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新进展 ...
-
大爷和康空阳只待了三天就被康健接走了，康空阳马上要开学，陈向风带他去店里挑了个书包背走的。
临上车之前，大爷还拎着小王八的王八壳，自言自语的说：“都叫上‘如意’了，就给爷爷发挥点儿神力，这一大家子可喂过你不少肉。”
陈向风每天都给如意喂鲜肉，大爷在的那几天更是吃的饱饱的，爬的速度都慢下来，静止不动的时候更多。
人一走就又剩下他自己，康健带来的牛奶全被他熬成了奶白鲜嫩的汤。以前人多的时候他放两盒，现在只有他自己，放一盒都绰绰有余，熬出来的汤香气更浓。
但他不会再因为这点诱人的香气愁眉苦脸了，因为心里有了寄托，一切都在往美好的方向发展。大爷在城里有老伙伴了，康空阳考试连续考了三次年级第一，康健和嫂子升职加薪，冯昆说高陈术可以保送很好的大学，连厂子都有了新的进展。
他们确实救不活这个厂子了，但他们有了靠厂子挣钱的机会。
那天陈向风在办公室画图，从开着的窗户外，他耳尖的听到了大门口的嘈杂声。陈向风警铃大作，他以为是大牛又带人来闹的，他连大牛的那份详细工资单都准备好了，结果门卫大爷打个电话过来说是看厂子的。
他们没放出过消息说要把厂子卖掉，毕竟现在厂里还有员工，现在放出消息去不等同于直接把员工赶走？他们那批货靠老板媳妇和自己，再或者搭上冯昆和门卫大爷，那都是干不过来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听着风声过来“考察”的可能。
陈向风没让人在大门口久待，待到工人下班看见他们那还了得。于是他把人带进办公室，又让聪聪去叫她妈妈了。门卫大爷在门口张望一番也跑进来，给人家泡了一壶茶。
他们来了四个人，两男两女，一字排开的往沙发上一坐，门卫大爷就紧张的直搓手。幸好也没多长时间，聪聪把她妈妈叫了过来，自个儿拿着装毛毛虫的瓶子在走廊里跳房子。
坐中间的一男一女自我介绍说他们在这镇里有一家制勺叉的工厂，现在想扩大规模，所以来看看厂子。
陈向风并不说话，借着他们自我介绍的功夫，琢磨着他们这次来的用意。因为听他们的意思，他们自己是有厂子的，而看场子的目的是扩大规模。
不扩建厂子而是来找厂子……
刚才说话的女人打断了他的思路，她说话很直接，“我们想要租。”
租和买那就不同了，买下这个厂子少说也得几十万，但这块儿地方就是他们的了，而钱自然而然的就一次性到了老板媳妇手里，不用再担心后续的一系列问题，属于是一次买卖，钱货两清。
但这些人要是租厂子，他们就要承担部分安全责任，并承担这些安全责任范围内的支出，这是个不像一次性卖掉当个甩手掌柜的需要上心和成本的活儿。
同时他们又都明白一个事实，这厂子要卖——不好出手。
现有的镇里所有厂子，像沙发上坐着的这些人一样做到更上一层楼、需要扩大生产的大规模公司并不多，那是镇里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的数量。而剩下的是做的不温不火的中层和刚兴起的低层。
陈向风能明白一点就是，不管是卖厂房还是租厂房，他们的目标群体都是刚兴起的一小撮儿和还要往上爬的大规模公司的一小撮儿，这两小搓儿加起来恐怕也堪堪能数出两只手来。
虽然像他们厂子这样陡然遭遇打击不得不注销的并不多，但陈向风早就打听过，闲置的厂房也就未来他们这一家，和南向里路上曾归曾经待过的摄影棚。
即便是在这个小区域内的二对十，他们在谈判上也不会沾多少光。因为那个“十”是未知也是不确定，谁都不能在这风云变幻的商业环境中得到确切的信息答复。更何况他们只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角色，甚至机会也更少。
而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这一家，如果不租，任由这厂房放着生灰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就相当于把钱缩在自己的床头，只会随着时间消耗掉，而不会钱生钱。有钱不挣是傻子，不仅是陈向风，就是老板媳妇都在越发沉默的气氛里意识到了这是他们的第一个机会，也可能是倒数第二个。
陈向风不会替她做决定，但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这是他能为盛才包装厂做的最后一件事。
陈向风和门卫大爷把人送走的时候工人全都走光了，他们挑的时机正好，不会让这家岌岌可危的厂子陷入更糟糕的地步。
老板媳妇在他们身后跟上来，脸上终于挂上一丝纠结，他问陈向风：“租给他们，我们要承担什么安全责任？”
陈向风带她到办公室，打印出一张列举安全隐患的单子和安全监督责任。
陈向风说：“他们干的不是咱们这一行，如果出租，只是出租场地，他们需要用到的机器会自己配备，咱们车间的机器就可以卖了，也是一笔收入。”
老板媳妇听着，默默盘算着，在她读完三遍那张纸上的内容后，抬头道：“可以租，我租。”
