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他屏住了呼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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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节是地理课。
地理老师算他们班的半个班主任，他们老班岁数大了，现在学校弄的很多信息化的东西老头儿弄不明白，都是地理老师代劳，所以有地理课的时候她总是来得很早，到班里会问问前排同学最近学校通知的事儿老头儿有没有转达给他们，然后再准备上课。
上课铃声打响，地理老师站起身拍了拍手。
“来上课了上课了，打起精神了啊，后面睡觉的同学，别睡了。”
地理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是这个班里最接地气的老师，嗓门十分洪亮，夏天开门开窗，不带扩音器分分钟秒杀隔壁班带扩音器讲课的英语老师。
“昨晚上的卷子课代表返回去了吧。”地理老师说，“这节课讲卷子啊，最后还趴着的那位同学，没听到我的声音吗？”
沈弈抬起头按了下眼睛：“听到了。”
“听到了准备上课。”地理老师说，“你有没有卷子？”
“没有。”沈弈答。
“新来的同学吧。”地理老师说，“你们老班这么会安排座位？单桌竖着坐？你搬桌子到顾朗旁边坐，跟顾朗一起看卷子。”
“...啊...”沈弈有些懵，“不用吧...”
“什么不用，那你怎么听课。”地理老师说，“现在马上，快，别耽误大家时间，就在你前桌，一步的距离。”
沈弈站了一下没站起来，只得先把一条腿跨出去，才勉强站起来。他把桌子拖到了顾朗桌子旁边，然后挪过椅子坐下。
“行了，顾朗把卷子放中间。”地理老师打断了班里越来越大的沸腾声，“继续上课了啊。”
顾朗舒了口气，把桌上的空白卷子往右边推了一下。
一张卷子放在两张桌子中间，坐在桌前的俩个人一个恨不能贴在窗户上，一个恨不能坐在过道上，中间留下的距离能再坐下一个人。
大概是地理老师也看出了俩人之间如银河一般的距离，于是拿着卷子说了句：“不是，你们两个离那么远干什么？别人同桌都恨不得粘在一起，你们两个怎么了，身上都有刺儿吗？往中间靠靠，认真看卷子听课。”
班里同学一阵大笑，俩人倒是默契，不约而同地做了个往中间挪的假动作，然后距离没有近一分。
那一节课地理老师把那张卷子翻过来掉过去的讲，放在顾朗桌上的卷子愣是没动一下。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铃声一响，沈弈马上起身把桌子拖了回去。
顾朗也望着窗外松了口气，他不大喜欢和人接触，从小到大，除了张硕和蒋铎，他也没有其他的朋友，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真切地感受到和别人接触时那种生理抵触的感觉了。
第二节下课是个大课间，由于学校的另一个田径场在维护草坪，全校的学生集中在一个田径场有些挤，索性学校决定在草坪维护期间，分一三五、二四六轮着出操，今天高三和高二的前半个年级休息不出操。
平时大课间休息，多数时候顾朗都在位子上坐着翻翻书看看手机，今天后面坐了个人，怎么都觉得不舒服，便起身出去了。
沈弈趴在桌子上，抽屉里的手机震动了半天他才听到。
摸过手机按下接通键：“喂。”
“喂？你怎么样啊，发消息也不回，你去哪个班了？”电话那头问。
“1班。”沈弈说。
“我操，那不正好就是顾朗那个班吗？你小心着点儿啊，咱们那天早上找的就是他那个发小，叫什么来的，张硕吧，找的就是他的事儿。”
“嗯，知道，没事。”沈弈说。
“不是，你俩见到面了？”那边有些有些不放心，又问了句。
“嗯。”
“他没认出来你？”
“不知道。”
“那你小心点啊，他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嗯。”
“好了不跟你说了啊，我这边老师来了。”
“嗯。”
沈弈挂断电话，仰头靠在墙上舒了口气。正巧顾朗从后门走了进来，他微微眯起眼睛，将目光移到了顾朗身上。
那天早上打架见到的的确是这个人，但这前后气场差得有些大。
那天顾朗是后到的，身后带着一群人，手上掐着根烟，戾气重得很。这会儿穿着中规中矩的蓝白校服，怎么也看不出那天的影子。
临近上课的时候，地理老师敲了敲后门。
“那位新同学，你出来一下，快。”地理老师从后门探进头，有些急地跟沈弈说了句。
沈弈有些懵地看了一眼地理老师，跨出一条腿站起来往出走。
“顾朗，你也出来，快点。”地理老师又说了一句。
顾朗也有些懵，也起身走了出去。
“诶呀我都告诉你们老班今天一年级量尺寸订校服，告诉他给你订他又健忘症儿了。”
地理老师一边跟沈弈说，一边扯过顾朗，“你把校服脱下来让他试一下，合身的话直接就定这个尺码了，那边儿人家都快走了。”
“啊？...”顾朗看着地理老师，不明所以。
“快点啊一会儿上课了，磨蹭什么呢？”地理老师说，“把你衣服给他试试。”
“...”
