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梦与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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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再想下口，却听见离殇很轻很轻的一句呢喃：“清君……”
白虎的身形一滞，神色颇为复杂的凝望着怀中的人儿。
离殇扬起一抹开心的笑容，没有半点的阴影，口中喃喃道：“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三百年前的事情……都想起来了……那个小女孩……三百年前的自己，她把什么记忆都给我了……她要帮我对付那个冰棺中的女子，怕我能力不够，就把灵力和记忆都给我了……”说着，她又有些伤感的带着鼻音道：“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可是，一醒来却是人去楼空，物是人非了……”
白虎摇了摇头，有些怜惜的搂着她，顺着她的脊梁轻轻的拍着。离殇似乎有所感觉的傻傻笑开：“其实，我自己都没有多少自信，可以完全放下过去……你走了，可我却老是看见你，看见你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的对我微笑。”她顿了顿，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的在半睡半醒中保持着微笑，却让白虎感到揪心的疼。
她不应该变成这样隐忍的人啊……
白虎还在恍惚的想着，离殇从他的怀中扬起了大大笑脸，眼睛已经全然睁开，带着迷离醉人的光彩：“清君……我会变的很坚强……很勇敢……很独立……可是，还是希望你能活着……好好的活着……在我回头的时候，还是和往常一样可以看到你的笑容。”
白虎知道她已经醉的一塌糊涂，又将自己看错，却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来，沉默了许久，终是看不得离殇那般迷乱伤心的样子。他淡淡一笑，拢好她的乱发轻声说：“你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我了，不是嘛？你还要走自己的路，遇见许多许多其他的人，不会孤单的。”
“我……”
见离殇皱眉，白虎已经能够猜到她要说什么，立马用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相信我，好不好？”
“殇儿最相信的就是清君了……可是……”
“殇儿永远都不会孤单的”
“我……”
白虎再次打断了她，一向懒散的声音也变得温柔坚定起来“好好睡吧。”末了，他泛了抹宠溺的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离殇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弱，气息渐渐平稳：“永远永远吗……”
“恩，只要你不赶我走。”
离殇缓缓而笑，唇角的弧度清然带过，像是蝴蝶飞旋的痕迹。
她的头已经重重的落在了白虎的胸膛上，熟熟睡去。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打断了离殇所有的思绪，她有些迷茫的看着身边涌动的人群和夕阳之下华灯初上的城镇，这里是……
“叮铃铃……叮铃铃……”
好熟悉的铃声……
“清君！！好不好听！我好喜欢，终于可以买了~”一个灵气的小男孩手舞足蹈的拿着一个小摊上的银铃熟练，献宝似的跑到男子的身前“可是我洗了两天盘子才换来的~~”
那家伙！离殇一眼看见站在街角的男子，虽然他带了一个大大的斗笠，但那纱下露出的唇角和所带的笑意！那淡然而疏离的笑意！
再看看那满心欢喜的孩童，离殇突然有些失神的笑了……
那是很久之前的她……比三百年前还要之前的她……那是刚刚以男孩摸样来到人界的时候……
