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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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顾为之送进急救室后，沈弈脱力地靠在墙上，垂下沾满鲜血的手，眼泪不住地往出涌，身体也抖得站不住。
为什么啊...这一切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这样啊......
“沈弈。”顾朗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着墙滑了下去，缩在墙边，这会儿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沈弈，”顾朗把他拉起来，“你怎么样？怎么...”
顾朗话还没等说完，他就抱住了顾朗，哭得浑身发抖。
顾朗双手揽着沈弈，紧紧地抱着他，他却还是抖得越来越厉害。
“朗哥...叔叔...叔叔他......”
“别哭，我都知道了。”顾朗也哽咽着说，“别哭。”
“小朗...你爸爸...”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顾朗身后响起。
沈弈马上擦了下眼睛，放开了顾朗，扶住了腰后的扶手。
那女人站在顾朗身后，眼睛通红，目光始终停在急救室大门上，一手还拉着顾朗的衣角。
“没事的，妈，不会有事的，您放心。”顾朗擦着他妈妈的眼泪，自己却哭得不成样子。
抢救了几个小时，急救室的灯才灭下去。
大门打开后，却只有顾朗敢走向医生，他擦了下眼睛，看着医生，问了句：“医生，怎么样。”
医生叹了口气：“命是保住了，但尚未脱离危险期，需要继续观察，你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好，谢谢医生，谢谢医生。”顾朗用近乎气息声的声音说。
“不用谢我，来医院前止血做得好，送医及时，否则神仙来了也没用。”医生说完便带着护士转身走了。
顾为之脸上罩着氧气罩，从急救室里被推了出来。
方谷兰一见到顾为之这样直接瘫在了身后的墙上，顾朗一把扶住了她：“妈，不会有事的，放心。”
“嗯。”方谷兰看着昏迷的顾为之，一边点头一边不住地掉眼泪。
顾为之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暂时不允许探视，方谷兰便就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
顾朗拉着沈弈的手，现在还是能感受到沈弈在发抖。
他揽过沈弈抱住，一边揉着他后脑勺的头发，一边说：“别怕，我在呢，没事了，没事了。”
沈弈埋在他的颈窝，用力地点头。
平复下两个人的情绪，顾朗半蹲在他妈妈面前，缓声说：“妈，医生说暂时不能进去探望我爸，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回家”两个字好像一下子刺激到了方谷兰，她下意识地拉住了顾朗的袖子，眼泪又开始往出涌，摇着头说：“不回家。”
“妈，不是去我爷爷那里。”顾朗拉住方谷兰的手，“我爸自己有房子，那里没有别人，我们回去休息一下，等医院允许探望了我们再来，好吗。”
听到顾朗这样说，方谷兰才慢慢点了点头：“嗯。”
顾朗扶着方谷兰往出走，在医院门口看到了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病人家属，方谷兰下意识地停住了步子，手死死地抓着顾朗的袖子，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恐惧。
顾朗拉住他妈妈的手，挡在她面前，用身体隔绝了她的视线，轻轻地抱住了她，说：“妈，放心，现在我在呢，没人能伤害你，以后，也不会再有人看着你。”
“嗯。”方谷兰点着头，身体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发抖。
上了车之后，方谷兰的紧张情绪才慢慢缓和下来，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见沈弈也一直没有说话，顾朗拉了拉他的手，轻声问了句：“还不舒服吗？”
沈弈摇了摇头，也拉住他的手，小声说：“我没事。”
到了家，一推开大门，方谷兰就有些怔住。
虽然这个时候花都落了，但她还是认得这些都是什么树什么花，好像想象得到花都开了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一般，望着那些被雨淋湿的，湿漉漉的花茎不住地掉眼泪。
她慢慢地走向那个白色秋千架，抬手轻轻摸了摸，往事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被囚禁的这十六年来，她日日靠着她和顾为之的那点回忆活着，想得久了，就成了一块心病。
日日活在回忆里，却都是虚无缥缈，想要抬头看未来，却是一片茫茫黑暗。顾为之，也是她日思夜想却怎样都触碰不到，想了十六年的人啊。
见方谷兰抬手捂住了心脏，沈弈马上拉了下顾朗：“朗哥。”
顾朗马上去扶过了方谷兰，打断了她的思绪，将她从记忆中拉了出来。
进了屋子，顾朗扶着方谷兰坐下，然后倒了杯热水。
见方谷兰始终看向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顾朗拉住了她的手，轻声说：“妈，这是我爸当年准备的，想和你一起住的房子。他会没事的，会好好的，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以后你们还有很多年可以一起生活，不用再活在回忆里。”
方谷兰看着顾朗，眼泪不住地往出掉，她抬手摸顾朗的脸：“你都已经这么大了。”
当时把方谷兰救出来后，顾为之带沈弈回家，那群人便接着去救了顾朗。但母子刚刚相见，连抱头痛哭都还没来得及，就听到了顾为之自杀的消息，便紧着往医院赶，这会儿才静下来有时间说两句话。
方谷兰看着顾朗，眼泪越涌越凶，她走的时候，顾朗还是个整天只会在她和顾为之怀里撒娇耍赖的小孩子。
“这么多年...你爸爸对你好不好。”方谷兰问。
