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顾为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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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为之到家时顾朗已经奄奄一息，被两个保镖拖着跪在地上，一口接着一口地吐血。
“住手！”顾为之瞳孔微缩，朝打顾朗的人吼了一句。
顾巍没什么反应，却吓得李嫣一抖。
顾为之走过去一把抢过保镖手里的棍子，抬手扔出了几米远，“谁给你的胆子，在我不在的时候打他！”
“我。”顾巍也高声应了一句，“怎么了？我顾巍教育孙子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顾为之看着混身是血的顾朗，舒了口气跪在了顾巍面前：“爸，顾朗犯了什么错，您跟我说，我不会手下留情，但您怎么能这么打他，再几棍子下去他命都没了......”
“住口。”顾巍直接打断道，“我顾家宁愿绝后也不允许存在这种不知礼法的东西，婊子生的东西永远学不会谦卑！”
他看着顾为之，声音中尽是怒气：“年轻的时候因为那个婊子跟我对着干，她走了留下一个孽种，现在因为这个孽种跟我对着干。你别忘了，那个贱人是婚内出轨别人了！她留下的孽种能是什么好东西？我打死他也是爷爷教育孙子！有什么不对？！”
“没有不对，您始终都是对的。”顾为之说，“您跟我说，他犯了什么错，让我亲自动手打死他这个不懂规矩的东西，不脏您的手。”
让他管只比他大三岁的李嫣叫妈，他不肯——这种找茬儿理由是不可能从顾巍嘴里说出来的，于是他拉着脸看了眼李嫣。
李嫣也相当知趣儿，马上就开口说：“想让他叫我一声，他不肯。”
顾为之进门时看到顾朗跪在李嫣面前，就知道肯定与她有关，这会儿直接从李嫣嘴里说出来了，倒也省着他问了。
顾为之起身走到顾朗身边，俯下身捏着顾朗的下巴逼顾朗抬起头看他：“我告诉你顾朗，这个家你该跪你爷爷，该跪我，其他人你不该跪。再随便跪在别人面前，我打断你的腿，让你下半辈子都站不起来，听到了吗？”
“听...到了...”顾朗奄奄一息，说话声音都有些听不清了。
“那是我让......”
“你多大？”顾巍刚说出两个字，就被顾为之的声音打断，他抬手捏起李嫣的下巴，力气大得李嫣马上蹙起了眉头：“我在问你话，你多大？”
“25...”李嫣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老爷子懂长幼，知尊卑，断不会用这件事逼迫自己的孙子。谁给你的权利？私自让顾朗叫你？还歪曲事实到老爷子这里告状？”顾为之问。
“我没......”
“顾朗22岁，”顾为之直接打断她的话，“他如果想的话可以叫你阿姨，不想的话就不叫你，我觉得这是最合适的。你也不想自己3岁就生了个儿子，对不对？”
李嫣的下巴被死死捏着，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捏碎了一般，硬是给她疼出了眼泪。
“哭没有用的小姑娘，你该知道，在这里眼泪没有用。”顾为之面不改色地说：“我在问你，听到了我说的话吗？”
顾为之手上又用了点力，李嫣直接尖叫出了声：“听到了！”她哭着喊道。
“那我说的对吗？”顾为之问。
“对。”李嫣哭着答。
“对就记住，以后不要多事，滚回房间去。”顾为之一把放开李嫣，回头看着保镖，“把顾朗扶到楼上去，请医生过来。”
转身又跟脸色不太好的顾巍说：“爸，以后我会管好这些事，不会再打扰您的清净。”
顾巍咬了下后槽牙，没有说话，目光阴鸷地扫了一眼李嫣，便拿起茶几上的鸟食儿逗鸟去了。
医生到的时候，顾朗已经晕过去半天了。
“骨折，移位得厉害，必须马上进行手术，如果断了的骨头碰到脏器，那就麻烦了。”医生一边说一边指挥护士用担架把顾朗抬了出去。
“会有生命危险吗？”顾为之问。
“不好说。”医生说完跟着担架出去了。
顾朗醒来时已经在病房里了，耳边安静得不像是人类世界，背上疼得厉害，他哪里也不想动，索性就着这股安静又闭上了眼睛。
好像睡了很久，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顾为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资料。
他还好奇为什么他睡得这么沉，正常来说，身上有伤的时候他总是睡得很浅，有一点声音他都会醒，怎么顾为之进来他都不知道，直到他开口叫了声：“爸...”
顾朗下意识地摸了下喉咙，他没有听到自己说话，可顾为之好像听到了，放下了手里的资料跟他说了句什么。
顾朗一时有些怔住，手从喉咙上移到了耳朵上，他为什么听不到声音。
他慌乱地抓住顾为之的手，这动作都吓了顾为之一跳：“爸我听不到，我听不到了，我的耳朵，我听不到你的声音，我......”
