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鸣》卢二团

3、“还好有他。”

　　“夏鸣，我们去买方糕吃吧。”同桌说。

　　夏鸣此时才注意到，陈清言“纡尊降贵”为“张三”更名为“张老三”。

　　不如不改！

　　“不去，你自己去吧。”夏鸣本着少一事是一事的原则打算把能减少的步骤都减少。毕竟不能省略的怎么也省不了。

　　“好的，我们出发吧。”张老三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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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省不了。

　　张老三像是一个老旧的录音机，循规蹈矩的按照顺序播放录制好的音频，外界任何话语都入不了他的脑子。

　　“夏鸣。”一道稚嫩的童声从他背后处响起。

　　夏鸣刚才打量周围环境时并未来得及转头查看情况，不曾料到李珂珂竟就坐在他身后。

　　只是坐在教室中与班级平均年龄相去甚远的他们，就像是一幅画着电视机的田野油画，与周身环境格格不入，得到的却仍是所有人熟视无睹的不理睬。

　　始料不及的是简笔画建模的张老三伸手就想来抓住夏鸣将他带出教室去完成引导任务，夏鸣急忙躲闪，险些碰翻桌子，即将要猛靠到后座桌沿上的时候，后桌被人一脚踹了开，“哐哧”一声，角度不偏不倚，直直撞在了张老三身上。

　　桌子撤开后，夏鸣顿时没了支撑力，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后仰，眼看就要直直倒在小孩儿身上了，电光火石间他大脑飞速运转，思量到他如果摔在了小孩身上肯定给小孩儿砸够呛，于是他义无反顾毅然决然大义凛然的选择了——

　　自己砸地上。

　　张老三：……

　　关我什么事儿？

　　陈清言：……

　　刚才怎么没见你脑子转这么快？

　　得，英雄救美泡汤。

　　“不要怕哦，老师在这儿。这都是一场梦，遇到什么都不用害怕，全都是假的。”夏鸣用劝慰的语气说，想安慰这个跟他一同入梦的孩子。

　　陈清言：您要不先看看您现在是什么姿势？

　　夏鸣以身抢地之后顺理成章得躺在了地上，而后将胳膊支起来堪堪撑住身体，目光是直直向上仰视着，看起来像个摔倒在地的兔子，眼睛大大的睁着，渴望的望着他。

　　陈清言：丝毫安慰不到人的好吗？！

　　而且看起来好欺负极了。

　　***

　　都说换个角度看世界会得到不一样的想法。

　　果然。

　　这样的姿势让夏鸣获得了意外的思考。

　　夏鸣看着李珂珂，想到了这次以来他一直忽略了的事情。这一次确实不同寻常，第一次有现实世界中的人陪同他一起入了梦。换而言之，从外闯入者不再只有他一个。

　　夏鸣想如果将这一切比作一场游戏，他是玩家，其他人物不论是潦草几笔或栩栩生动都是推动游戏进行的NPC人物。按照以往惯例，他对此梦境的认知是一款单机游戏，通过NPC的故事引导，完整故事内容并找到通关钥匙便可以过关。

　　而李珂珂的存在或许可以证明这并不是一款单机游戏。

　　或许甚至可以证明这不是他的一场梦，再不济也可以证明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梦。

　　夏鸣顿感如蒙大赦，他不由暗暗期许道，陈清言也一定不是一场梦，不是他的臆想中的救世主。

　　不过陈清言的存在更是让他捉摸不透了。

　　如果他是那场森林梦境的NPC，可并没有起到推-进剧情的作用，甚至在之后虽未露面却可以穿梭在每一场梦境中，偶尔为他指引方向和帮忙。他的存在，更像是自己的一项金手指，是保-护他不死的金钟罩，是紧要关头救他性命指引方向的神祗。

　　“别是一场梦，拜托了。”夏鸣心道。

　　***

　　王老师机械地朗读声还未停歇，仍在孜孜不倦的教书育“人”。无视老师的张老三带领着夏鸣及李珂珂从后门走出教室。大家对此仍然置若罔闻，甚至并未将眼神分给他们一丝一毫。

　　在他们踏出教室的那一刻，生硬的读书声戛然而止，哄堂吵闹的学生们也静默起来，“吱呀吱呀”的风扇亦没了恼人的声响。

　　仿佛场景被按了暂停键般。

　　***

　　走出教室，夏鸣这才发现教室外围被四面围堵的墙包围着，只有左手边有一条狭窄局促的通道。

　　通过逼仄的小道后，一座高大宏伟的楼梯静静矗立在前方，回环式的楼梯盘桓在深不见底的脚下，就像一个沉睡着的巨兽。一望无际的黑暗给巨兽画了一张诡秘幽暗的皮。

　　走近了看楼梯破旧的仿佛上世纪建筑，镂空的雕花、精致的扶手全然没有学校简单朴素风格的样子，朱褐色的原木一看就价值不菲，仿佛从古早的贵族照片中拷贝下来的一样。

　　夏鸣虚虚牵着李珂珂的手，安抚似的拇指微微摩-挲着他的手心，全然不知被牵着的人手心越来越热，连耳朵根都泛起一阵微红，丝毫不是有被安慰到的样子。

　　“夏鸣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啊？“李珂珂”略带紧张的问，声音轻颤，俨然一副真的被吓到了的样子。