他们来的时候，那个发言的女人就说过，他们只租一年，往后续租不续租待定，这样一来他们可能会失去一些卖厂房的机会。
老板媳妇露出一丝仓促的笑：“你也说是‘可能’，既然什么都有可能发生，那我只能先抓住当下的机会。”
“我没干过大事，那些机会我不会提前预判，也没有那高智商才会拥有的能力。机会丢了也就丢了，我不知道，就不会在乎。我只知道现在摆在面前的就这一个选择，没有对比选项就很容易带入满足感，这是现在我最想要的。”
陈向风琢磨着这话，脑子里想起了很多事，但那些虚影一晃而过，只剩下她说的“现在”。
他最后告诉了老板媳妇，这间厂房能不能被续租是掌握在他们手里的，他们干得好，做的强才会续租。
老板媳妇缓慢的点点头，确定了才说：“我明白，但就算他们不租了，就算这厂子闲置了，我能等其他机会，来的慢也无所谓，反正我就在这儿守着，我也走不了。”
陈向风至此才知道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他是要走了，但不是所有人都会离开。他急着把厂子出手，即便获利的不是自己，那将是他把一切画上句号的最后节点，但不是所有人的节点。
他想到了曾归，和曾归半个月回一趟家、一个月回一趟家，却一直没有开口提房子不租了的事。就好像他把一个事实镀上一层柔和又虚幻的光。
他把他离开的事实掰开了揉碎了，维持着尽可能变化不大的原貌，告诉陈向风，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出去工作了，但不是不回来。他甚至借此中和掉了陈向风在他还没有走之前就开始担心的离别，把痛苦掉包成了陈向风无穷尽的思念。
他在竭尽所能的告诉陈向风，“我没有离开，我们也没有结束。”
而他的竭尽所能也换来了陈向风的认可，即便他早就知道陈向风的心意，但憋在心里不敢说明的就表示陈向风有所顾虑，他顾虑的是曾归的离开，而曾归把他的顾虑扼杀掉了。
-
陈向风回家的时候只从卖肉老板那儿挑了两块儿小个头的肋排骨。
第一回他从老板这儿买肉，老板让他做好吃点儿，下次继续买他家的肉。这都说不清是多少回了，老板看见他以后，已经会告诉他怎么做肉炖汤才会好吃了。
陈向风满足的离开菜市场，左拐进入只剩零星两户的西商街。
高陈叙家的大门仍然是锁着的，从上次他提醒陈向风他们家来了人，就没再见过。
陈向风并不感激他，就像他的所作所为不会因为一句“对不起”就消弭掉所有给……给任何人带来的痛苦，包括他自己。更何况他连道歉的勇气都没有，陈向风不感激他，也不会原谅他。
人应该是宽容的，但在严重不等价和持续的伤害中，严重倾斜的天平会把宽容杂糅成放肆的纵容，最后锻造成一把伤人利器。
陈向风收回氤氲在一片腾腾热气中的目光，关火，盛汤。
这几天天气降温降的厉害，他把曾归的房间整理一遍，又从他的衣柜里把扔的乱七八糟的衣服拖出来洗一遍，挂在院子里和房顶上晒了足足两天。
很久没上他这儿来的冯昆一进来，就先被那满院子飘的衣裳兜头罩住了。
“……”
冯昆胡乱挥了两下挣脱开，张口就喊：“向风哥！”
陈向风正在房顶上挂最后一波洗净的衣裳，猛然听着冯昆的喊叫声，吓得把手上的衣架哆嗦出去了。
陈向风剥开挂着衣裳的绳子，冲楼下正虎头虎脑左右乱看，警惕每一件衣裳后头是不是都藏着什么东西的冯昆叫了一声，“干什么！”
冯昆抬头一看，他向风哥围着围裙正挂衣裳呢。
冯昆看了两眼身高腿长的陈向风和他身上橘黄的围裙，喊：“向风哥！你裙子真好看！”
“……”
陈向风也没计较，挂完衣裳下去把盆放下，总算是把他和曾归夏天的衣裳清干净了。
冯昆看了几眼院儿里和房顶上，带着几分震惊：“向风哥，你衣裳真多。”
陈向风没解释，反问他：“来干什么了？”
冯昆嘿嘿笑两声：“给你送喜糖来了。”
他刚说完，陈向风就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红包信封，里面鼓鼓囊囊看着确实是糖。
冯昆看他向风哥接过去，心里松了一口气。
谁知道那口气还没吐出来，陈向风就把信封拆开了。
嚯，里头是六块软糖和十张百元钞票。
陈向风瞧他一眼，冯昆赶紧说：“这是上回我支工资的那钱，你……你用你卡里的钱给的我，我妈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让我凑了个整数。”
陈向风数出多出来的那几张，问：“你大姐结婚啦？”
冯昆一愣：“没呢。”
陈向风就把多出来的那几张抽出来，折两折塞进冯昆的上衣口袋，“那八百我就收了。”
冯昆还要从口袋里掏钱，陈向风说：“你用多少就还我多少，多了的再塞给我，我转头就要给曾老板。”
不管向风哥这是什么意思吧，反正冯昆听着曾老板的名儿觉着情况不妙，掏钱的手改成拍拍口袋，“放心吧向风哥，只还你八百。”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新进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