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芒在心》流浪柚

9、第八章·误会

　　天上已经零星可以看见繁星，天暗了，大部分学生都没有在操场逗留。
　　微凉的晚风吹过，也让傅澄江冷静多了。
　　“你们之间没有可能。”傅靖语说道。
　　傅澄江苦笑一声，“嗯---我知道，我可能就是恋爱脑吧……”
　　傅靖语懒得听他的苦情戏，直接开口打断，“不，你是没有脑子。”
　　婉清送走傅总后便在操场随便找了个长凳坐着，吹着晚风思考人生。她此刻脑海里总浮现一个人的身影，听到他的夸赞心情莫名转晴是什么现象？她心中暗想，还是少和傅总接触吧，不然他会让自己乱了方寸的。两家世交，自己又喜欢了俞子衿那么久，如果这就被傅总扰了心，也太喜新厌旧了吧。
　　婉清正想着，便听见有人喊她，“小清，终于找到你了！”
　　“啊？俞大哥，你一直在找我？”
　　俞子衿坐在她身旁应道，“是啊，嗯……傅家那位的话你不要太在意，都叫生分了。”
　　“我以后还是跟着晓萌喊吧，以前好像是有点……亲昵了。”
　　“嗯？我不觉得。难不成你想让我跟着喊小清清？实在不行……要不你就喊我子衿吧！”俞子衿突然转头盯着婉清的眼睛，温柔一笑，眼眸微弯，“毕竟，我也不想真的当你哥哥嘛。”
　　婉清不知怎么回答，脸一下就红了，猝不及防的暗示总是让人手足无措。婉清低着头，无声地红透了脸，害羞地将头低了下去，小声地嘟囔了什么。
　　黑暗中，俞子衿没有听清，但借着路灯的光可以看到婉清脸庞好像染上了红晕。
　　小清是在回避我吗？还是……？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能太急了。
　　他宠溺地揉了揉婉清的头，毛茸茸的脑袋很是柔软。俞子衿故作镇定，柔声开口，似是怕惊着她，“刚刚开玩笑的，虽然我一直……傅总！”
　　头顶的手突然撤走了，婉清有一瞬呆愣，她刚说完啊，好突然的反应。
　　可俞子衿看到傅总注意力被转移了，没有再听那低声的告白。
　　“这么晚了，傅总怎么来了？刚刚没有看见真是抱歉。”俞子衿已经笑着起身了，正和傅靖语寒暄着什么。
　　傅靖语那种人是不能怠慢的，何况傅靖语某种意义上还是他的老板。
　　“怎么会，先是傅澄江对你们造成了困扰，本想……现在看来又打扰二位了。”傅靖语不知为何，心里少见的有点烦，但面上丝毫不显。
　　很快，傅澄江诚恳地给婉清道了歉，又被迫向俞子衿表示会尽量不缠着他的。
　　傅靖语看了一眼婉清。此时身着礼服的婉清在橘黄的路灯照下，仙女沾上了凡间烟火气，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仔细点瞧好像能看清脸上的小绒毛，少女的侧脸看着很温柔很安静……他记得，她还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让人心生喜欢。
　　鬼使神差地就开口了：“俞少和婉清小姐才子佳人真是般配，不出意外以后傅澄江不会再打扰你们了，这次的事情是我管教无方。”
　　不知这句话是不是也在说给他自己听。
　　傅靖语的话有点突然，像是在说工作干的不错一般，语气自然极了，依旧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俞子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噢！我们只是好朋友。”
　　一旁的婉清一怔，自觉有些羞恼：原来刚才子衿哥没有那个意思啊，幸好他好像没有听见，幸好幸好……
　　俞子衿后悔了，往往有人询问关系，他都这样回答。但刚刚的氛围，他现在好像应该顺着话说的，完全没走心。很好，完美，他大概又把人推远了。
　　傅靖语也是有些意外，还不自知的有点惊喜，他反应很快，没有给俞子衿补救机会，“真不好意思，误会了，也是，谣言不可信。”
　　俞子衿一听，嘴角抽了抽，也不好再此话题多解释什么，便和婉清简单告别，送傅靖语和傅澄江出校。
　　傅靖语微不可查地回头看了眼去往宿舍楼的婉清。天黑了，路灯下婉清的影子被拉长，附近没有什么人逗留，虽然可能很近，但，如果是我，我会选择送你回去，看来，他不怎么合格。
　　俞子衿在路上和傅靖语没寒暄几句，就送他们到了傅总的车旁。
　　傅靖语上车前脚下一顿，似笑非笑，好心提醒般，“这么短的距离，俞少应该去送更重要的人的，免得别人有机可乘。”
　　俞子衿微愣，他一路都在想婉清，这傅总的话他竟没仔细听，只清楚地听进去了最后一句话“免得别人有机可乘！”。顺着声音看去，察觉这位傅总，似乎很高兴，居然笑了，虽然不知为何。
　　他笑着回应道：“多谢提醒！”。
　　他并不知道有些东西正在开始悄悄滋长，就在他的不经意间，一切已经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了……
　　道别的时候，傅澄江又偷瞄俞子衿一眼，眼神中出现了少有的纠结和复杂。他向来不管不顾，有人护他，他自可肆意任性。
　　傅澄江也知道的，他很傻。
　　目睹了父母被杀，他拼死捂住自己的嘴，泪淌满了脸，六岁的他听母亲的话躲在柜子里。他闭了嘴，却没有闭眼。
　　他什么都看见了。血，全是血。母亲也倒了，用充血的眼看了他最后一眼。
　　那几人开始环顾四周，疯狂地找他。
　　他躲在柜子里，被黑暗充斥，透过缝隙才能窥见光。他不知道该看哪，眼睛很干涩，依稀听见一人说，走吧，那小崽子呆不愣登的，是个无作为的，不值……
　　他们匆忙撤了。不值啊，他竟突然有点高兴，父母的遗愿完成了，他活下来了。
　　后来爷爷带人来了，傅靖语也来了，大哭。
　　是他的父母把傅靖语拉扯大的，傅靖语哭着吼着，用温和且坚定的口气对他说，一定会报仇！
　　许久沉默，“小叔，谢谢！”声音嘶哑。
　　他将记忆存封，颓废几年，造就了现在的他。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委托”。
　　他自幼体弱多病，脑子也不好使。他什么都干不了，他报不了仇，去，只能送死。他也无可选择。
　　这样傻着多好，多好。
　　傅澄江眼底的哀伤是不易捕捉的，一扫而过，忽然看向俞子衿，脸上傻傻痴痴地笑了，“我不会放弃的！”
　　他上车，看着后视镜里的俞子衿慢慢远去。
　　原来有的人真的可以一眼万年啊。