“恩。”清君用折扇轻轻敲了敲她的头，疏离的笑容不觉多了一丝温暖。
“不过……”男孩又有些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好多人都笑我，明明一个男孩，却喜欢铃铛这种东西。”
男子半眯双眼，眼中泛过一丝笑谑：“你要不是喜欢铃铛，当年也不会扯着墨嫣的头绳不放了……”
墨眼的头绳……就是系魂铃，离殇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黑线交缠的铃铛仍旧灵动的起伏在腕间。
“要是个女孩就不会被笑了？”男孩突然道。
清君有些好笑的盯了他许久，才些玩味道：“你本就是女孩，只是出来的话，男儿身比较方便。”
“……那我要变回女孩！！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喜欢铃铛了！！”男孩大叫着，引来一片路人的侧目。
清君对于他人的目光向来视若无物，只是对着男孩变得有些冷漠了，然后眼神沉寂了一些男孩看不懂的东西，就转身离去。
他变的太快，走的太突然，男孩只能有些着急的跟着，然后在人群中失去了那个唯一熟悉的身影。
那是第一次，她学会了害怕，害怕会被丢下，害怕再也找不到那个人的背影。
至今，她都不明白，那时的他生气了？为什么生气？还气到要转身离去的地步？
男孩终于无助的在人群中大声叫着清君的名字，哭了起来。要是以往，清君最疼她了，只要一听见她的哭声，就会出现在她的身边，再是任性的条件也会答应她，可是，男孩哭了很久很久，清君也没有再回来。直到夜晚，他慢慢走到了满载花船的江边，被一个醉酒的男子推下了冰冷的江水。
江水的冰冷，让她头皮发麻，像是要麻痹她所有的知觉，她下意识要用法术自救，却想着和清君的约定。
想去人间玩可以，但，要遵守人类的规矩，不准使用任何法术。
不准使用任何法术！那……男孩咬着牙，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小手。小小的手上还紧紧握着那叮铃铃叮铃铃作响的铃铛，像是脑中会不断回应的咒语……很遥远很遥远的咒语……
“小家伙！”
男孩终于有些清醒过来，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看着眼前干净的屋子和逆光打下来的男子的脸。
清雅绝伦的脸庞和清澈玉质的眼眸，正是清君。
男孩张了张口，声音细弱蚊足
“不要再叫我小家伙了……我叫殇儿啊……”
清君明显的愣住，带着淡淡讶异的眼神看着男孩，然后微笑，起身对身后的大夫道：“大夫，有劳您了，这孩子好像脑袋也进水了。”
小时候的她只会睁大眼睛看着，不明白他那一丝的惊讶和微笑，只是莫名的确定自己叫殇儿，不叫小家伙。
可是在清君转身笑对人间老大夫的时候，她分明看见了他眼底的慌张。
那是从来不曾出现在他眼中的情绪！
离殇不禁又不解起来，似乎有很多很多无法揭示的秘密和真相。
眼前的景象似乎模糊了，再清楚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片黎明的山林。
离殇有些惊疑不定的在陌生的地方徘徊，习惯似的去寻找那个在梦中总会出现的熟悉身影。
几道树影的后面，终于看见一抹白色飘在树端，是他！
离殇按捺不住高兴和激动的心情，快步过去，就看见了树林中另外一大群人。
一大堆的官兵围住一对男女，口出脏言，还不断上前试图抓住他两。可那男女的武艺不错，没有立刻就被困住，还在试着冲出包围圈。
树端上悠闲的坐着清君那白色的身影，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地上的一群人，怀中睡着一个不太安分的孩童，时不时的伸出两只爪子去抓他的衣襟，然后扯动几下，滑了了去，再不安分的用力的抱住他的腰，紧紧的箍了几下又慢慢的滑了下去，然后再突然抓住他的衣袖……不停的重复着，像是不断在睡梦中确认着身边的人。
离殇看着有些好笑……却又觉得疼痛。
树下的人还在混战，那吵闹的声音似乎有些惊动了孩童，清君微微的笑，却笑的冷了。
