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知》顾清溪

17、第 17 章

　　武安侯府。

　　武安侯拿着手里的帖子，摸不着头脑，虽然他有点不懂，但是事是要做的，他让人吩咐武安侯夫人向宫中明玉宫递给信。

　　武安侯夫人一脸莫名，若是明妃想召她，自然是明妃下手谕，她跟明妃八竿子打不着关系递什么帖子，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什么事来，左思右想，拉着锦阳伯夫人夫人嘀嘀咕咕了半天，两人思量着一起向明玉宫递了信，说起来，锦阳伯夫人跟吴郡顾氏还有点联系。

　　Tai zu是北人，以北往南定鼎大燕天下，大燕的版图是一边打一边封，等打到江南，北方的疆域已经分封完了，等定都京城，百官一定，才发现没江南氏族的位置了，彼时江南名士彦灵运兴冲冲来京城，准备大展手脚发光发热，结果被打击懵了。

　　彦灵运怒而大哭，大吼三声，直言竖子不足与谋，断言大燕必困于门阀而不可脱，愤而离京，本也没什么大事，只可惜这位老先生年纪大了，回城路上一个风寒要了他的命，也不知传来传去传到江南的时候就变成是受辱而逝，江南士子哗然，纷纷罢考，寄情于山水，绝不踏出江南半步。

　　江左尚人物，关中尚冠冕，代北尚贵戚，科举这个新鲜出炉的小嫩苗，还没发芽就遭遇了暴风雪。

　　到太宗皇帝的时候，试探性的联姻启动，太宗一朝才开始慢慢出现江南士族的身影，科举才缓缓发展起来，一直到了晋安帝一朝，血腥登位，整个京城血色一片，江南士族才占领了一片天地，但也比不上关中和代北。

　　锦阳伯夫人便是当时试探性联姻的其中一位，是会稽魏氏的女儿。

　　明芷对这些心知肚明，将两位夫人的帖子放在妆镜前，秋娘见了问道：“娘娘，您不见见吗？”

　　“自是要见得，陛下的吩咐。”明芷拿起小梳子梳了梳有些毛糙的头发，京城的空气干了些。

　　秋娘有些担忧，她家娘子虽封了明妃，可她瞧着却有些没法安心，晋安帝虽是宠爱娘子，可进宫到现在数月，从未在明玉宫过夜，秋娘是知道内情的，每次来，便是换药，就是睡了，床铺也是干干净净的。

　　虽说赏赐不断，但这样总不能放心。

　　明芷的心思她也猜不透，秋娘自小照顾她长大，自家娘子有没有把人放在心上自是看的清清楚楚，可她家娘子明明把人放在心上了，却偏偏对这种现状听之任之。

　　秋娘忍不住又提到：“娘娘，天色已晚，您不向太极宫传个讯吗？”

　　明芷没说话，只是将头发梳顺，秋娘知道她是不想传的，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明芷知道秋娘的意思，可牢固的冰山解封总不是一时半会的，只能小火慢炖，炖出一个缺口，自然水到渠成，在此之前，怕是都只能这样。

　　第二日，武安侯夫人锦阳伯夫人联袂拜访。待三人坐下，一时没人说话，大眼瞪小眼，明芷脸上也一僵。

　　她以为晋安帝让武安侯夫人进宫是有要事，还等着武安侯夫人开口，偏偏武安侯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晋安帝什么也没吩咐。

　　三个人顿时尴尬了，论年纪，武安侯夫人和锦阳伯夫人都比明芷大了一轮还拐个弯，可明芷分位最高，她不说话，她们自然也不敢说。

　　明芷无奈，只能带两位夫人逛起了园子，随口聊了些东西，倒也得了些趣味，她这才知道锦阳伯夫人出自会稽魏家，祖上曾著《参同契》。

　　《参同契》是丹经之祖，号称万古丹经之王，连他父亲都痴迷过一段时间，以乾坤为鼎器，以阴阳为堤防，以水火为化机，以五行为辅助，以玄精为丹基，只是以铅汞为主要原材料，爹爹颇为不认同，说起来，她清河的家里，还有一个小小的丹炉。

　　锦阳伯夫人眼睛也一亮，自她嫁入京城，甚少有人能与她聊这些，生化之机，奥妙无穷，非诗书传承之家，甚少会阅读此经，两人越聊越投机，倒把武安侯夫人落在后面。

　　武安侯夫人撇了撇嘴，她与锦阳伯夫人相交也颇具特色，她们与盛如意相差无几，当年忠勇侯大权在握，盛如意为其独女，自然她所到之处，鲜花锦簇，偏偏武安侯夫人看盛如意不顺眼，也是少女嫉妒心作祟，可当时整个京城都在说盛如意是京城第一美人京城第一才女，她更加怄气。

　　锦阳伯夫人那时刚从会稽到京城，江南氏族女子也是有族学的，与忠勇侯府这种纯靠军功起家的家族大约天生是两看生厌，所以压根不能理解天天舞鞭弄刀的盛如意是怎么能得第一才女这个名称的，第一美女她没意见，第一才女恕她不能苟同。

　　武安侯夫人凭着她敏锐的触觉发现了锦阳伯夫人，从此之后相交莫逆，也是一段有趣的缘分。

　　“娘娘，留饭吗？”彩云问道，明芷一愣神，才发现她们已经聊了许久，此时才觉得双腿有些酸了，两人相视一笑，“留饭吧。”

　　明芷满脸歉意，“夫人，一时聊的投机，倒是忽略了夫人，明芷跟你赔罪。”

　　武安侯夫人没放在心上，她是熟知锦阳伯夫人的脾性的，连连摆手：“娘娘，您随意，臣妇赏赏景挺好的，您要是拉臣妇聊这些，才是遭罪。”

　　三人回到明玉宫，已经摆好了膳食，其乐融融。

　　等她把两位夫人送出宫，一直走到太极宫门口才反应过来，晋安帝不会是让两位夫人来给她解闷的吧？

　　太极宫的人早已经熟悉了她，一看到她就给她开了门，“陛下此刻空闲，娘娘您请。”

　　明芷眼睛亮晶晶的，额头还有一层薄汗，建章宫已经摆上了少许的冰盆，她长躺的美人榻旁边的矮柜上还摆上了一份果汁，一看便是为她留的。

　　“玩得开心吗？”

　　“您怎么知道锦阳伯夫人跟妾聊得来？”明芷好奇道。

　　晋安帝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