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扫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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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弈带着顾朗进书房去找书，一推门，顾朗就看到了墙边的有两人高的大书架。
刚刚沈弈房间里的书桌和书架上，就摆满了文学和史学名著，这间书房里则更是应有尽有。
沈弈找出了几本书，和几打资料，放进顾朗的包里，然后出了门。
雨要比刚刚下车时小了很多，两人到墓园时，先去了寄存所。因为现在扫墓时提倡低碳祭祀，禁止焚烧，所以有了寄存这一项服务。
沈弈领了几个档案袋，把刚刚在书房里找出的书和资料拿出来放进档案袋里，在档案袋口写上爷爷奶奶的名字，然后放在了架子上。
找到爷爷奶奶的墓碑后，沈弈放在碑前一束黄菊花和一束淡粉色的郁金香，然后跪在了碑前，刚一开口喉咙就哽住了，他低着头缓了半天，才说：“爷爷奶奶，我回来看你们了。奶奶，我之前走得急，都没来得及，和您说说话。”
他抬手摸了摸石碑上的照片，缓了好几秒，才继续说：“这次我把您之前最喜欢看的名著都拿来了，还有您写的论文，也都带来了。我知道您和爷爷现在一定过得很开心，一定还是老样子，爷爷作诗，您讲历史，一定都是开开心心的。”
沈弈抬手按了按眼睛，“你们也不要担心我，我在那边，也过得很好，每天都很开心，还遇见了很好的人，交到了很好的朋友，他们都很照顾我。”
“最最幸运的，是遇到了现在的男朋友，我今天就是带他来见你们。”沈弈说着朝顾朗伸出手，顾朗换了个手拿伞，拉住沈弈的手，跪在了沈弈旁边。
沈弈红着眼睛看着顾朗笑了，然后看着爷爷奶奶的石碑，说：“他叫顾朗，朗月的朗，人特别优秀，只对我好。他能跟我一起读诗，一起练琴，他什么都会，特别会照顾我。”
沈弈擦了下眼泪，又转回头继续说：“他不爱说话，但会跟我说很多话，也不爱笑，但总是跟我笑。他还说，以后我想你们了的时候，他就会陪我回来。总之，你们不要担心我，我会一直快快乐乐的，有顾朗在，我不会有难过的时候。”
沈弈拉着顾朗，跪在爷爷奶奶墓前又哭又笑地说了很久，之后又去看了他妈妈，然后才准备回家。
到家后沈弈翻了半天，找出来的床单被套虽然都是干净的，但都有霉味。
他看着顾朗：“要不今天我们先住外面？”
顾朗摇了摇头，“没事。”他看了眼时间，“时间还早，我们现在把床单什么的洗了，用烘干机吹一下晚上就可以用了。”
“好。”沈弈点了点头，“那洗完我们再出去吃饭。”
“嗯。”顾朗应。
他们从墓园回来时雨已经差不多停了，沈弈跟在顾朗身后，看着顾朗把床单被套放进洗衣机，洗完后又放进烘干机，然后把各个屋子的窗户都打开通风，都做完才一起出门。
沈弈带顾朗去吃了一家以前他很喜欢吃的火锅，他坐在角落里，拉着顾朗的手，说：“爷爷奶奶总是不让我吃火锅，所以他们也不来跟我吃，我每次都是自己来，每次都是坐在这个位置。”
顾朗紧了紧拉着沈弈的手：“那以后，我都陪你来。”顿了顿，又说：“但也不能总是吃，对胃不好。”
“知道了。”沈弈没忍住笑。
见沈弈笑了，顾朗也跟着笑了。
他抬手碰了碰沈弈还有些红的眼周，说：“以后我们经常来，就像回家一样，你就不要哭得这么难过了，好不好。”
“嗯。”沈弈点了点头。
回去后，顾朗关上他们房间的窗子，把床单被套都换了。
沈弈洗完澡就扑上了床，顾朗从浴室出来时见他一直敲腿，坐在床边问：“腿疼？”
“有点儿。”沈弈说。
顾朗点了点头，揉了下他的腿，然后就起身出去了。
没几分钟，顾朗手里拿着两瓶热水进来，又进浴室里拿了两条毛巾裹在外面，坐在床上给他敷膝盖的位置。
大概是今天在雨里跪的时间久，着凉了。
沈弈看着认真给他热敷的顾朗，看了半天，到顾朗的嘴角吻了一下。
顾朗猝不及防地被吻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热着会舒服一点吗？”
“嗯。”沈弈应，他看着顾朗，“那你的腿疼不疼？”
“没事。”顾朗说，“我不疼。”