他淡淡瞟过一眼树下的那群兵官，伸手飞出一道白光分成数十道，准确的打中了他们的右臂，让他们一时都脱开了自己的兵器。
官兵们大惊，还未见过有人的暗器如此精确快速。
同时让数十人丢了武器……要是周围埋伏着多个高手，要同一时间出手，是多么难以想象的训练有素，这样一支队伍藏在暗处，他们哪还有胜算。
要是埋伏的只有一个人，那这人的功夫…………官兵们的神色大变，几个胆小的飞快就逃走了，胆大的还白着脸搁了几句狠话才狼狈逃走。
官兵们一走，那女子就神色一松，倒了下去。
算命先生打扮的男子抱着晕死过去的女子着急的大吼：“高人！送佛送到西！我妻子受了很重的内伤，能否赐救！”男子一脸的疲惫尽数刻在脸上，要不是为了洁儿的伤，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被追到！而他已经找过了所有可能救助的高手，但都没有用，如今，这暗处出手相助的人，武功深不可测，洁儿现在又发了病……
他也是无奈而为，只能拼死一求。
“我最讨厌贪心的人。”
清君的声音有着清透如玉一般的质感，和他的人一样，带着难以接近的漠然。
听见高人的声音，男子一向高傲的脸庞痛苦的转向了怀中的女子。
“在下知道是奢求了！只是洁儿是比我更重要的……”
“那么重要的话，只要在一起，生死又有何区别？她若死了，你也去死不就行了，何必来求我。”清君不带任何情绪的说着，离殇看见了他淡淡的笑容，万分温润之中点滴映照着清冷的光。
“不行！”男子大吼一声： “我愿意为了洁儿以命相搏，但决不能让她和我一起死，她要快乐的活着！！”
离殇发现清君不笑了，甚至变的沉默，然后凝重，似乎回想着什么，回味着什么。
“清君，救她吧。”他怀中的孩童早已经醒了，只是不舍的起来，现在看这对男女，也忍不住出口求情。
她知道清君不轻易帮人，可是听见那男子的话，她也不知道为何，心中似乎有什么剧烈的摇晃起来，震落了一些记忆的碎片，但是太过凌乱，以至于无法看清楚，没办法抓住。
“求你了！我愿意用任何东西来交换！！”树下的人看不见隐身在树上的清君，又没有听见任何回应，不由慌张的大叫起来。
“如果我要你用永生永世的孤独来交换呢？”清冷的声音终于再次传来。
男子僵硬了表情：“永生永世？”
“永生永世。”
“那我还能再见到她吗？”男子喃喃道。
“也许吧……可是她不会再记得你，并且和你记忆中的人变化越来越大，你却不能抓住她，与她一起变化，只因为你被束缚着，被忘不掉的回忆的束缚着。”
“……”男子陷入了沉默，洁儿突然吐了口血出来，眉间紧皱。
清君冷笑一声，继续道：“你会只剩下等待和数不尽日月的孤独，却没有人可以理解你，没有人能够来和你分享，她也会成为慢慢被忘却的历史，然后再见面的时候，或许你已经认不出她了，或者在孤独中将她也忘掉，自此以后，你将会变成一个毫无牵挂，行尸走肉般的人……”
男子终于动手抱起了女子，然后头也不回的朝林子外走去。
“他……”他走了？孩童伸着脑袋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有些埋怨的看了清君一眼：“你把他吓跑了。”
清君回了个无辜的眼神：“这个世界上凡事都有代价。不过……”
他不以为意的笑容中多了一抹算计：“要是你那么想要救他们，我向你讨些代价也是一样。反正，付出代价的往往也不是本人。”
孩童有些犹疑，但见那两个越来越单薄的身影，不由努努嘴：“好啦，你快救那个洁儿拉。”
说完，孩童只觉得自己一轻，已经被清君放稳在树枝上。而他，掠出了几丈之外，追上了那个男子。
当清君再回来的时候，似乎带着些愉悦。
孩童有些担心道：“那两个人……？”
“没事了，只是那叫做韩宾的男子还有些怕我真的对他做出什么。”
孩童点了点头，清君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笑眯眯的望着她。
孩童叹了口气：“好了，你要我做什么？”
“以后不能再挑食了，我做什么你就得全部吃掉。”清君的眼神似乎有些……妖异？
孩童的脸拉长了，却也只能认命的叹气。
“好了，也该走了。”
“清君。”孩童突然换了个有些急切的表情“那个……”
她定定的望着清君如水的眸，终于开口：“那个韩宾愿意为了重要的人拼死相搏。”
