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意寄昭昭》春枝桃

2、抚今

　　今年我已经十七岁了。
　　在宫里已经三年了，可是三年里我见皇上屈指可数，宫里除了成意和宋姐姐和我关系好我就是宫里的第一透明人，可我不在乎，她们不在意我是最好的。
　　已经是四月了，成意也快要生产了。
　　我最近天天往她那里跑。
　　她已经搬宫了，她现在住在钟粹宫，她说，等她生下孩子，皇上会封她为嫔，她会去请皇上让我搬到她宫里去住。
　　我很高兴，所以每次看完王贵人，我就会在钟粹宫转转，看看我以后会住的地方。
　　前不久刚刚选完秀。
　　华清宫来了一个安美人。
　　住在月茗轩，她叫安琼章。
　　和我的名字有一个字一样，她比我大一岁，见到我还叫我姐姐，我总觉得奇怪，既然我们位份一样，我让她叫我晚琼就行。
　　她近日很喜欢来找我聊天。
　　就在刚刚，她刚聊完家中的事，带来的帕子也没有绣完。
　　我看外面的太阳快要落山，归秋也刚好布好了菜，我刚夹了一筷子松花鱼，鱼还没有到嘴里，敬事房公公过来告诉我，今天是我侍寝。
　　！我吓得筷子掉在了地上，归秋送走了公公就开始给我收拾妆容和衣服。
　　服侍我沐浴完后，她一遍一遍的梳着我的头，替我簪上珠钗，我不由的掉了眼泪。
　　我有些害怕。
　　归秋比我大了几岁，像我姐姐一般，我抱着她哭了起来。
　　归秋笑着说：“美人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娃娃一样抱着奴婢哭啊，不怕不怕，不会有事的。”
　　她一遍一遍拍着我的背，温和的嗓音让我冷静了下来，我知道的今天是我真正意义上的侍寝，可是我从未经历过，我怕。
　　归秋轻轻的擦掉了我的眼泪，替我化好妆容，换上衣服，等着轿子接我去皇上寝宫。
　　到了皇上寝宫，和前几年一样，让我在这等着皇上过来，我脑子里冒出个愿望，希望皇上不要来。
　　我以为要等很久皇上才能批完奏折没成想，我刚坐在椅子上，皇上就来了。
　　我还未向皇上行礼，他就不由分说的抱住了我。
　　侍女仆从都退了下去，偌大的宫殿只有我和皇上。
　　皇上的拥抱及其的强烈，仿佛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一般。
　　我有些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松开了我。
　　他的眼睛含着情，痴痴的看着我，随后摸着我的脸说：“你终于回来了。”
　　回来？
　　他拉着我坐在一些茶点前。
　　“尝尝。”他将一盘绿豆糕推在我的面前。
　　此时我已经很饿了。
　　我咬了一大口，不成想给噎住了。
　　皇上笑了起来，递给我茶水，走到我的身后顺着我的背。
　　“好吃吗。”
　　我点点头。
　　然后皇上将剩下的糕点都摆在我的面前。
　　“多吃点。”
　　我点点头，下午就没有吃东西，现在终于能吃东西了。
　　皇上就坐在我的对面，静静的看着我吃东西，眼底的温和晕染开来，被他这样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拿着一个樱桃煎递到皇上面前。
　　皇上他又笑了，接过我手中的樱桃煎，吃了一口。
　　吃饱了，皇上擦去了我嘴边的碎渣。
　　他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我。
　　过了许久他问我怕不怕？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还没有想到答案，皇上就把我打横抱了起来。
　　嬷嬷和我讲过我该怎么做，可是我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我手环着皇上的脖子，将脸埋在手臂里。
　　他将我放在床上，放下了床幔吹掉蜡烛。
　　皇上附身温柔的亲吻着我。
　　冰凉的嘴唇一碰到我我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他捂住我的眼睛，吻一直蔓延而下。
　　我怕疼，掉了眼泪，皇上轻轻的擦去了我的眼泪，在我耳边柔声的告诉我，不怕。