　　婉清回到宿舍已经不早了，所幸宿管阿姨见她平时乖，只是简单训了两句就让她早点去休息了。
　　上楼时，婉清想起那次宴会看到的场面，那时俞子衿似乎对那个人不像刚刚看到的那般厌恶。她不会是阻碍了那个有心人了吧。
　　但那番暗示又算什么呢？噢，后来否定了……原来是不想做哥哥，只想做朋友吗？难道我的喜欢就这么让他难为吗？ ……
　　想了一路了，婉清悄悄红了眼眶，暗暗骂自己自作多情，不该对挚友动那种心思。可是，他真的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吗……应该是我误会了吧，他应该还是喜欢的。
　　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两下，她看到俞子衿的消息和一个陌生人的好友申请，胡乱抹了下眼睛，又不由得查看俞子衿的消息。
　　［鱼］：小清到宿舍了吗？
　　［鱼］：刚刚傅总在，那样说是怕你尴尬，你不要想太多。
　　婉清愣了，特意重复刚刚说辞。好吧，原来真的是她自作多情。
　　婉清靠着楼道的墙壁平缓情绪，不能让晓萌瞧见，不然又要担心了。
　　可她越想越难受，眼里渐渐溢满泪，怎么都压不下，憋不回去。
　　我真是的，和母亲说的一样遇事就会哭，真没用啊。

　　渐渐入秋了，晚风中透着些许寒意。操场上空无一人，婉清坐在凉凉的长椅上，不远处的花坛里跳出一直花猫，不远不近地卧在长椅上，也不知在那儿卧了多久，或许只有它听见了女孩轻柔的话语：“嗯……我觉得我好像有一点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