清君淡淡的笑了笑，等着她说完。
“那……清君呢？”
清君的笑容微敛。
“那清君愿意为了殇儿以命相搏吗？”
离殇的心重重的被撞击了一下，忘记了呼吸。
景色再次模糊，变为一片黑暗，没有那些树林和阳光，也没有他。
离殇孤零零的站在黑暗之中，苦苦的笑。
清君……你当初没有回答我……可是，却用了何其残忍的一个方式……给了我答案。
尽管，我永远都不想知道那样的答案……就算全世界的人因我而死，也不希望那个人是你，唯有你，决不能为我而死。
离殇一下张开了双眼，意识格外的清醒。
枕边落下的阳光就像是梦中的那般温暖，可离殇知道她已经醒了，因为，只有醒了，才会在张开眼的时候看不见他的笑容……
没事！离殇拼命的摇了摇头，对自己鼓励的笑着，他不曾消失，只是现在看不见，晚上做梦的时候才会淘气的出来见她而已。现在要办正事，搞不好那家伙正一脸笑谑的在暗地里看着呢。她调整了几次呼吸，慢慢注意到青色的棉被上似乎还压着什么东西。
是白虎一张带笑的睡脸压在上面……而这间房，在以前雅楼客人太多的时候，她倒也和黑延霄来过这里和阿虎喝酒，是白虎的屋子。
这么一想，再看见他毫无戒备的睡脸和毫无心机的笑脸不由有些发怔。
他是认出她了吧。
离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面上却带着温馨的笑意。
笑看了白虎的睡脸许久，离殇悄悄的下了床，想要偷偷的离开，却又折回来了一趟，翻箱倒柜的找了白虎一套淡青的男装和一根男式的簪子外加一些散钱才偷偷摸了出去。
白虎挑着眉，在她偷偷离去以后才睁开了清明的眼：“真是……引狼入室啊……吐了我一屋子，还把钱拿走了……不过也真是，只拿了那么点小钱。不知道一般的人都会把大钱贴身放着吗？怎么不搜搜我的身呢……哎……”言语之中，倒很是可惜的摸样。
* * * *
傍晚的晕光晃荡在竹林之中，照着一条曲曲折折小道。经年累月留下的车辙交错在尘土上像是往昔早已习惯的印记和影像的缩影。
这条小道，是从雅楼回苏府的必经之路。每一次，都是做着温暖的马车，有落血相伴着回来……离殇的唇角荡起一抹嘲讽却又温暖的笑，自己怎么越来越念旧了，是老了吗？
熟悉的朱门大府隐隐在竹林中透出一些依稀熟悉的痕迹，虽然地处偏僻，但仍旧藏不住属于主人的气势。
这一次回来，没有落血相陪，自己也不再是这府邸的小姐，不是那老狐狸的女儿了呢，还是不要从正门进去了。离殇想着，已经变得透明了起来。等她想要施法，却发现自己早就隐身了。
“咦？……这身体……”离殇挑了挑眉，“比起以前，还真是方便很多。”
从侧边透墙而入以后，离殇还在以前喜欢的梅花园子里逛了许久，时不时有认得的丫鬟小厮经过，却看不见她。一切仿佛都还没有改变呢。唯一可惜的是，季节不到，梅花都还没有开。
走进以前住的小院，看着被年月洗练过的雕栏小亭和走廊漏射的阳光，离殇心中有些满满的。以前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靠着落血的背在这小亭和回廊里面看书，要是起风了，那木头僵尸还会拿着巨大巨大的帘子挂在小亭周围，然后用力守着，不让一丝风吹进来。
不喜欢吭声，没有任何表情，却比任何人都来的更可靠，更让人信任。不知道现在，他的脸庞是不是还那么僵硬，一脸死人像，让别人都不敢接近呢。
“瑾儿……”
一个温柔的女声把离殇吓了一跳，她循声望去，徐飞羽正着急的从走廊的另一端匆匆而来。
她看见我了？？认出我了？？离殇心下一惊，可旁边无处闪躲，只能挂着惊讶和尴尬的笑容：“娘……”
徐飞羽已经走到近处却直直的穿过了离殇，快步走到苏瑾的门栏前哑声道：“那些书……是瑾儿回来了吧？？是瑾儿回来了对不对？？”她着急的拉着旁边跟上的老嬷嬷，“那些书是瑾儿回来了，她从屋子里拿出来的对不对！！”
“夫人……那是夫人昨夜想念小姐的时候，从书房里拿出来的……夫人不记得了？夫人还说小姐最喜欢在这条回廊上看书了……”老嬷嬷带着满是皱纹的笑容，有些担忧和心疼的望着徐飞羽。
徐飞羽摇了摇头，眼睛微红：“是吗……”她捂住脸，发出有些压抑的笑声，“原来是我自己拿出来的啊……”再拿开手的时候，徐飞羽又是那个端庄的丞相之妻，只是面容怎么也遮不住的憔悴。她带着老嬷嬷穿过离殇的身边，离开了这小院，只是临走时，离殇看见她回眸一眼，不舍的望着小园，看着那些散落门栏的书本，面容仿佛在一瞬间衰老。