热敷了很久，沈弈的腿好一些了，顾朗才放下手里裹着毛巾的热水瓶，跟他躺进了被子里。
沈弈抬手把大灯关掉，留下一盏暖黄色的小夜灯，靠在了顾朗怀里。
顾朗揽着他，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心跳，缓声问了一句：“你不喜欢去医院，是不是，因为爷爷奶奶？”
“嗯。”沈弈应，他抬起头看着顾朗，“爷爷在医院去世的时候，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去医院了，但后面又跟着奶奶去了医院，奶奶也在医院去世了。”
“那两个下午，除了爷爷奶奶去世，我只记得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那股味道黏在我的衣服上，头发上，黏在我的鼻腔里，我怎么洗都洗不掉。后来我一闻到那股味道就反胃，一闻到就害怕，一闻到就好像又有至亲之人要离我而去。”
顾朗紧了紧揽着沈弈的胳膊。
上次跟张硕去医院，他感觉沈弈有些发抖，原来不是错觉。
他吻了下沈弈的额头，说：“别怕，以后都不去，必须要去的话我都会陪着你。”
“嗯。”沈弈点了点头，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隔天一早，沈弈醒来的时候见顾朗已经醒了，他还是被顾朗揽在怀里。
他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头，问了句：“什么时候醒的？”
“就刚刚。”顾朗揉了揉他的头发。“有没有做噩梦？”
沈弈摇了摇头：“你在的时候我一般不会做噩梦。”
“好。”顾朗笑着应，“那要不要起床？带我去吃早餐？”
“嗯。”沈弈点了点头。
两个人洗漱好，从烘干机里拿出衣服，又把窗子都打开通风，才一起出门。
今天天晴了，院子里的小松树上落了几只小鸟，一出门就能听到它们清脆的叫声，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小石桌上，好像一切都温暖了起来。
沈弈带顾朗来了他的高中，“是不是很近？之前在这的时候，我提前半个小时起床都来得及。”
“嗯。”顾朗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去吃那家我之前很喜欢吃的早餐，再去逛学校？”沈弈问。
“好。”顾朗应。
顾朗跟着沈弈走进了一家叫小胖牛牛肉汤的店，听沈弈点了两碗牛肉细粉，和两份要求切开的饼，然后两个人坐在了靠墙的角落里。
“以前我也总是一个人坐在这个位子上吃早餐。”沈弈说，“我总是起得很晚，路过这里的时候又想喝牛肉汤，就进来慢慢喝碗牛肉汤再去学校，那时候学校已经开始上早自习了，店里没有人，就我自己，还挺开心的。”
“嗯。”顾朗点了点头，小声问：“那现在开不开心？”
“现在更开心一点。”沈弈侧过头，也小声说：“不是因为没有其他人在，而是因为有你在。”
“好。”顾朗小声应，看着他笑了。
牛肉汤和饼端上来后，沈弈夹起一块被切成小方块的饼，放进顾朗的牛肉汤里：“这样超好吃的。”
“好。”顾朗应。
两个人慢慢吃完了早餐，沈弈拉着顾朗去付钱时，老板说：“小同学你好久都不来了。”
沈弈顿了下，没想到老板还记得他，于是一边扫码一边看着老板笑了：“嗯，以后会常来的。”
跟门卫说了下他是哪个老师的学生，门卫便放他们进了校园。
刚一进校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块两人高的深灰色大石碑，上面刻着古诗文，两侧是一些历史人物的古铜雕塑。
B市不是直辖市，土地没有A市那么寸土寸金，加上学校偏离市中心，所以面积特别大。
沈弈拉着顾朗走了好一会儿，走到了食堂前：“这是食堂，下次我们赶在他们上课的时候来，就能去食堂吃饭，有家拌饭很好吃。”
“嗯。”顾朗点了点头。
沈弈指着身后的教学楼，“我原来在这的时候，我们班在六楼，每天爬楼梯都很累，所以我总迟到，我迟到不是牛肉汤的问题，一定是楼层的问题。”
顾朗看着他没忍住笑：“嗯。”