　　第二天醒来，外边已经天亮。
　　我看着床上已经收拾妥当，身上的红印消散不去，心中泛起一阵酸意。
　　我让侍女替我穿好衣服就匆匆回宫了。
　　一进静月轩，里面变得和往常不一样。
　　侍女仆从们脸上带笑，就连廊边的花都是刚开的花。
　　归秋将我扶了进去，我将门一关，扑在归秋身上大哭了一场。
　　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
　　皇上圣旨到了。
　　升我为婕妤。
　　随后宋姐姐和成意便来看我了。
　　我看见她们我又忍不了了。
　　“不哭，不哭，过去了，昭昭不怕。”宋姐姐姐姐摸着我的头安慰我。
　　“昭昭可不要哭，让孩子看见你哭成这样可要笑话你了。”成意坐在我的旁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打趣道。
　　我点点头擦掉了眼泪，抱了抱她们。
　　“宋姐姐，成意，我没事了，我只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成意我先说好了，等他出来了我可是要当干娘的。”
　　成意点了点头。
　　她们陪着我聊了一整天，傍晚便回去了。
　　我刚吃完饭，准备收拾收拾静月轩里的花花草草，皇上踏着晚霞便过来了。
　　我将手上的剪刀放下，皇上说想要看看我的静月轩。
　　我牵着皇上的手看遍了静月轩的每一处。
　　皇上问我静月轩的每一处我都这么熟悉吗。
　　我点点头，我说我平日甚少出去，没事干就在静月轩里收拾收拾花草，喂喂鱼。
　　他问我为什么不出去看看。
　　不敢二字的敢还未说全我就住嘴了。
　　我转头看向皇上，他俯下身抱住我在我耳边温和的说：“以后出去看看吧，不会有人欺负你。”
　　我不熟练的回抱着他，轻轻的回应他，嗯。
　　晚上，皇上留下就寝，我做好心里准备，可是今夜他只是轻轻的吻了我便抱着我睡着了。
　　即使到了后半夜他也未曾松手，像是下一秒怕我消失一样。
　　和昨天一样，我醒来时皇上已经离去了。
　　……
　　最近半月我一直住在钟粹宫里。
　　在一天的半夜中，成意要临产了。
　　所幸成意怀有身孕期间处处小心，生产中也是十分的顺利，母子平安是一位小公主。
　　名为安宁。
　　皇上陪了她一晚上就匆匆的去上朝了。
　　我和宋姐姐赶忙进去见成意。
　　成意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知为何竟一夜之间成意瘦了许多。
　　侍女说成意生产耗费了太多的体力，现在还在睡觉，我和宋姐姐轮流抱了抱安岁，就在一旁等着成意醒来。
　　没一会成意就睁开了眼睛。
　　“宋姐姐，昭昭……我想看看我的孩子。”
　　宋姐姐将安岁抱到成意的怀中。
　　“皇上给她起的什么名字？”
　　“安宁，梁安宁。”
　　成意一笑，手轻轻的摸着怀中的小人儿，喃喃到：“好名字，是个好名字……”
　　成意刚生完孩子，体力不支，一会又昏睡了过去，我和宋姐姐将上下打点便各自回了宫。
　　我坐在宫里的院子里，归秋最近做糕点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我吃着她做的糕点，喝着茶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裙摆，仔细一想，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那年进宫我还是个小娃娃，成意也只比我大一岁。
　　她都已经诞下龙嗣了。
　　转眼我也快要十八了。
　　两个月后，七月了。
　　因为皇上的话，我天天都往御花园跑，因为是七月的原因，里面的花开的可好了，尤其是荷花，回去的时候我经常抱着一怀的荷花给成意。
　　对了我已经搬到了钟粹宫，住在常熙阁里面有一个好大的小花园，里面的花都是我亲自种下的。
　　琼章很喜欢我的常熙阁来了常常不想回她自己的地方，总是和我喝茶到半夜害的我经常起不来床。
　　宋姐姐的身体好起来了，她经常帮着成意带安宁，成意因为小安宁闹腾，眼睛下面已经有了一个比她眼睛还大的黑眼圈我看见总是笑她。
　　今天归秋做的点心很合我的口味，可是不知怎的一阵恶心泛上心头。
　　归秋急急忙忙的给我倒了杯茶，我一边喝着一边细想，最近几日好像经常犯恶心，我讲给归秋，她听完就说我许是有孕了。
　　我愣了一会，让她去传太医。
　　太医把过脉，急急忙忙的跪下：“贺喜娘娘，娘娘已怀有身孕足有三月。”
　　太医嘱咐了归秋几句，因为月份小所以要小心着。
　　太医的几句话把我吓得呆在椅子上迟迟没有缓过来，我自己还是孩子，怎么还怀着孩子了。
　　我的手轻轻的抚上小腹，这里面居然有一个小生命。
　　皇上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不顾其他人就将我抱起，还在我脸上嘬了几口。
　　他像个孩子一般抱着我转着圈。
　　“昭昭，我们有孩子了。”