　　夏鸣感到一阵稀奇，“夏鸣老师”这叫法倒是从没听他叫过，深感李珂珂同学反射弧有些长。

　　“是假的，不用太担心。你胆子很大的对吧，公然挑衅我都做得出来，才不怕这个呢对不对？”夏鸣报复似的回答，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是的，我胆子很大的，夏老师。”李珂珂说着竟悠悠转笑，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发出“咳咳咳”的笑声来。

　　夏鸣松开牵着他的手一爪子拍到他脑壳上，顺手揉了把他头顶的头发，再手贱的薅了两下。

　　继而又想起了什么问他“你说你有东西忘了拿，是什么东西呀？我们出去了帮你拿好吗？”
　　陈清言略一思忖后沉默了下来。

　　左手拇指轻捻食指指尖处三圈后掐住关节处在心中默问：“小鬼，你什么东西没拿？”

　　“我……我给妈妈准备了一份礼物，在书桌里。”李珂珂颤颤巍巍的回答道。

　　“是钥匙吗？”

　　“是。”

　　“书桌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谁教你的？”

　　李珂珂不再作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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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鬼 ，他会帮你的。你竟敢把他拉了进来，木已成舟，我定会助他。”

　　还是一阵沉默。

　　“我总得知道是谁害的你吧。”陈清言怒其不争道。

　　沉默。

　　“当真无可救药。”陈清言怒道。

　　旋即松开拇指中断了联系。

　　***

　　“老师，我给妈妈准备了一封礼物，在书桌里。”孩童回答道。

　　“好的，咱们出去了就去取，不要担心。”夏鸣安抚道。

　　“李珂珂”点点头，将小手握成拳，伸到夏鸣面前撒娇道“手，再牵手手。”

　　夏鸣伸出手，将小孩儿的小手包了个满怀。轻轻敲击着小手告诉小朋友他一直在。

　　陈清言深感小朋友身体真方便，撒娇也不会被骂滚蛋。

　　***

　　阶梯一层接着一层，好像永无休止，夏鸣只觉在此间行走已经足有好几个小时，这无穷无尽的楼梯带来的仿佛只有愈来愈稀薄的空气和愈来愈接近地底般的潮湿与黑暗。

　　忽然有一缕光线微微晃动，从深不见底的楼梯尽头斜射入，直直打到墙壁上，一个无门洞口囫囵被灯光照亮。

　　没有光亮的时候前路似乎总是漫长亦不知脚下何方。却也并不觉来路艰苦悠长，只一门心思的寻着一丝光所带来的希望。
　　可一旦见到前路远方的有一点微薄的光明，脚下的路似也被照亮，连同劳苦心酸都被一同点亮。

　　来路的苦都在光明的期望中被一同放大，每一步都更举步维艰起来。光明永远都仿佛在下一步的脚下，可下一步的下一步总是无穷无尽，短短的下一步就足以叫人抓狂。

　　没有期翼的时候，脚下的路好像都充满了生的希望。一旦光明出现，就好比在沙漠中行走的人看到前方有一汪小池被阳光照耀反射出了光，他的每一步都带着对水源的渴望反而显得更加漫长。

　　此般光亮便是如此，在不远不近处时隐时现着，成了照亮整个深不见底的甬道的唯一的光。

　　可是，远处那微弱的光亮却照不亮眼下的路。脚下仍是暗黑一片。

　　黑暗融汇更多腌臜，未知的东西总是让人害怕。所以黑暗总能将人的视力以外的其他感官无限放大，更能将内心的感受也尽数放大。

　　迷茫，无措，恐慌，惧怕都像是幻化了实体埋伏在周围，埋伏在脚下。

　　现下的每一步都磨人极了。

　　更何况夏鸣是一个夜视有障碍的人。

　　于是夏鸣的手轻敲的速度不自主的变得越来越快了。

　　“散。”陈清言的声音似从天穹上空传来，及时雨似的解救了夏鸣紧悬着的心。

　　光亮降临在了每个人的头上，无穷无尽的楼梯在夏鸣脚下瞬间离散，他感觉整个人猛地落在了实地上。夏鸣福至心灵回头望了一眼漫漫无期的楼梯，才发现的无穷无尽的楼梯也不过是虚幻。

　　当真又是局。

　　那光亮的出现也定是故意来折磨人的了。

　　“还好有他。”夏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