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知》顾清溪

32、第 32 章

　　明芷看着坐在马车里安然翻着书页的晋安帝，有些无语，今天一大早，黑灯瞎火的，天还未完全亮，晋安帝就带着她离开了熙山，一行人，跟做贼一样，声音都没发出。

　　明芷默然，“陛下，这样，真不要紧吗？”

　　晋安帝轻轻翻过一页，“无妨。”想了想，又安慰道：“别担心，到哪都是一大群人，秋狩也少了几分趣味，武安侯等人最是知趣，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赶到，这几天正好带你到处逛一逛。”

　　围场离熙山并不远，仅三日左右的功夫，靠近围场的地方还有一个小镇，名为铁花镇，镇上人人都有一门祖传的手艺，打铁花，火树银花，气势璀璨，浑然磅礴，是大燕一朝御用的祭祀庆典时的项目。相传传承千年，本为民间艺人，到了大燕一朝，引为御用庆典，前来投奔的民间艺人越来越多，拖家带口的，在这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镇子，就是铁花镇。

　　明芷瞪大了眼睛，她见过冲天绚烂的烟花，漫天星光，花团锦簇，而打铁花却不同，艺人头戴反扣着的葫芦瓢，赤裸着上身，一手拿着盛有铁汁的上棒，一手拿着未盛铁汁的下棒，用下棒猛击上棒，数个打花者一棒接一棒，一人跟一人，棒棒相连，络绎不绝。

　　明芷见着有些心惊，听闻铁花温度滚烫，打花艺人赤膊上阵，她看着便有些悬着心。

　　晋安帝环住她，解释道：“此间进出有时机，无碍的，别担心。”

　　本来前往围场，是不在铁花镇停留的，可明芷好奇问了一句，晋安帝便转道到了铁花镇，带着明芷见见这打铁花，铁花镇民人平时便练习不缀，虽然不及宫宴庆典时的美妙绝伦，但胜在近处观看，更显得流星如瀑。

　　他们并未大张旗鼓，只带了寥寥数人，假扮寻常夫妻，剩下的人都在外围等着，倒也不惹人注意，随着这门手艺得宫中赞赏，过往行商也会来挑些人去大燕各地，图个热闹。

　　明芷看的有趣，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她从未出过清河，清河是顾玉郎亲手治理出来的，处处随了顾玉郎的性子，一派写意风流，初看寡淡，可呆两日便能察觉出其中的意味；秋娘说过南地，亭台楼阁，精致巧思，她只听闻，还未曾见过。

　　可汴京脚下，却处处雄厚宏达，连这小小的镇子，也颇具此意。晋安帝带着她进了一家酒楼，座椅并不很干净，偶有一些灰尘污渍，晋安帝并未挑剔，神色自然，随意坐下。

　　明芷虽是娇养，但也知道出门在外，更何况，在清河游玩时，小小的乌篷船，也不是处处干净的，倒也坐的自在，秦九忠愣了愣，他刚掏出了一张帕子，见两位主子已经坐下，便悄然收了回去，秦九忠跟着晋安帝已久，知道晋安帝的脾性，就退下，坐到了另外一桌，既隔开了晋安帝与其他客人，又离的不远，随时能听召。

　　很快，酒家上了菜，没有侍候的宫人，晋安帝随手拿起放在竹筒里的筷子，递给明芷，“铁花镇手艺人居多，菜色都重油重盐，虽然好吃，但你素来饮食清淡，少食一些，今日在这住宿，明日让彩云彩霞再给你做羹汤。”

　　明芷笑眯眯的，“爷似乎很了解这里。”

　　晋安帝一怔，笑了笑，“每年往返，久了，总会知道的。”

　　明芷才不拆穿他，在太极宫宫，晋安帝不仅对宫人的要求颇为严苛，而在此之前，是对自己的自制，近乎到无人能摸清他的喜好。

　　明芷好奇心不重，但晋安帝的事她会尤为注意，她发现，晋安帝的神色总是极淡，无论是什么样的折子都不能让他心绪起伏，是喜也好，是忧也罢，在他手里如同一样。

　　她不由得想起她的父亲，顾玉郎，顾玉郎与晋安帝似乎有些是相似的，一样的举重若轻，一样的拥有一双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只不过，一个是风流潇洒；一个是端方克制。

　　明芷想了想，夹了一块颇肥的扣肉到晋安帝的碗中，挑了挑眉。晋安帝好笑的看她一眼，知道她是在生气，气他回答的敷衍，才挑了他近日不太爱吃的东西，可她似乎忘了，他从不挑食，近日不太爱吃，不过是夏日喜食清爽之物而已。

　　晋安帝将肉放到嘴边，面不改色的吃下，一点不情愿的神色都没有，吃完，想了想，凑到明芷耳边：“别气了，吃完了带你出去玩。”

　　明芷斜着眼睛，“这一路走来，不都逛过了，哪还有其他玩的地方。”

　　“那......”晋安帝也不恼，故意慢慢说，“你若不愿去，就让秦九忠陪着你去客栈。”

　　明芷瞪他。

　　晋安帝又慢吞吞的补充道：“不过，我倒是希望夫人陪我去的。”

　　‘夫人’二字被晋安帝说的甚是揶揄，明芷狠狠掐了一把晋安帝，转头吃起了东西。

　　晋安帝摸了摸嘴角，这小娘子，越来越敏锐了，不过，他，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