顾朗懵逼地拉开了拉链，把校服脱下来递给了地理老师。
“你试一下快，不合身还要去那边，合身的话我打个电话就成了，今天订不到你今年就没校服穿了。”
地理老师把校服塞给沈弈，见他没动，又催促了一句：“快穿啊，愣着干什么。”
沈弈接过校服，穿在了身上。
地理老师见他动作迟缓，直接上手给他拉上了拉链，拎着他的胳膊看了一圈。
“不行，大，你赶快去图书馆楼那，那正量着尺寸呢，到了就说是高二任老师班的转校生。”
“图书馆楼在哪儿...”沈弈一脸茫然。
上课铃声打响，地理老师一边把俩人往楼梯口推，一边说：“我还有课呢，顾朗你带他去啊，图书馆楼一楼保健室。快着点儿，那边快结束了。”
“...”
地理老师跑着进了二班，留顾朗和沈弈站在后门外面面相觑。
“在，哪儿...”沈弈茫然地问了句。
顾朗舒了口气，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到现在沈弈都有些没缓过神儿，只下意识地也朝楼梯口走。
走到教学楼外面他才反应过来身上还穿着顾朗的校服，他抬手拉开拉链把校服脱了下来，递给在他旁边的顾朗。
沈弈本身不大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也不怎么碰别人的东西，所以说了句：“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拿去给你洗。”
“不用。”顾朗应了一声。
沈弈也没再说话。
俩人走到图书馆楼保健室的时候，屋子里还挤着一堆人。
顾朗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诶？那个手上拿着校服的高个子，你过来，来。”屋子里正给学生们测校服尺码的人喊了一声。
这满屋子的自由服装，就顾朗手上拎了件校服，他有些茫然地指了下自己表示疑问。
“对，就是你。”那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顾朗舒了口气走了进去：“怎么。”
“你是高年级的吧？来帮老师个忙。”那人说着把一个折叠测量器立了起来，往旁边一放。
“来都来了，帮老师测下身高，年年你们学校最麻烦，别的学校都那么几个尺码，班级统一报就完事儿，你们学校非搞什么让每个学生都穿上合身的校服，你们校长是想累死我们。”
“行了别吐槽了，他们学校有钱，人家爱花。”另一个老师说。
“来，分一队到这个学长这里。”那个老师喊了一声。
顾朗站在测量器旁边，那老师喊完的一瞬间，一排女生就已经就位了。
他兀自叹了口气，看来是躲不过这个差事了，于是只能认命开始给人测身高。
测完两个人之后，顾朗的目光越过人群，见沈弈还站在门外，便招了下手，示意他进来。
沈弈排在那一队最后，过了好半天才排到他。
他站在顾朗面前，身后靠着标尺杆。
顾朗抬手动了动挂在标尺杆上的测量器，让它抵在沈弈的头上，却没看清身高数字。
刚刚测身高的都是高一的女生，最高的也就170左右，这会儿沈弈这个高个子突然过来，顾朗这双近视眼突然有些不适应了，便只得离沈弈近了些，才看清标尺杆上刻着的数字。
“179。”顾朗说了句。
见沈弈没动，顾朗说了句：“好了。”
“啊。”沈弈缓过神儿往旁边走了一步，刚刚顾朗那句“179”好像贴在他耳边说的，也说不出哪里有些不对，但他好像下意识地屏了下呼吸。
等沈弈测完了体重和其他项，顾朗跟旁边老师说：“老师我还有课，现在得回去了。”
“好的好的，谢谢你帮忙。”老师一边给同学们测身高一边说。
“没事。”顾朗应了声。
一出保健室，脱离了密集的人群，俩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走了半天，顾朗问了一句：“你有说自己不是高一的吗。”