娘……
离殇在心底低低的喊了一声，不知不觉的已经跟在她们的身后。
苏府分为外厅，贵客住的青苍斋和内阁，内阁四分，分别是苏哲夫妇的无忧院，苏瑾的瑾园，下人们住的婉约院和后园。
徐飞羽穿过瑾园后，却去了贵宾住的青苍斋。那是离殇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因为她是不准见外客的。
外面正传说，丞相苏瑾因为黑延霄和朝廷的诸多事宜心力交瘁，一病不起，报恙在家，不见外人。
离殇有些好笑的想，那老狐狸七窍玲珑心，也变态的很，越是难的事情，他越是有兴趣，越是危险着急的事情，他越是热衷。这样一个老头会忧虑成疾才怪。成天躲在家中，恐怕是在密谋着什么……那么这青苍斋里住的人……会是谁呢？难道是……云无声？
“矽尘先生……”
徐飞羽并未进园子，只是在院子外轻轻的唤了一声。
离殇轻轻叹息一声，原来不是他……
青苍斋由竹林围绕，十分清新别致，倒是有些兰谷的味道。里面传来一些模糊的乐曲，饶是离殇这般的耳力听的也不甚清楚，只是像箫声……
等一下！箫声……矽尘？水月居中箫声冠绝天下的矽尘？离殇不禁有些恍惚起来，只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园中传来。
“是苏夫人么，在下正在谱曲，有何事？”
好嘶哑的声音！就像是……像是从地狱中传出来的呻吟，有一种被生死过滤之后，经过重生而留下的沧桑。离殇心中在意，已经沿着青竹小道向园中走去。
“我……只是异族有来使送了暗信过来，说瑾儿已经成为了异族皇室的驸马……”
是男宠吧？离殇的双眼有些不满的眯了起来。
说起来，她逃了之后也有听到一些风声，那弥加也不知道到底有何人在背后帮他，竟然找得另一个苏瑾代替自己继续他那可笑的计划……
那代替她的人……离殇的眼神微黯，应该是狐狸紫苏吧。
她倒也不怪他，只是连着往深处想的话，他接近自己的时机场合还有他所利用的系魂铃……竟然没有让自己察觉到一丝一毫。若不是他太聪明，就是他背后指使的人太高明……
自清君消失以后，她就有这种感觉。一直以来，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就有一个幕后的人在暗中策划着一切的一。只是他的目的，她实在猜不到。
“夫人，请相信在下，那异族书信中的苏瑾只是一个代替品，不是夫人您的公子。”那声音不快不慢道，“再说，外界都道苏家公子是倾世槿色，天下第一美男子，却少有人知道，这天下第一美男是绝对不可能当上驸马的。只因为……他，是女儿身。”
离殇已经逐步的接近了那声音的来源，隐约看见青翠的竹林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屋檐下。
徐飞羽点了点头：“公子的话我并不怀疑，只是……小女一直……”
“不用担心，她总会回来的。”
离殇正好对上树影掩映之后的那双眼眸。
云无声？？她睁大眼睛，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矽尘是云无声？？这青苍斋中住的当真是云无声？
云无声淡淡的瞟过离殇一眼，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表情毫无变化的笑着：“夫人，瑾小姐不会有事的，请您放心罢。”
徐飞羽似乎非常相信他，听了这话，倒是放松了许多。
离殇还有些回不过神的看着那张5年前在宁安寺见过一面的人。
只是他的眼睛？仔细一看，已经没有了一点光彩，那双清澈见底的墨眸瞎了？！
离殇有些混乱的想着。那边，徐飞羽带着老嬷嬷正准备离开。离殇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只能先放下所有疑惑，匆匆跟上她们。
云无声暗淡的眼在离殇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投向她的背影，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跟着徐飞羽来到无忧园之后，离殇如愿见到了那个神采奕奕的老狐狸，再怎么装的病恹恹，她还是能一眼看出这老狐狸的尾巴。
