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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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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鹤三人临走前，在小舟上观赏了一会儿明月，晚风低凉地卷走酒气，不过没逃出王妈的鼻子。
王妈连忙去小厨房兑了蜂蜜水，督促她们喝下，嘴里絮叨不停，“小小年纪还会偷酒喝。”
陈妍丽和薛佳怀都不好意思地笑，肩膀小幅度的互相挤撞。
“好啦。”，宋鹤拉长声音，维护好友的薄面，她细声对王妈说，“你也快去休息吧。”
陈妍丽和薛佳怀早已给家里传去消息，一番洗漱后，她们各自进入收拾稳当的客房。
酒意催发，丝丝醇香渗入梦乡，一夜好眠。待到第二天天亮，不知谁家的公鸡率先打鸣，引起周遭邻家的公鸡也喔喔地叫。
“呜啊，早上好。”
“早上好。”
宋鹤推开房门，碰上迎面走来的陈妍丽，相互问好，没多久，又见到了薛佳怀。一起用完早餐后，三人与长辈告别，前去上学。
人的友情便是这么发展起来的，参与彼此生活、交流内心思绪，在一次次贴近中找到共鸣、连接，青春正茂的年纪更是如此，就像它一去不返的特征一样，必然是迅速而热情的。宋鹤、徐妍丽、薛佳怀便是这股现象的一道剪影。
清脆的摇铃宣布一天课程的结束，宋鹤收拾课桌，与薛佳怀前往昆曲研究会。
由于最后一节算术先生临时决定小考，二人来研究会的时间稍稍比往日迟了些。室内已经开始新的一轮讨论，一众学生各抒己见，谁才适合奥德修斯这个角色。
顾惜玉见宋鹤进屋后就悠闲地坐在一角，便向她提议，“不想参与自己的作品？”
“你不是说我唱的不像张生吗？”，宋鹤斜睨顾惜玉。
顾惜玉没想到她还记仇，笑道，“不像张生，倒是像德生啊。”
薛佳怀是其中唯二听过宋鹤开腔的人，虽然只是短短一句，倒也让她听出某名的滋味来。
她推推宋鹤，“我觉得你能行。”
顾惜玉拍手示意安静，宋鹤站起身，清了嗓子，咿呀咿呀唱了起来。
不用翻看唱本，不用费心辞句，毕竟她就是这个故事的创作者、掌控者，此刻也自然成为这个故事的歌者。
窗口将光线裁剪成长柱状，打在唱曲的人背后，仿佛鼓起了一对翅膀。
众人看得入迷，诚然论技巧，还有许多需雕琢的地方，但她就是有一种奇异的魅力，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使人如同海中落叶，跟随起调、转音、拖声，沉浮在人物情绪中。
宋鹤娓娓息声，掌声如同雷雨泼洒。
薛佳怀拍红了手心，“好厉害！”
“奥德修斯非宋鹤同学莫属啊。”，有人赞道，亦有人附和。
“顾先生，各位同学。”
一位脑后扎着麻花辫的女生站了出来，表情严肃。她的目光从左至右扫视在场的人，直到掌声低落，至于消失，她才开口继续说道，“宋鹤同学的情感演绎确实优秀，但是昆曲表演不应该以唱功为先吗？
众人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她叫严文怡。”，薛佳怀凑到宋鹤耳边介绍，“祖父三代都是有名的昆曲家，怕是要和你争角了。”
宋鹤望了眼严文怡，对方腰杆笔直，站姿如松，抹了桂花油的额顶没有一根碎发。
严文怡感受到视线，向宋鹤矜持地点头，以做礼貌。
“唱功与情感不是对立的，能痴者而后能情，能情者而后能写其情，你的短板就是太重技巧了。”，顾惜玉批评她。
严文怡刚要张嘴，顾惜玉又转头对宋鹤说，“而你相反，情者有余，功力却虚。”
听闻此段话，有人提议，“既然难分上下，便由顾先生您来定夺吧。”