“好。”顾朗拉住她的手，笑着说，“他处处保护我，把我保护得很好。”
听到顾朗这样回答，沈弈的心脏顿时就被狠戳了一下，他移开目光看向别处，眼泪也涌了出来。
听顾朗这么说，方谷兰的眼泪却越涌越凶。
“妈，我都忘了给你介绍。”顾朗擦了下眼睛，回过头去拉沈弈的手。
沈弈刚要跪在顾朗旁边，就被方谷兰制止了，说：“别跪，你们都坐在我身边。”
顾朗拉着沈弈坐在方谷兰身边：“妈，这是沈弈，我的男朋友。”
沈弈有些拘谨，还是赶忙起身跟方谷兰鞠了个躬：“阿姨好。”
“你好。”方谷兰伸出手，拉过沈弈让他坐在她的另一边，然后将顾朗的手和沈弈的手放在一起，说：“你们好就好了，好好地在一起，妈妈不会让别人把你们分开。”
顾朗看着沈弈，破涕而笑，两人都应了声：“嗯。”
刚到家没一会儿，顾朗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他以为是顾为之怎么了，结果那边问了一句：“您是顾巍顾先生的家属是吧？”
“我是。”顾朗答。
“顾先生突发心梗，经抢救无效死亡，请您节哀顺变，尽快到医院处理后事。”
紧接着便是一阵忙音。
顾朗慢慢地放下电话，脑子里一片空白，竟也说不上有多难过。
顾巍去世了，顾为之尚未脱离危险期，顾家只剩一个顾朗，只身去医院为顾巍料理后事。
遵循顾巍生前的意愿，他死后要按英国的丧葬习俗将他葬在这个他打拼了一辈子的地方。英国人爱好清净、讲究礼节，丧葬习俗简单不繁缛，顾朗一袭黑衣，一个人操办完了顾巍的葬礼。
等顾为之脱离危险期，再醒过来，已是半个月之后。
重症监护室后期允许限时探望，但因为现在方谷兰有些精神障碍，所以医院不建议方谷兰探望病人，顾朗怕刺激了她，自己便也不去探望。
出了重症监护室后，顾为之被推到了普通病房，方谷兰每天都守在床边掉眼泪。
今天顾朗刚到医院，顾为之就醒了。
顾朗忙把医生叫了过来，检查过后，医生说：“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但毕竟伤的是脖子，喉咙损伤严重，要做好准备，可能后半辈子都发不出声音了，就算可以，也是微弱的气息声。后期如果经过治疗，最好的结果可能是十分沙哑的嗓音，但难度系数较高，成功率也不大，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好，谢谢您。”顾朗说。
顾为之醒后半天，才看得清人，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眼睛通红的方谷兰。
他的眼泪也一下涌出眼眶，氧气罩里反反复复地罩上一层雾气，隐约看到顾为之的嘴巴在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方谷兰好像知道顾为之要说什么，便摇着头拉住了他的手，哽咽着说：“你不要跟我道歉，我的遭遇不怪你。我们好不容易才又见面，你怎么能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就一个人去寻死呢......”
顾为之昏迷的这些天，方谷兰的眼泪都要流干了。她不知道顾为之什么时候才能醒，每天担惊受怕，就怕床边的医疗仪器发出鸣叫，怕医生来告诉她，顾为之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跟顾为之说，这会儿顾为之醒了，她便哽咽着，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你说，就算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这一辈子也就只剩几十年了啊...你怎么那么自私啊......”
“如果你还想一起生活，那以后的日子，我们都好好的，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再折腾自己了，好不好。如果你不想，那就算了。”
顾为之始终不住地掉眼泪，听到方谷兰这样说，马上翻过手拉住了方谷兰的手，拉得特别紧。
顾为之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方谷兰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抬起另一手打顾为之，最后直接将脸埋在了顾为之的身体上：“你想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为什么还要这样啊......我都已经一个人过了十六年，你还想余下半生都让我一个人过吗......”
方谷兰怎么会不知道顾为之是因为愧疚，愧疚得觉得无颜再去面对她，更无力去接受她因为自己被囚禁了十六年的现实，痛不欲生才会选择独自结束生命...可一想到眼前的人差点就永远地离开她了，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害怕、难过......
顾为之在医院躺了几个月，医生才准他出院。嗓子的情况还是不太乐观，经过治疗后还是只能发出比气息声稍大一点的声音。
出院以后，顾朗才敢告诉他，顾巍已经去世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顾为之，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挪动有些僵硬的步子。那天，他独自到墓园，跪了一下午。
他从没想过用死威胁顾巍，他带着一颗向死的心，是想要用自己的死唤醒顾巍，让他从此放过顾朗和方谷兰，却没想到，阴差阳错，自己被救了回来，顾巍却被气得突发心梗，骤然离世。
在医院时，方谷兰该掉的眼泪都掉完了，怨顾为之自私的话也都说尽了。顾为之出院后，她那些激烈的情绪已经消失殆尽，从此只想紧紧地拉住顾为之的手，互相搀扶着，好好地过完后半生。
顾巍去世了，没有人再管着顾为之，限制顾为之了。出院的隔天，他就收拾东西带着方谷兰回国了。
沈弈收到了剑桥大学医学院的硕士录取通知。
六月份时，顾朗回国和沈弈拍毕业照。
那一天，顾朗着一身正装，沈弈着学士服，两人紧紧地拉着手，一齐笑着望向镜头。
纵然千帆过尽，仍旧非你不可。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