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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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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路途劳累,陛下让您早些歇息。”这是熙山行宫来传话的宫女。
喜儿扶着明芷进了里间,中和园是历来帝王入住的园子,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屋子多是水榭,十分凉爽。
只不过晋安帝喜静,中和园除了每日洒扫的宫侍看不到人影,喜儿替她撩开帘子,入目的是一架紫檀木围屏,绕过围屏,明芷就知道无甚稀奇的,一水的黑漆家具,十分厚重,仔细瞧去,上面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就如在太极宫一般,都未换上新的。
晋安帝并不铺张,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节俭,细细看去,这些黑漆家具上除了划痕,偶还有漆掉落,只不过铺了深青色的垫子,不细瞧看不出来,除此之外,只在角落放了一个香炉,空旷,如太极宫一般的空旷。
若不是她要来,怕是桌子上这些瓷盘里的福橘,糕点,也是不会有的。
明芷确实累了,喜儿替她揉了揉腰身肩膀,她滚进床铺就眯了起来,喜儿放下了床帐就退了出去。
“陛下,这是个好机会,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可是他们自己落的把柄!”武安侯是武官,声音洪亮,“那可是定国公那老鳖孙保举的人,正好给他个颜色瞧瞧,省的眼睛长在头顶上,您的面子都敢拂!”
定国公徐景昌是追随□□打天下的人,老而弥坚,年已八十,仍是身体安康,听说每餐饭食尚能用一碗,说起来已是三朝元老,定国公府的定海神针,□□还赐下了世袭罔替的爵位。
正是因为如此,太宗皇帝驾崩前留下遗照,令定国公为辅政大臣,晋安帝登基之初更是敢仗义执言,自喻忠言逆耳,直斥直谏,屡屡违逆晋安帝,如今晋安帝登基七年,定国公有所收敛,但定国公府在京城气焰昌盛也是不争的事实。
定国公长孙夫人与盛如意交好,更是无所顾忌,肆意张扬。
武安侯是聪明人,当然不会提这些,不过她夫人屡屡受气,他也受了定国公府不少气,说不了盛如意,逮着老的说总可以。
晋安帝带着他往里走,声音听不出喜怒,“水至清则无鱼,算起来,陈平贪的并不多,如今科举不兴,地方无人,陈平能力不差。”
这意思,就是算了?他的人好不容易才抓到的小辫子。
武安侯是越发看不懂了,他不信定国公府这番张扬晋安帝没放在心上,可偏偏晋安帝颇为纵容,若是真纵容也无妨,他武安侯可以装孙子,武安侯转了转眼珠,晋安帝也没阻止他纠定国公府的小辫子,难不成是要累积着?
武安侯忍不住试探道:“算那小子好运,微臣这就撤了人手。”
晋安帝似笑非笑,看的武安侯有些冒汗,“倒也不必,先放着吧。”
武安侯知道晋安帝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摸了摸额头的汗,“是,是,微臣这就去办。”
见晋安帝默许了,武安侯打着哈哈,“这天也太热了,哈哈。”
他俩一边说一边走,已经走到了最后一道垂花门,晋安帝突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噤声。”
转头又往外走,武安侯莫名其妙,这不已经到了,不进去吃个冰盏,吃不了冰盏喝口水也行啊,今年的天愈发古怪了,这才到哪,就热成这样子。
武安侯诶了两声,急急跟了上去,才从外间走进来,又顶着大太阳又走到了最外间,中和园的宫人显然没想到两人又回来了,冰盆都是才上的。武安侯擦着额头的汗,心下嘀咕。
喜儿此时端着一份果盘上来,上面摆了蒲桃和夏瓜,“陛下,娘娘一早吩咐了,将这些放在井中湃过,让您少食冰盏。”
晋安帝‘嗯’了一声,就让她下去了。
又有宫女给武安侯上了茶水和冰镇的果肉,武安侯粗归粗,但是是个相当有分寸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讲什么话,刚刚一路返回,加上刚刚的小宫女,就猜到屋中许是有娇客。
知道现在晋安帝心情还可以,有些揶揄,就谈了些私事:“我夫人这些日子常进宫,听说明妃娘娘与锦阳伯夫人聊的甚欢。”
晋安帝勾了勾嘴角。
武安侯知机,挤了挤眼,“当时还当锦阳伯那小子夸张,什么吃食按节令,按时辰,定时定量,”他指了指晋安帝手边那份小小的果盘,在他看来,这些都不够他一口吞的,“可见是没夸张,要不让我夫人也跟着娘娘学学,也不知她个粗人能不能学会,哈哈哈。”
晋安帝不急不缓,一口一口吃着,“令仪大约是没耐心学的。”武安侯夫人闺名令仪。
他们一群人本就一起长大,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燕男女大防不重,总是都认识的。
武安侯笑呵呵的,“也是,山鸡当不了凤凰。”
晋安帝摇了摇头,“这些传承悠久的氏族最大的不同是底蕴,他们一家所收藏的古籍甚至可能超越了你们的总和,便是皇室,在有些典籍上,也是不如的。”
代北多武勋,像定国公武安侯这种府邸都是军功起家,善的是武事,而关中多富庶,彼时□□征战天下,铁甲利器离不得丰厚的财物,两者一拍即合,像老宣平侯便是代表,但富而不贵终是祸患,到了裴夷简时期才掌了权。
大燕立国之前,各地割据,五胡乱华,长江以北年年战乱,不是不想先打江南,但是江南地处平原,大片的良田,若是农人得力,一年三季稻都是可以的,打仗打的是兵马粮草,若是把南方打烂,谁都没粮草,这情况更糟,更何况江南氏族向来知机。
他相信祖爷爷懂,没有人不懂,只是谁都恨的牙痒痒,可是谁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也只有先在中原打生打死,再收江南,而江南氏族一边稳坐钓鱼台,一边贩卖粮草赚的盆钵满怀。
大燕兵临城下,江南氏族直接投诚,毫发无伤,彦灵运之事很难说不是祖爷爷故意的,可惜事情办的糙了点,徒留一堆后遗症。
晋安帝心下暗叹,能传承数百年的氏族,其生存之道不得不佩服,其实从明芷身上就可以窥见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