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会紧紧抓着自己妻子不放，时不时开着玩笑。
一个快死的人还有那个精神边嗑着瓜子，边写信？写一封还算是偶有精神，这书桌上一摞的信件是怎么回事？离殇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苏哲，他很好呢，完全不像外面传的那般。
看他拉着娘有说有笑的样子，离殇终于放心下来，黑延霄的事情是不用担心了。
如此，苏瑾啊，我对你也没有任何责任和牵挂了……离殇一直望着屋子里的一对夫妻，笑容渐渐变得安心和落寞。
爹……娘……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们了。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是苏瑾，再也不是你们的瑾儿，再也不是你们亲爱的女儿了。
离殇牵动嘴角，然后飞快的转身离去。
只是心中的落寞如影随形，越来越沉重。
眼睛有些热热的，不过那也无妨，我还是能将前面的道路看的清清楚楚。
离殇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瑾园，然后摸了进去，在书架的最下面一层寻找着。
白翼，她经常都是放在这里的。
这次回来，作为告别，将一切未了的前事了结，当然也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把折扇先不说是一把难得的神器，也是那家伙送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
她在出事之前一直都会好好的收在这书架的隔层之中……而现在……
离殇面色凝重的抽回了空空如也的手，那个紫苏！！
他的目的不止是那异族无聊的计划！！竟然把白翼也偷走了！！
离殇有些懊恼的看着书架许久，突然闪了个神，神色变得恍然，然后冷了起来。
她的身后落下一片阴影，很轻很轻的传来一阵脚步。
离殇叹了一口气，面色从容的挑了一抹邪笑。
她身后的人一身紫衣，面上印着紫金的蛇纹。一头淡紫的发色分外的显眼。他发出“嘿嘿”的诡异笑声，堵住了门口唯一的去路。
“这脚步的声音，不像是紫苏呢。知道我会回来找白翼，所以一直辛苦的等着么，你就是紫苏背后的那个人吗？”离殇轻描淡写的说着，后背全是破绽，却也没有回头看那人一眼。
蛇虐低着头笑：“你不该回来这一趟的，嘿嘿……”
“是吗？”离殇丝毫不为所动的看着自己白净的手指，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是不该回来让你逮到？还是不应该回来拆穿你的真面目！”说着她爆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闪电一般向身后的人挥出一道电光。
蛇虐“嘿嘿”的笑着，轻轻松松的站在原地，一手拂开了离殇的攻击。“我看你真的是忘了，打过那么多次，你可有赢过我？”说着，蛇虐的身影微微的晃动了一下，只是那一下，离殇觉得胸口一滞，本能的用手挡住胸前，向后退去！
一阵火花在她的手上飞冲而起，擦过她的脸颊，留下一串黑色的烟灰，而她的手已经被高温烧成一片焦黑的血肉。离殇也不露痛觉，反倒大大方方的晾着那几乎半废的手在身前，笑眯眯的看着从未见过的紫衣蛇虐，脑中零零散散的在沉浮着一些记忆的片段。
“你这么狠，难不成是想杀了我？若是如此，把我抓到异族做俘虏的时候就应该下手了啊。”
“我没有耐性了。”蛇虐的戾气大增，眼中的杀气凝重。离殇见他全身杀意，神色不由一正：“我打不赢你。”只是那一招，她已然尽了全力却被轻轻化解。而他的一招，可见到许多的随性，自己却没有躲开。这样大的对比，她可不是傻子，也不是什么勇士。
蛇虐似乎愣了一下，阴沉的脸上有着得意：“你越来越没用了。”
“说的跟我老友一样，可是我根本没有见过你。”