　　归秋提醒皇上小心点他才轻轻的将我放下。
　　他蹲在我的旁边，满脸的笑容，他一遍一遍的抚摸着我的小腹，就像话本子里面描述的一样，他亲了几口我的脸，他说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将来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孩子。
　　是吗？我摸着肚子，孩子你听见了吗，你以后会是全天下最开心快乐的孩子。
　　皇上一直陪着我到了傍晚，后因为堆积的奏折才一步三回头的走远。
　　宋姐姐和成意一听见消息就风风火火的赶了过了。
　　她们两人将我按在软椅上，成山似的补品进了我的常熙阁，她们还将最得力的贴身丫鬟都带了过来，还嘱咐归秋一定要注意常熙阁的每一处地方，最重要的还是平常的吃食。
　　我坐在椅子上荡着双腿笑吟吟的看着她们。
　　宋姐姐将我不安分的腿按住，又用手指敲敲我的脑袋说：“都怀有身孕了还像个不安分的小娃娃。”
　　我捂住脑袋装作很痛的样子：“宋姐姐，现在在你眼里是不是这个还没有出世的小家伙比我还重要？”
　　成意笑出声说：“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还吃自己孩子的醋，安宁要是在这可是要笑你的。”
　　“安宁才不会呢！”我坚定道，因为啊，她连话都不会说呢！
　　不知怎的她们两又笑开了怀。
　　琼章也急匆匆的过来，身后又是一大堆补品。
　　她急急忙忙的贴着我的肚子问：“怎么没动静？”
　　宋姐姐和成意笑的更是停不下来，归秋在一旁解释道，孩子太小，等过个几个月自然就有动静了。
　　琼章刹那间羞红了脸，拿着帕子直遮着她涨红的脸。
　　我看着这满屋的欢声笑语，手不自觉的抚上小腹，孩子你看，有这么多的人爱着你呢。
　　近来几日，我总是吃不好，刚吃进去就吐，归秋的眉头拧成川字从来没有松过。
　　“这可怎么办才好？”归秋拍着我的背，空出的手拿着帕子给我擦嘴。
　　我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漱完口，情绪逐渐的不受我的控制，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
　　“归秋，我想吃东西…我想吃东西…我心里总觉着千万条线团成一团，闷的我喘不过气，归秋，我想回家，我不想要孩子了，归秋…”我坐在地上，头上的发髻被我弄乱，珠钗散落，我的脸此刻一定好难看好难看。
　　可是我好难过。
　　归秋她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肩膀说：“娘娘不怕，娘娘不怕，你摸摸肚子，里面可有一个小人儿，和您血脉相连。”
　　我听她的话，将手抚上小腹，虽然没有显怀，可是我感受到来自腹中小人儿的温暖，我渐渐停住了眼泪，拿起袖子胡乱的擦拭着脸上的眼泪。
　　“我不哭了，归秋，你吩咐小厨房做一碗绿豆粥，我想吃了。”
　　归秋连连应着跑去小厨房，回来时端着一碗绿豆粥。
　　虽然我依旧是吃了就吐，但是我逼着自己将剩下的绿豆粥都喝进了肚子里。
　　我摸着小腹对他说：你要好好长大啊。
　　一个月过去，小家伙安生了下来，我的小腹也开始微微隆起。
　　皇上回回来都会带来一些小玩意，昨天是一双虎头鞋，前天是一个长命锁，今天是一个拨浪鼓。
　　他拿着拨浪鼓，一下下的摇晃着笑着说：孩儿乖乖，不闹娘亲。
　　他牵着我的手，紧紧的，我的手自小都是冰冷的，可是此时我的手也散发着暖意，从心底里散发出的。
　　“昭昭，你觉得长春宫如何，那里离朕很近。”
　　我思索了一会说：“我觉得这里很好，陛下这里有着我们的回忆。”
　　原本是说搬去成意的宫里，可是我有了身子便不好换地方，便一直住在静月轩里。
　　“好好好，可是这地方总是小了些。”皇上站起，堪堪走了几步便到了门外。
　　我们两对视一笑。
　　他牵起我的手说：“你现在很重要，朕害怕把你憋坏了。”
　　“不会的，臣妾闷了可以去御花园转转。”
　　“可是总归是小了些，孩子出生朕打算升升你的位份。”
　　“陛下，那我们就等孩子出世，你一定要给我一个好大好大的宫殿啊。”
　　“好。”

　　琼章没事的话天天都在我这里，她和我讲了许多宫外的事。
　　她入宫前是江南富商的女儿，和着父亲去了许多的地方，有的地方的名字我听都从未听过。
　　她绘声绘色的给我讲着异国的人土风情，末了还会沉沉的哀叹一声。
　　“琼章，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出去吗？”我停住了手中的针线活，看着静月轩的围墙发起呆，我想到了入宫前我放飞的风筝。
　　琼章低着头，看着她手中的图册，上面是她去过的远方。
　　她只摇摇头没有回答。

作者有话说

　　先写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