得死紧,嘴上贴了封条,闭着眼睛睡在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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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往日本东京的JL047航班开始登机……]
机场候机厅传来美妙的女声,高城拎着随身小包跟着人流前行。
心情有些难以言谕的兴奋。
一段旅行最让人激动的时刻总是出发之前,高城想着,下了机场周转巴士,排着对登上了飞机。
收起起飞前想给袁朗打个电话的念头,专心的抽出前座口袋里的东京旅游手册阅读,一封面的樱花烂漫。
袁朗和陈诺坐在出租车的后排,铁路在前,车缓缓的一路堵着。
“还是队长英明,照这一路这么个堵法,我们赶到机场也就差不多到侯机时间了。”袁朗心情愉快的拍着马屁,他没告诉高城他们订了中午的航班回北京,能赶在高城先到。
陈诺难得鄙夷的瞟了瞟袁朗一眼,幽幽的开口:“你现在拍马屁好像迟了些吧?在这里已经把队长得罪了个遍,回去慢慢等着挨削……”
袁朗翻了个白眼:“有你陪我一起挨削,我也不亏啊。”
铁路也没回头的开口:“我一向赏罚分明,你不知道么?”
袁朗立马苦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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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城的位子靠窗,望出去就是白花花的云层之上,假寐着,脑里却忍不住构思起未来的生活,很对不起父亲,估计他是不会原谅自己了,又任性了一次,不过他一定会亲口跟父亲说抱歉。
然后眼前满是袁朗这家伙可恶的笑脸,无辜的,故作天真的,无措的,痞痞的,惊慌的,温柔的,青涩的,张牙舞爪的,每张脸都如此清晰,高城忍不住笑抽了脸,掩饰般脸转向窗口。
以至于火焰裹着气浪忽然爆发的时候,他还在微笑。
那是他最后一个表情,可惜袁朗永远也看不到。
因为那架飞机制造了天空里最耀眼的焰火,高城带着笑意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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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朗他们的航班因为一个客人突发的疾病耽误了半个多小时。
半个小时里机场地面接收到JL047航班的突然爆炸,所有已登机客人被安排下飞机,机场重新检验每架待飞的飞机。
不久机场大厅就播报了这条消息。
袁朗忽地浑身一软,无法相信的逮住一个地勤人员就问。
然后撒腿奔到人满为患的服务台询问旅客名单。
不甘心的再次确认,姓名,年龄,也许同名同性?
袁朗红着眼睛堵在问询台前不肯抬腿。
铁路和陈诺挤向前来,架着浑身僵硬的袁朗到一边。
“袁朗!”陈诺摇了摇他,这样的袁朗他从没看过。
他们的航班通过全面检查后重新开始登机。
袁朗的双脚如同生根般挪动不能,铁路见陈诺没法说动袁朗,抡起巴掌把袁朗打得后退几步,脸迅速肿胀,嘴角溢出血丝。
貌似恢复了神志,却毫无知觉般机械地任由铁路强硬的拖走,登机。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安全在祖国陆地上着陆。
袁朗一路上没半句话,脑袋靠在陈诺的肩膀,半边脸肿得跟馒头一样高。
可怕的失语状态一直持续,从MSS注销完任务后铁路把他们带回基地,莫名的焦躁让他不断的加速。
一到基地,铁路让陈诺回寝室倒时差,袁朗由他带回队长宿舍。
拉上窗帘,袁朗被带到床上,铁路帮他脱了鞋子和外套,扶他在自己床上躺下,翻好被子盖上。
三中队全体外出执行军区对抗演习,二中队长代领。
铁路从小卖部买来几包利乐包装的纯牛奶,撕开一包倒进玻璃杯用热水温了,扶起袁朗,见他闭着眼睛毫无反映,便张嘴含了一口牛奶直接硬渡到袁朗口中。
如此喂了几口,重新把他在床上安置好,脱去鞋躺在他身旁,用力楼过袁朗,轻轻在他背上拍。
“朗崽子,队长命令你哭。”
怀里的人动了动,铁路才感受到有液体掉进了自己领口,冰凉冰凉。
从无声,默默的流泪,到浑身颤抖,强忍的哽咽,然后放声大哭,最后抽泣到背过气去,又转醒,铁路一声不吭,眼睛有些酸,不过还在可控制的范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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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健在几小时后被直接击毙在林肯隧道几百米的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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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开始,阳光柔柔洒向大地。
铁路抱着手臂被光线晒得眯了眼,三中队照例被狠狠的削着,那个前不久在自己床上自我封闭了三天三夜的袁朗蹦在队伍的最前方。
作茧自缚,又破茧而出。
表面如常,可一旦剩一个人的时候,眼神里总暗涌着些什么。
铁路说:有些回忆,不那么愉快,那就把它装信封,压箱底吧。
陈诺说:袁朗啊,开心起来吧,未来日子还长着呢,咱们还要常相守。
袁朗想没错,朝着光线,那些回忆好像已经十分古远,连带着某张张扬坚毅的脸,也在光亮里渐渐融化,看不清楚起来。
Today will be the history.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