离殇笑得邪魅，神色镇定自若，完全不像是一个处于下风的人。
“老友……？嘿嘿……”
那人又诡异的低头笑了起来，长长的刘海把他所有阴险的表情都给挡住，却依旧让人看着发寒。
离殇没有丝毫的惧意，淡淡的噙着嘴角的笑容。
想来，以前身陷险境的时候，总是习惯做出冷静淡漠的样子，可是现在……却真的觉得没所谓。只是死而已，不是嘛？他不在了，死又何妨。
蛇虐用冰冷的眸子盯住她：“我可是你的哥呢，离殇。”
哥？离殇呵呵的冷笑：“那你为什么要杀妹妹呢？”
蛇虐没想到她是这般的反应，看了她许久，在她的神情中竟然找不到任何不妥的地方，只能阴沉的说：“你现在到底是谁？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那小子不可能会让你想起什么的！”
离殇不以为意的笑笑：“哥，你怕了。”
蛇虐突然变了脸色，紧紧的盯着离殇的脸：“不可能……你……”
离殇一步步向他走去，笑靥如花：“什么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吗？哥。”
随着那一声“哥”离殇能感觉到对方轻微的战栗，那是害怕的表现……抑或是心虚，内疚？
她任蛇虐看着，微笑着不再说话。
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那个幕后策划的人……不过应该是算好自己会回来取白翼而来埋伏的。这样的话，他的目的……帮助异族，拿走白翼，杀了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不可能！”蛇虐突然狂笑起来，不停的重复着，“不可能！！”然后凶狠的看向离殇，“我妹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再怎么转世，你也不再是她！你只是我用来复仇的工具！”说着，离殇能感觉到一阵清风迎面，带着巨大的压力和杀气。
她飞快从旁边的窗口梭了出去，然后在蛇虐追上来的时候，突然以手指尖为器，反身刺向他的眼睛。
她的动作显然是事先想好的，连贯流畅，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的犹豫和停顿。
蛇虐要停下自身的速度已是不可能，只能发出一掌狠狠打到离殇的胸口，要把她震开，离殇却是一笑，似乎早已料到，生生的将他的掌力接下，然后将灵力聚集手指尖儿一点，刺进他的眼睛！
蛇虐的反应极快，在空中早已被离殇另一只手拖住，却还是能够侧开身子，只是让离殇的手指尖儿划过了他的脸颊，留了一道浅口。离殇却在他侧身躲过的时候用另一只手发出极烈的火咒穿进他的手掌中，直击心脏。
蛇虐之前光顾着逃开她的右手一击，现在只能勉强的将离殇的火咒弹回去，击中她自己。
哪知离殇却是一笑，蛇虐看了有些闪神，没发现两人落出窗外的这一系列动作已经让他落在了离殇的身下，首先着地。
着地的瞬间，他终于明白了离殇的笑容。
那淡定的，带着一点邪气的微笑。
地上早已经被她下了冰阵，在蛇虐碰到地上符咒的一瞬间，已经启动了阵法，将他全身一下冻结了，然后有冰冷的气息顺着他的各个毛孔中刺进去，在血管中迅速游走，成刺的炸开！
这个阵法虽然是他先碰到的，但同样掉下来的离殇也会受到波及。
所示迟那时快，离殇迅速朝蛇虐打出一掌，利用反弹的力量一跃而出，逃开了冰阵
蛇虐始料未及的遭这一连串攻击，早已失了大半真气。落在这阵中又被冰咒侵蚀，很快就满身爆出青筋，大吼着强行震破了阵法。
离殇似笑非笑的站在他的面前，似乎没有一点事情的样子。
“你用火术攻击我就是猜到我会弹回去，反倒让你因为火咒的高温避过了冰阵的伤害？”蛇虐有些气息不稳道，“你什么时候下的阵法！！”
离殇撇了撇嘴，无所谓的笑了笑：“刚刚和你叙旧的时候啊，哥。你那么在意我说的话，又怎么会注意到我的小动作？其实我刚刚用火咒是觉得有些太狠了想让你少受点伤，可是你却把它打了回来……”
蛇虐听见那声“哥”，面上就多了一层憎恨。他虽然被重伤，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出手的速度。