顾为之按下他的肩膀，没让他挣扎着起来，大概也是才知道他听不到，朝后指了指门，马上起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顾为之带着两个医生走进来，医生检查了一番后，跟顾为之说了几句话，便转身出去了。
顾为之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而后把手机屏幕朝向顾朗，上面写着：医生说没事，可能是麻醉药导致的，慢慢就会好
顾朗这才点了点头，不再挣扎着想要起来。
顾为之看了眼时间，刚准备起身就被顾朗拉了住。
顾为之停下动作看着顾朗，顾朗也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七岁以后第一次，他和顾为之有这样的互动。
耳朵听不见了，世界安静地一片空白，却使顾朗的胆子大了许多。听不到顾为之那冰冷的语气和声音了，他和顾为之之间的距离仿佛空前绝后地近了一些，许多以前不敢做的事他现在敢做了，不敢说的话也敢说了。
“爸...能坐在这陪我一会儿吗...”顾朗拉着顾为之的手腕，问了句。
罕见地从顾为之脸上也看出了几分不知所措，停顿了好几秒，他挣开顾朗的手，又坐在了椅子上。
顾朗静静地看着顾为之，不再说话。
顾为之算是同龄人里比较年轻的，将近五十岁的年纪，还是一副三十几岁的样子，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顾为之的眼角也已经爬上了皱纹。
平时顾朗觉得顾为之连眉宇间都充满着专横和戾气，但现在在这样静得空白的世界里静静地看着他，在他眉宇间看到的却是尽管岁月磨砺，却不曾弯曲的意志和不曾磨平的棱角。
他曾以为顾为之憎恨他的妈妈，连带着憎恨他，以为顾为之的内心早就被恨蒙蔽，所以他从小就看不到一丝爱意。可现在他才知道，顾为之好像始终在用一种近乎偏执扭曲的方式保护着他们。
从小将他扔出家门、棍棒相加，逼他达到变态的优秀，违心地诋毁他的妈妈...也许是因为他早就料定了会有这样一天。让顾朗提早适应这种扭曲压抑的生活，让他优秀得无可挑剔，会不会在面对顾巍的时候不被伤害......
可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那么已经知道答案是否定的顾为之，是否后悔前些年对顾朗的棍棒相加，对方谷兰的诋毁侮辱...是否后悔他不曾给顾朗一个家，不曾让他体会到哪怕一点点温暖和父爱......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先打断了顾朗的思绪，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是沈弈。
他看着顾为之，叫了声：“爸。”
“怎么。”顾为之也被顾朗打断了思绪，下意识地应了声，而后看到顾朗手上拿着的不停震动的手机。
“爸，能不能帮我一下...我不能让沈弈知道我受伤了...”顾朗试探地说。
顾为之拿过手机，蹙着眉头本想直接挂断，但看着顾朗略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的一张脸，还是掏出手机打开了语音输入，然后接通了电话。
“喂。”即使听不见，顾朗还是马上说了句。
顾为之手机的语音输入键盘上出现了一行字：嗯，你在忙吗？
顾朗马上说：“没，刚出去了一下，手机放办公室了。”
顾为之重新按了下语音输入，上面又出现一行字：你嗓子怎么哑了？感冒了？
顾朗摸了下喉咙：“嗯，有点。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今天还是自己煮的面，你猜我煮的什么面？”
“西红柿鸡蛋面。”顾朗看着手机屏幕说。
“你怎么知道？”
听不到沈弈笑的声音，但顾朗好像想到了，于是也跟着笑了：“我就教你这一种煮面的方法，我不信你能煮出第二种。”
这次屏幕上出现了好几个“哈哈哈”和一句“明天我就学别的去。”
顾朗也笑着说：“好，别烫伤了就成。”
“嗯。”沈弈应。
静了好几秒，手机屏幕上都没再出字。
顾朗看着顾为之，想会不会是手机出问题了，然后就看顾为之重新按了下语音输入的按键，还是没有字，顾朗就知道该是沈弈没说。
怕一直没有声音语音输入会自动关闭，于是顾朗刚要先开口说话，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几个字，甚至自动识别出了几个省略号：“我很想你朗哥，你想不想我...”
顾朗下意识地看了眼给他拿着手机的顾为之，然后也放缓了声音，说：“我也很想你。时间很快，已经过去快半年了，我们下次见面也会很快。”
“嗯。”沈弈应，“我长个子了，朗哥。”
顾朗看着手机屏幕笑了：“有183了？”
“嗯，昨晚在实验室量的，你就不要再长个子了，要不穿我的衣服又该小了，我好不容易才长了几厘米。”
“好。”顾朗笑着应。
“我到实验室了朗哥，不跟你说了，感冒了要赶快吃药，像我生病的时候逼我吃药那样逼自己，如果下次打电话你还哑嗓子，我直接挂电话。”
“好，吃着呢，你去做实验吧，晚上按时吃饭。”顾朗说。
“嗯，白白。”
沈弈挂了电话，顾为之也把手机收了起来。
顾朗看着顾为之：“谢谢爸。”
顾为之没应声，只是侧过头看向了窗外。
当年他执意要和方谷兰在一起，曾被顾巍绑到了国外，棍棒家法下他都不肯松口说半句放弃方谷兰的话，最后差点被顾巍打死。
当时他也进了医院，也是这样一个早晨，方谷兰给他打电话，他不敢说自己是被绑来的，所以撒谎说家里有事要在这边待几天，也不敢说自己浑身是伤，方谷兰听出他嗓子哑了，他也撒谎说自己是感冒了......
他是顾巍唯一的儿子，他知道顾巍最怕什么，所以用一蹶不振跟顾巍对抗了一个多月。
顾巍也不想自己唯一的继承人就这么变成个茶饭不思的废人，所以在提出了无数个条件之后 ，终于松口让方谷兰过门...
他们明明连最大的困难都跨过了...明明能好好地生活在一起了...明明......
“爸。”顾朗看出顾为之眼圈有些红，试探地叫了声。
顾为之猛地缓过神，忙控制了一下情绪，应了句：“嗯。”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顾为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