“你们打算在寒假之前的学校开放日上台首演？”，顾惜玉确认时间。
“是的，顾先生。”
“这么算来，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宋鹤与严文怡先各自练习两个月，到十二月初再做决定。”，顾惜玉拍板定论。
“听顾先生安排。”，严文怡嘴角绷直，肃然点头。
“其他部分就按定下来的名单开始排练吧。”，顾惜玉说完，众学生散开，昆笛、扬琴、昆腔等等，一系列声音热闹地铺展开来。
严文怡走到宋鹤面前站定，伸出手和宋鹤握了握，介绍了自己名字。
她的眼中似有火光恍恍，“宋同学，我学昆曲十年余载，是不会输给你的。”
*
周三下午第二堂是英文课，宋鹤早早不见人影，徐妍丽与薛佳怀对此已经习惯。听闻前些日子林先生找过宋鹤，不知交流了什么，他默认了宋鹤的缺席。
宋鹤推开昆曲研究会的门，里面空荡荡，她又绕着屋外寻了两圈，最后在湖边找到了顾惜玉。
顾惜玉在钓鱼，脚边水桶却是一眼能望到底，一条鱼都没有。
“有空指点我吗？”，宋鹤蹦到顾惜玉面前，她瞧了瞧湖面毫无动静的浮标，说道，“作为学费，我可以帮你捉鱼。”
“我就值几条鱼？”，顾惜玉松动肩膀，神态难得带上一丝松懈。
“是宋鹤抓的鱼，和其他的鱼差别大了。”，宋鹤强调自己的名字。
“我记得你本来没打算上台？还是我叫你去试试的。”
“今非昔比嘛，我被人下了战书。”
“严文怡？”
“嗯。”
“我不想输。”，宋鹤坦荡荡地承认，“以往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成功，这次也不会例外。”
“你在小看昆曲？”，顾惜玉眯眼，语气加重。
“怎么会！”，宋鹤瞪眼，“若是小看我就不来找你了。”
“我该说谢谢看重吗？”，顾惜玉收回鱼竿，横放在身后，“鱼就不用了，先喊会儿嗓子吧。”
宋鹤收腹发力，清亮的“噫──”如鹰啸飞掠。
喊了一刻钟，顾惜玉让宋鹤从奥德修斯回答女神那折唱起。
“腕要有力，手要微柔，但不可变形。”
刚唱两句，顾惜玉就叫停，让宋鹤重摆手势。
宋鹤转动手腕，感受了一下发力位置，“这样？”
“手腕再下压一点。”
“唔，这样？”
顾惜玉起身来到宋鹤身边，询问她是否介意被碰手臂。
“哦，没事啊。”，宋鹤满不在乎地伸出手。
“失礼了。”
顾惜玉告了声歉，隔着学生服的喇叭袖握住宋鹤的手腕。
“像这样。”，顾惜玉按下宋鹤手臂，然后至内向外画圆打开，“手腕要定在这里。”
宋鹤若有所思，仿照着做了一遍。
“不错，记住这个感觉。”
宋鹤侧头抽动鼻翼，“话说，你身上挺好闻地区，喷了香水吗？”
顾惜玉猛地后退几步，冷白的脸颊上泛起薄薄红晕，他转过身呼吸两口，回头后红晕便已被压下。
他皱起细长的眉，疏离之意拢上略显阴柔的五官，如同一尊冰像，“不要对外人说这种话。”
“所以你碰了香水？”，宋鹤歪头。
“你！”，顾惜玉气结，见宋鹤一直盯着自己，眼含纯粹的询问，他口吻软下，妥协道，“不是香水，是白水堂的线香。”
“哦。”
宋鹤得到答案，便收回目光，重新比划起手势。
顾惜玉原地站了一会儿，坐回原地，“继续吧。”
宋鹤又练了半个钟头，直到摇铃声远远传来，她不急不慢地唱完最后一句念白，向顾惜玉道谢。
两个并排走向小林，踏上狭窄小径，宋鹤落后一步，踩着碎石子上的光斑。
“顾先生往后何时有空呢？”，宋鹤问道。
“我一般下午会在学校，你来昆曲研究会找我便是。”，顾惜玉说。
“可林先生的课不都在下午呢去。”，宋鹤思考，“可以请顾先生在昆曲研究会结束活动后，空出一点时间吗？”
顾惜玉回头，眉眼上叶影婆娑，“时间太紧，我还要去戏班子，你先琢磨完我今天讲的要点，若有不懂再来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