离殇没想到他还能这么快的出手，而且丝毫不给她反击的机会就单手掐住了她的脖颈。那双紫色的眼睛已经深的发黑，里面装满了愤怒。
“愤怒所表达的往往都是害怕。”离殇被他一手提着脖颈悬在了半空，却不怕死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淡淡的看着他。
蛇虐的手一点点用力，将离殇的脖颈几乎捏断。离殇的脸色虽然很不好，表情却没怎么变，让他不禁怒火中烧，忍不住恨道：“你不怕死的吗！”
离殇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撇撇嘴：“我曾经以为很怕，可是……”
“可是什么？”蛇虐的声音极度的压抑，面部爆满凸起的青筋，显得格外狰狞和扭曲。
离殇挑了下眉梢笑：“你这么在意啊？要杀我的话，别这么多废话比较好吧？别忘了，我可是从你的手上逃过的人，说不定等下你要下手的时候，又被我逃了呢。”
蛇虐阴沉的眼凶狠的刮着她的全身上下，也不说话。
“还不动手？”离殇仿佛有些许的不耐烦，带着一星半点的慵懒模样。
“你想死？可我不喜欢成全别人。”蛇虐似乎很不甘心的看她良久，直到离殇窒息的时候，他才道“你想死，我就让你活着，痛苦的活着。”他嘿嘿的低下了头，神色诡异的放开了离殇。
离殇被他重重的丢在地上，肺部因为太过紧缩而不停的痉挛着，就连喘息中都带满血的腥味。
“我要让你生不如死，就和我当年一样……嘿嘿……”他的目光阴冷无比，紫色的眼透出报复的快感，“我想……你很久没有回鱼族了吧，知不知道你那个没用的爹一直在找你？想不想见他啊？还有那只长毛的老虾子，嘿嘿……”
离殇的表情微变：“你……”
蛇虐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一脚踏在了离殇的头顶上，重重压下去：“你脑袋里面想的人……”他抬了抬脚又狠力踹向离殇的胸口，“还有心里所有记挂的人，我都会一个一个的除去！”
离殇胸口巨疼，全身的神经都被雷电击中一般陷入麻痹的状态，偏偏在这不完全的麻痹之中还被一种绷紧的酸胀感折磨着，仿佛动一下，全身的神经就会立刻被扯断。她眼前出现黑黑白白的杂点，铺天盖地的把她的视线扰乱。脑中的所有细胞都在一瞬间被无限胀大，要将脑浆都挤爆一般！
“啊！！”
离殇混乱的大吼，一手抓在蛇虐的脚上，想把他全身血液进一步冻结，却毫无效果。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蛇虐满意的看着她满脸的青筋和嘴角流出的血液，似乎十分愉悦和迷恋的样子，“最适合你的果然还是鲜血……”
离殇脑中“嗡嗡”作响，胸中被重创，已经没有一丝气力，只能迷蒙的半睁着眼，看着蛇虐踏在自己的身上。
如果你要那样的话，要把我在意的人一个一个杀掉……离殇的唇边绽放出浅浅的微笑，无力垂在一边的手臂慢慢的贴近了自己的腰侧，然后微微张开唇极轻极轻的念着奇怪的咒语。
蛇虐注意到她的异样，警戒着要将脚抽回来，却被离殇料中，一把抓住了他的脚不放。一阵冰凉的感觉顺着蛇虐的脚底蹿上来，然后变成尖锐的冰锥急速插进心脏。他痛的大吼一声，爆出一阵狂吼和强烈的真气冲向离殇，将离殇震出了十米之外！
离殇的脑袋恰好撞到院中的木桩上，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还是挣扎着张开双眼想从地上爬起来。
半开的眼帘中倒映着蛇虐狂怒的脸庞，他脸色苍白，喘着粗气，似乎也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你竟然能用冰针穿过我的身体！”
离殇扯了扯嘴角：“那可是用我一半的血液凝聚而成……想不到你还是……”
“为了那些没用的弱者，你想和我同归于尽？！”
离殇看着他，完全看不懂那样扭曲和矛盾的愤怒，痛苦。
“这样的你！我不要再看见了！！”蛇虐无法控制的大吼着，一手成刀砸向了离殇的头顶，带着冰凉狠利气息。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梦与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