沈弈又拉着他，走到学校栅栏边的小木椅上，坐下后跟他指了指在栅栏外的一栋楼：“那边就是爷爷奶奶任教的大学了，奶奶的办公室就在这栋楼上。我放学回家的时候奶奶总说，她站在办公室的窗边，看到我在操场上上体育课了。”
“爷爷奶奶都是大学老师？”顾朗问。
“嗯。”沈弈点了点头，“爷爷是中文系教授，奶奶是历史院的教授。六岁我被接过来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已经退休了，后面又被返聘回去了，然后一直到去世，他们都没有离开过学校。”
“刚开始到这的时候我跟爷爷奶奶住的还是教师公寓，后面爷爷说我来了，需要一个大一点儿的房子才行，才买了那个家。”
顾朗点了点头，紧了紧拉着沈弈的手。
在校园里逛了很久，沈弈才拉着他出去。
然后又带着他来了电影院：“之前有次我打架，闯祸了，正好一部教育片上映，爷爷奶奶带我来看那部电影，还吃了次火锅，然后我被教育了一整顿饭。”沈弈说着说着就笑了。
顾朗看着沈弈眼圈里泛起的泪水，紧了紧拉着他的手。
看完电影后两人又去吃了个饭，再出来时天色就有些暗了。
他们慢慢往回走，快要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沈弈就蹙起了眉头，他隐约看到房子的灯都亮着，走近了一些之后，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车。
他还没等拉着顾朗转头离开，就听有人叫了一句：“小弈。”
顾朗看着沈弈沉下了脸，抬起头正好与从房子中走出来的男人对视。
“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那男人说。
沈弈的目光越过沈仲羽，看向他身后的房子，继而又把目光移到了沈仲羽脸上，一字一顿地说：“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是带蒋晗来的。”
“没。”沈仲羽说，“爸爸一个人来的。”
沈弈算是短暂地舒了口气，他不想在这个房子里和任何人产生冲突，但这也不影响他对沈仲羽的生理反感，于是准备拉着顾朗转身离开。
还没等走，就听沈仲羽问了句：“是好朋友吗，快进来。”
顾朗看着沈仲羽将目光移到了他和沈弈牵着的手上，还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沈仲羽的邀请，就听沈弈说：“不麻烦您，这是我家，要邀请也轮不到您来。”说着就拉着他转身往回走。
“那你们留下来。”沈仲羽说，“爸爸这就走。”
沈弈停住步子，拉着顾朗往院子里走，路过沈仲羽身旁的时候说：“最好不要去打扰我妈，她不想见你。”
顾朗只跟沈仲羽礼貌地点了下头，便被沈弈拉着往前走去。
院子里的车离开后，沈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进储物间拿出了一瓶空气清新剂，疯了一样地喷在房子的各个角落。
见沈弈有些失去控制，顾朗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抱住了他，一边锢住了他的手臂，一边轻轻揉着他后脑勺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陷进顾朗的怀抱中好一会儿，沈弈才慢慢从草木皆兵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眼神中的戾气缓和了一些，泪水涌了出来。
顾朗知道他哭了，便始终没有放开他，一直把他揽在怀里抱着。
“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只知道发脾气。”沈弈掉着眼泪问了一句。
“不。”顾朗摇了摇头，“你特别勇敢，特别坚强。”
等沈弈的情绪平复了一些，顾朗才慢慢放开他，给他擦眼泪：“别哭，我一直陪着你。”
“嗯。”沈弈低着头，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扫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