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为朕修罗场》许深烟

24、长月第二

　　冷湖边有几名宫人站在不远处候着。

　　小小一张石桌上摆了几碟菜。

　　赵雪真吃了几口就没什么胃口了，但看沈兰息在细嚼慢咽，自己便也没有放下筷子。

　　“你……怎么来了？”赵雪真问。

　　沈兰息不紧不慢道：“与春殿就在附近，听见太后娘娘的声音了，便来瞧瞧，谁知碰到了陛下。”

　　“你听见她抓着我了？”

　　沈兰息否认道：“在那之前就有尖叫声。”

　　赵雪真“哦”了一声，心道自己怎么没听见。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关在那间黑漆漆的屋子里的时候。

　　只不过，太后所说的什么十二皇子之类的事，他统统都不晓得。

　　【滴，开启支线：长月宫往事】
　　【完成进度：解锁】
　　【奖励：？？？】

　　看来，那还是个重要人物。

　　……太后么，那就应该是原身赵雪桢的母亲咯。

　　像是听见了赵雪真的想法，沈兰息道：“太后娘娘在当皇后的时候便一直无子，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皇子，不幸早夭。幸得陛下孝敬，这才遵奉为太后。”

　　……这听起来，“孝敬”二字，可与原身的人设毫不相关。

　　赵雪真好奇道：“是哪一个皇子早夭？”

　　沈兰息淡淡一瞥，只见少年当真是涉世未深，璞玉似的单纯。

　　“宫中传言，那个死去的孩子原本排行十一。但因先皇不喜，大祭司又云此子不吉，故而没有任何名号。”

　　而十一皇子赵雪桢，论起辈分来应当是十二。

　　赵雪桢的母亲只不过是一个早已病死的宫女，连个名字都没有。

　　先帝一共十一个孩子。
　　那疯女人今日所说的十二皇子，想必就是指的赵雪桢。

　　赵雪真一凛，对这其中恩怨一片茫然。这些既与他无关，却又紧密相连。

　　“陛下莫要伤心，太后娘娘神志不清，早已记不得事了。”沈兰息安慰道，目光状似不经意地经过了少年。

　　赵雪真低声道：“她还记得自己的孩子。”

　　在原来的世界里，他自幼有一身荣华富贵，亦有万千宠爱，可是唯独缺了母亲的疼爱。

　　此情此景之下，他忽然茫茫然地与那原身产生了一些同病相怜的连接。

　　“陛下晚上独自一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沈兰息岔开了话题。

　　赵雪真用手撑着下巴，闷闷不乐道：“都怪薄修那个坏东西……他，他太过分了。”

　　至于那些细节，赵雪真根本说不出口。

　　也不知道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薄修的忠诚度越高，对他就越坏。

　　沈兰息掐住了他的手腕，语气严厉冷肃：“他对你做什么了？”

　　赵雪真嚷了句“疼”，他才放开，自觉失态了。

　　“他向来都那么坏……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大半夜地非要爬床，难不成还想当皇后。

　　沈兰息自幼饱读诗书，受的都是清正磊落的圣贤教育，容不得半点亵渎。可此时，他喉咙发干，莫名就有隐隐怒意。

　　……还能为什么。

　　看着这张脸，薄修是不是也如那日一般欺负了他，或许还有更过分的事情。

　　赵雪真浑然不觉，只瘪着嘴骂了几句。可他也不回骂人，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句“有病”、“变态”。

　　听在沈兰息耳朵里，如同嗔怪。

　　“陛下吃完了吗，我送陛下回宫。”沈兰息冷着脸道。

　　赵雪真“啊”了一声，见沈兰息碗里还有大半没吃呢，刚要提醒就被拽着手拉了起来。

　　就算他再迟钝，此时也反应过来，沈兰息不太高兴。

　　……为什么？

　　该不会是……
　　可恶，忘记批奏折了……

　　那能怎么办，只能先装作不知道，再想办法补起来咯。

　　赵雪真怕他生气，只好由他拉着往寝宫的方向走。

　　一开始还大步流星的，后来发现赵雪真跟不上，便暗中放慢了脚步。

　　即便如此，没走两步，赵雪真就累了，反倒抓着沈兰息的手，微微仰头，想耍赖了。

　　沈兰息叹了口气，背对着赵雪真蹲下了身。

　　赵雪真心惊肉跳了一夜，此时脑子完全转不动了，但鬼使神差地明白了沈兰息的意思。

　　他慢慢靠近，正在迟疑之际被沈兰息揽过膝窝，轻轻背了起来。他重心不稳，只好往前抱着沈兰息的脖子。

　　走着走着，人就困了。

　　自然也没听见脑海里的声音提示：
　　【沈兰息忠诚度 +10】

　　沈兰息一路背着他，直到寝殿门口撞见了薄修。

　　赵雪真感觉他停了下来，迷迷糊糊从睡梦中睁开眼。

　　薄修似乎靠近了几步，伸手想来拽他。

　　赵雪真吓得立刻抱紧了沈兰息，说什么也不肯从沈兰息背上下来。

　　幸好沈兰息往后撤了一步，护住了赵雪真。

　　“陛下不愿你来伺候。”沈兰息冷冰冰的声音道。

　　薄修冷笑一声：“你又是以什么身份与我说话？”

　　“我以天子近臣身份，你还要称我一声大人。”

　　薄修顿了顿，还要怒斥时，却见赵雪真朝沈兰息道：“到没到啊，我好困。”

　　沈兰息微微侧头，几乎要碰到赵雪真的鼻尖，温声哄道：“快了，陛下睡吧。”

　　“可是……我害怕。”

　　“不怕，我陪着陛下。”

　　……他怎么敢用这样亲近的语气跟小陛下说话？！

　　薄修深邃的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袖袍中的拳头捏紧，恨不得立刻将沈兰息碎尸万段。

　　但当着小陛下的面，他只能硬生生咽下这一口气。

　　这一笔，他给沈兰息记上了。

　　沈兰息第一次跨入皇帝的寝殿，在柳枝的指引下，将赵雪真放在了龙床上。

　　他刚要替赵雪真解开外袍，便听到一声怒喝：“你想作甚！”

　　沈兰息回过头，与怒火中烧的薄修对视了一眼，不卑不亢地挪开了手，示意柳枝来为小陛下更衣。

　　柳枝回头看看薄修，后者默许了。

　　“沈大人好力气，几日没吃饭也能将陛下带回来。”薄修阴阳怪气地站在门口，似是请沈兰息出来。

　　他下过令，只要赵雪真不去与春殿，那御膳房就不会往那儿送半点吃食。

　　谁知沈兰息直接坐在了殿内的椅子上，挺直了背，慢慢端了一碗热茶，没有半分饿着的迹象。

　　“薄总管日日饱腹，也不见陛下要你随侍。”

　　这话犀利反讽，竟隐隐有一丝炫耀的姿态。

　　薄修攥紧了拳头，站在门边。

　　二人一站一坐，守在赵雪真榻前，谁也不肯离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