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戏子有情郎》夏语

1、1、初遇

　　听曲当听夏秋升。
　　金陵城里这句名话，近年内流传甚广，远至洛阳的达官贵人都慕名而来。短短一年，本就是繁华之地的金陵人口又多了数倍，连街边的小摊都沾了夏秋升的名气，生意比往年好上许多。

　　“哎，小老儿待会收了摊，咱们也去听戏去，听说今天夏秋升又有的新戏开锣。”
　　“嘿，屠老三你的猪肉卖完了吗？这么早就收摊，不怕你家婆娘知道了要你今晚回去顶夜壶。”
　　“她敢！”
　　“呦，瞧你说的，你三天两头的往梨园跑，要不是大伙都知道夏秋升是个男的，你家媳妇早把你皮给扒了。”
　　“行了行了，你别提那婆娘了，这开锣戏你不看，我就自个去了。”
　　“去，怎么不去呢？你帮我把担子挑一下，我把摊子移到梨园门口，可以多做几笔买卖，等戏开到一半我们再进去，从后门走，只要给两三文钱我们就能进去了，运气好还能碰上个空位坐坐。”
　　“嘿，小老儿你还挺精的嘛，这样的好门道怎么不早说。”
　　“嘿嘿……不说要去看戏吗？快快快，快把担子先帮我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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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菊。”轿窗上掀起一个小角。
　　“小姐怎么了？”穿着青色布衣的小丫头靠近轿子。
　　“你……知道夏秋升是什么人吗？”
　　“夏秋升？”小丫头眼珠子转了一圈，在脑中把这个名字过了一遍，笑得贼兮兮，“小姐，你可是听到刚才那几个小贩们的谈论了？”
　　“小丫头，我问你话呢，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轿子里的人笑骂。
　　“小姐别恼，等我们到了表少爷家，我们就拉着表少爷去听戏，”
　　轿中人轻笑着，“什么我们去听戏，我看是你这丫头想和楚表哥去听戏。”
　　“小姐！”秋菊脸一红，不依的跺脚。

　　满堂喝彩声响起，台上的人微笑着谢幕。
　　“秋菊，你看这夏秋升如何？”坐在二楼贵宾阁间的女子问着身边的丫头。
　　“呵，表妹，你这可问错人了，这秋菊丫头端了你赏的点心吃的不亦乐乎，她还哪有心思看戏啊。我说秋丫头你不能你家小姐给你什么就吃什么，再吃就胖的看不到下巴了。”面容端正的男子笑着捏了一把秋菊鼓鼓的脸蛋。
　　“表……少爷！”嘴里还塞着食物的秋菊揉着被掐红的脸蛋。
　　淡黄长裙的女子收回一直盯着楼下戏台的视线，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她已经看不到下巴了。”
　　“小姐。”秋菊有点恼了，怎么小姐也跟着表少爷欺负她。
　　“好了，看完了戏，我们回府吧。”楚怀忧起身理了下衣上的褶皱。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看几出再走。”她继续望着新戏上锣的戏台子。
　　“飞燕，你可知只要看过夏秋升的戏，其他人演的戏可是再怎么也入不了眼了。这戏不看也罢。”
　　她不依的坐着不动身，“昨天说好了来看戏给我洗尘，说知道一转眼你就和你那群酒肉朋友去了万花楼。今天我要多看会戏又怎么了？”
　　他笑着弯下身，“呦，小娘子吃醋了？”
　　她瞅了一眼在旁默默吃着点心的秋菊，“谁是你小娘子呢，别乱叫。”
　　“怎么了，咱们这未婚夫妻的名分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还害羞啊？”他调侃着。
　　“你烦不烦，我看个戏你都要在旁边说个不停，婚约的事我们不是说好了不算数吗，你又拿它说事做什么？”她不满地盯着他。
　　“我们说不算数，可我们家里的两老可是正忙着我们的文定呢！”他颇郁闷地坐了下来，“哎，我的青衣小心肝，不知还能见着面不。”
　　“青衣、青衣，小心你哪天得花柳病。”她恶狠狠地吠他。
　　放下茶盏，“干脆这样，你在这里看你的戏，我就去万花楼找我的青衣快活，咱们黄昏时候在我家前面的脂粉铺会合。”说完他就下楼走人，干脆利落的紧，哪里有刚才的哀怨样。
　　听了会戏，她正抿着茶，一直站在身后的秋菊突然唤道，“小姐。”
　　“嗯。”
　　“男人……真的比女人好吗？”秋菊吞吞吐吐地问。
　　回过身子看着身边的人，她说，“别听楚表哥嘴里一唤一个青衣，他那喜新厌旧的性子，过不了几天就会忘了，又迷上什么春花秋月的。”
　　“可青衣这名字表少爷已经唤了一年，以前还都是些女人，这次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啊！”秋菊眼眶红红。
　　“小丫头，他双亲都还没担心他会断子绝孙，你穷担心什么啊！”她笑着用手帕拭去秋菊脸上的泪珠。
　　“小姐，我这是为你担忧啊，你和表少爷说是解除婚约，可两家的老爷夫人都没同意，这样下去，以后入了门，小姐该怎么办啊！”她急得跺脚。
　　“怎么办呢？要不我逃家，你替我上花轿？”她笑嘻嘻的。
　　“小姐。”秋菊跺脚跺得更厉害了。
　　“好了好了，别在跺脚了，小心把鞋子给磨穿了，你去前面帮我再拿两碟点心上来。”她好说歹说终于把爱哭鼻子的秋菊给弄走了。
　　一回头，又是演员谢幕，她正待看下一出戏，楼下看戏的人却都三五成群的离去，戏台上空空的，收班了。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隐约的歌声传来，她望了望宾客稀疏的二楼，寻着声音走到一面墙旁。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她疑惑的将耳朵贴在墙上，歌声又清楚了些。脚下一个踉跄，墙壁突然被推开，她才回过神，身后的墙壁恢复了原样，她瞪着灰色的墙壁正不知如何是好，男子温润的嗓音低吟浅唱，马上将她的心神勾了去。
　　“原是吾家好女，争得花也羞却……是谁在这里，我说了我练曲的时候，不许人打搅。”蓝衣公子打着节拍的扇子一停，皱眉转身。
　　“你是……”他迟疑地打量着站在墙边的女子，看装束不像这戏班子里的人，腰间配着的几块玉饰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佳品。
　　他收敛起怒容，换上温柔的笑脸，“小姐可是迷路了？”
　　“你……啊！”她望着亭中人俊秀的面容，忘了前方的水塘，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一步。
　　蓝衣公子一愣，暗骂一声花痴，丢了手里的扇子，不得不跳入水中救人。
　　救上了那女子，他拧着湿淋淋的衣衫，“要死死远点，在这里跳什么水，你要是死在了这里，传出去，我们戏班还要不要开戏了？”
　　“咳咳咳……”她呛了几口水，不舒服的直咳嗽。
　　看着地上的女子冷的打寒颤，他不悦的皱着两套道剑眉，“跟我来。”
　　望了一眼他恶狠狠的表情，她瑟缩的蜷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