“嗯。”沈弈应，静了几秒钟之后，又说了句：“谢谢啊。”
顾朗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他们回到班里的时候，第三节课已经快下课了。
“快点啊，落下半节课了，下节课和你们班主任窜课了还是数学，赶快进入状态。”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跟他们两个说。
他们班除了班主任是个老头儿，其余科任都是女老师，数学老师是其中性格最温和的一位了，平时对同学们关心有加，倾向于逻辑性强的理性教育，一般不发脾气或斥责同学。
他们刚坐下没一会儿下课铃声就响了。
“上节课干什么去了？”数学老师走到顾朗旁边，问了句。
“啊...去图书馆楼那边测身高。”顾朗说。
“昨天的作业做没做？感觉难度怎么样？”
“昨天没拿到纸质卷子，看了没做，难度还好。”顾朗说。
“行，昨天落下节课，要是有不懂的随时问老师。”数学老师说。
“嗯。”顾朗应。
“你是新来的同学？”数学老师往后走了一步，问沈弈。
“嗯。”沈弈应。
“原来是哪个学校的？”老师问。
“B市师大附中的。”沈弈说。
数学老师点了点头：“有没有对照一下讲课进度，差得多吗？”
“啊...还没...”沈弈说。
“我上课一般习惯跟下节课老师窜课连着上两节，在最后会给同学们自由讨论和做题的时间，你暂时没有卷子，先跟顾朗看一张，也好一起讨论。”
“啊...好...”沈弈应。
“别人都是两人一桌，你们两个一人一桌还要竖着坐，下节课你先坐顾朗旁边儿，并列着坐多好啊，还省得前后挤。”
“起来挪下桌子。”数学老师说。
“啊...好...的。”沈弈应，他顿了一下，跨出一只腿站了起来，又把桌子拖出来推到了顾朗旁边。
数学老师走回讲台：“都回来了吧？我们不等上课铃儿了啊，来开始上课了，把上节课没讲完的卷子拿出来我们继续讲。”
顾朗靠在椅子上看着黑板，时不时在卷子上勾画一下，沈弈也时不时地看一眼卷子。
数学课，听得还算认真。
“好了，下面的时间给大家自己利用，可以讨论但不能闲聊，好好消化一下这两节课讲的，尤其是后面大题。”数学老师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说。
“怎么样？有没有不懂的？”数学老师走到过道上，问了顾朗一句。
“没有。”顾朗应。
“你呢？”老师又问沈弈。
“没有。”沈弈也应了句。
老师站在顾朗和前桌中间的空地上，拿过顾朗的笔，在倒数第一道大题的图形上画了一条和刚才在黑板上不同的辅助线。
顾朗仔细地看着卷子上的图，然后拿过笔演算了几下，开始往下写步骤。
数学老师看着顾朗一步步写到最后，点了点头：“不错。”
“我听你们老班说，你在原来的学校成绩也不错。”老师跟沈弈说，“以后多和顾朗沟通讨论，可以思考多种不同的解法，开拓思维。”
“好。”沈弈应。
“你把这个方法跟他讲一下。”老师跟顾朗说完，就被其他同学叫去解答疑问。
顾朗看着卷子上他刚才写的步骤，静了半天，问了一句：“你懂吗...”
“懂...”沈弈应。
顾朗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数学老师看了眼时间：“好了收拾收拾准备去吃午饭吧，一会儿铃响快点走，早点吃饭早点回来休息。”
沈弈起身把桌子拉了回去，他微微仰头靠在墙上，目光自然地朝前望，见一个女生抬起下巴朝顾朗示意了一下，顾朗也朝她点了下头。
铃声打响后，顾朗起身走向那个女生，俩人一起走出了教室。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他屏住了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