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知》顾清溪

16、第 16 章

　　今年京城的端午尤为热闹，无论是翻成一团的龙舟竞渡，还是陛下身边的漂亮小娘子，都够京城百姓讨论很久的，京中的贵人们打听了一轮，也打听清楚了陛下身边的小娘子，刚被封为明妃的顾明芷。

　　是今年的秀女，来自清河，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似乎出自吴郡顾氏，这就有点微妙了，吴郡顾氏，不显富，不显贵，但是清流名声名震江南，吴郡东林书院至今是士子们心中的圣地，除却其中的夫子皆是名流大儒不说，还包含天文地理数算，无一不精，最有意思的是，它破格提拔寒门弟子，使得才华之士多聚江左，如今科举虽是小道，但心生警惕的人很多，这个关口，纳了顾氏女，由不得人不多想。

　　可这些纷纷扰扰是影响不到明芷的，晋安帝给她安排了很多宫务，端午节过后紧接着就是是否要去熙山避暑，中间还要穿插着七夕盛宴和秋狩的安排，若是熙山避暑，除了皇亲，陛下信任的大臣，勋贵，都是要安排的。

　　大燕立朝不过三代，建国初期，后宫宫规并不严谨，妃位以上皆可以传召外命妇，五品以上的夫人也可以向宫中递条。大燕是□□皇帝和皇后一同打下的，在大燕的后宫女子的权力基于此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留，若是帝王允许，召见朝中重臣都是可以的。

　　可惜，明芷还没享受到这些权力，如今正在听晋安帝派给她的嬷嬷讲京中氏族志。世家谱系她很清楚，但是开国勋臣到现在陛下，已经至少联姻了三代，错综复杂，还掺杂了世家女，明芷就是再聪慧，也听得有些烦躁了。

　　当今的贵女对于氏族的了解，是要从小就开始的，不然何以做宗妇。

　　明芷知道，但是这种填鸭式的恶补，还是让人快乐不起来，她有底子，只不过皇室三代繁衍，庞然大物，手中的谱系表一摔，嬷嬷的声音一滞，偷偷看了眼在不远处批奏折的帝王。

　　本来这应该是在明玉宫学的，只不过明芷在明玉宫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每天总是花寥寥的时间在谱系上，晋安帝安排的嬷嬷很是犯愁，要是教的不好，她们也是要担责，才向晋安帝告了一状，晋安帝就把这件事排在了太极宫，他一边批奏折，让嬷嬷一边教。

　　晋安帝头都没抬，挥了挥手，让嬷嬷下去，已经连着学了三天，应该也已经到明芷忍耐的极限了，秦九忠很知趣，自知道明芷要来太极宫，宫中平平无奇一板一眼的太师椅已撤下了一张，换了一张美人榻，瓜果点心一应俱全，明芷举了银叉选了一个红莓放入口中。

　　明芷趴在美人榻上，情不自禁的盯着晋安帝，这几日伤口已经开始愈合结痂了，嘴唇也泛起红色，总算不是苍白的面色，指节有力，奏折一批就是一天，每日她到太极宫，他都是如此，每一本都认真读过，若是重要的还会反复思量，要不是她盯着，还会错过午膳，难怪她刚进宫的时候，他脸色总是不好。

　　看着看着，明芷就有些困了，明芷是一个很爱睡觉的人，睡的很宁静，眉目舒张，好像没什么事能让她烦忧。

　　晋安帝的笔一停，他自幼习武，自然能听到她的呼吸，绵长细腻，应是好眠，他走进内室，取出一张丝质薄毯，轻轻盖上，手指抚上她的眼睛，眼神有些复杂。

　　只有跟她待久了，才能知道她有多让人心动，她什么都不说，可什么也都做了。他每日入口的汤羹膳食，是她拽着太医令一起拟定的，更是算好了时辰，早朝很早，她便起的更早，盯着御膳房熬制，再回明玉宫补眠，她本就嗜睡，一连几日都是困意朦胧的，还有午膳晚膳，茶水，还有宫中新点的安神的香......

　　若是他看折子久了，就要拉着他去御花园动一动，走一走；看他眉头皱了，便知他头风有些发作，插科打诨，替他按着头部，每每此时，他总是能小寐片刻......

　　他糟蹋了数年的身体，她比他在乎的多......

　　晋安帝俯下身，压在明芷的身上，在即将稳到明芷的唇瓣时又停下了，想到那道还藏在抽屉里的圣旨，长叹一声，嘴唇上移，吻了吻她的头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