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他爆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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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屋内变得十分昏暗。
不知道睡了多久，沈弈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了。
他摸过手机，闭着眼睛接通，贴在耳边问了句：“谁。”
“啊。”
“嗯。”
挂了电话，又躺了几分钟，他才慢慢坐起身按了按眼睛，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多。
他低着头叹了口气，下床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到了停在学校侧门的车上，沈弈问了句：“怎么。”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爸爸想跟你一起吃个饭。”沈仲羽看着沈弈。
“有约了。”沈弈抬手就要开车门。
沈仲羽忙抬手拉住了沈弈的胳膊：“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只简单吃个饭，爸爸有很久没有跟你一起吃过饭了。”
沈弈靠在座椅靠背上，没说话。
“我们回家......”
“你生日我不想扫兴，所以你不要说话，再多说一句我就下车。”沈弈眼睛看着前面，说了句。
沈仲羽默默地收回了胳膊，“好。”
沈仲羽过生日，沈弈不想惹得所有人都不愉快，所以从进了家门就没说什么。
从李晗做饭，到把菜摆上桌，再到他们都坐在了桌前，表面上一切还算和谐。
可氛围越是和谐融洽，沈弈生理排斥的感觉就越重，最后在李晗切蛋糕给他的时候，他直接起身跑进了卫生间。
他一个人在卫生间站了很久，才缓过几口气。
他忘不掉他小时候沈仲羽对他妈家暴时的样子，忘不掉他和他妈被赶出家门时的样子，忘不掉他妈被这个女人逼疯时的样子，更忘不掉他妈含着眼泪死去的样子，这些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就是刚刚吃饭的桌子，沈仲羽把他妈狠狠地甩过去，他妈妈的肚子撞在桌角上直接撞出了胃出血...现在他们却在那张桌子上吃饭喝酒庆祝生日。
沈仲羽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沈弈下意识地擦了下脸上的眼泪，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然后把门打开。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沈仲羽问。
沈弈摇了摇头：“我跟朋友还有约，你们吃，我先走了。”
沈仲羽拉住沈弈，他知道沈弈哭了，于是停顿了很久，才说：“爸爸知道，以前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爸爸做了很多错事，这次爸爸把你接回来，是想弥补你童年缺失的父爱，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别说了......”沈弈掰开了沈仲羽的手，克制着有些发颤的呼吸，推门跑了出去。
这种浑身发抖到连手机都拿不住的感觉，沈弈还是第一次有，比他前些天生病时一直反胃还要难受。
他尽量理智地到外面找到一家超市买了两包烟，出来靠在一个阴暗的转角处，把烟盒撕得粉碎，然后抖着手点燃了一根烟。
他就站在那里，烟一根接着一根，抽掉了大半盒的时候，手才没那么发抖。
精神从刚刚剑拔弩张的状态下松弛下来，眼泪却开始不住地往出涌。
他厌烦排斥甚至恶心自己的这种反应，他不断地去擦眼泪，视线却还是模糊地一塌糊涂。
最后他扔了手里的烟，捡起地上的一个啤酒瓶砸到了对面的墙上，然后捡起玻璃碎片朝手腕处划去。
大概还没有割到动脉，沈弈就冷静了下来。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疼痛会让他变得理智。
他把拿着玻璃碎片的手往上移了移，在胳膊上划出了一道很深的口子，看着血一滴一滴地滴下来，感受着尖锐的疼痛，他的眼泪意外地止住了。
不知道在那个转角站了多久，他的手机震动起来，陈一来电话了。
第三节晚自习快要下课的时候顾朗翻了翻手机，沈弈还没有回消息，他打的几个电话也没接。
放学之后顾朗去找了宿舍的大爷，大爷说他能确定沈弈下午出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回家的路上顾朗还在担心沈弈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结果到家刚洗完澡就看到了手机上的未接电话，五分钟之前的。
顾朗马上拨了回去，忙音响了很久那边才接通。
“喂？沈...”
话还没等说完，顾朗就听出了那边声音不对。
“你喝酒了？你在哪儿？”
那边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顾朗说：“你有朋友在身边吗？把电话给你朋友。”
沈弈大概是把手机扔给了别人，但又是个不省人事的。
顾朗问了半天，才听清楚一点，应该是在河东那边的一个酒吧。
“把电话给沈弈，不要挂电话。”
顾朗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子上，快速地换了身衣服，然后拎起外套就跑了出去。
河东离他们家这边不近，倒是离实验不远，顾朗猜是之前帮沈弈打架的那个朋友。
进了那家酒吧后，找了半天才从人堆里找到沈弈，他们七八个人，个个醉得不省人事。
顾朗先把沈弈扶到身边揽着，然后给沈弈旁边的人灌了几口醒酒汤，才抱起沈弈出去。
就近在希尔顿开了间房，顾朗抱着沈弈把他放在床上，刚准备起身沈弈就开始干呕，他忙又扶过沈弈，把垃圾桶拿到了床边。
沈弈抓着他的手腕，吐得一塌糊涂。
他一边舒着沈弈的后背，一边喂了他几口水让他漱口。
沈弈咳了几声，而后撑起身体一把将他推了开，下床就往浴室走。
顾朗没拉住他，便跟着他去了浴室。
沈弈双目难以聚焦，站在洗手台前面胡乱地拿着上面的一次性洗漱用品，差点儿把洗发水挤在牙刷上。
顾朗看着他漱完了口，刚要扶他就被一把推开，然后看他转身就撞到了门上。
顾朗马上扶住了他，扶着他走出浴室，让他坐在床边，然后转身去倒热水。
回来后半蹲在床边看着沈弈：“你喝点儿热水，省的胃不舒服。”
顾朗刚要喂他，他就别过了头，而后又慢慢转回来，看着顾朗：“你对每一个朋友，都是这样的，是吗。”
顾朗也看着他：“不是。”
他把热水往沈弈嘴边送，却被沈弈一把打翻在地上。
“不是？”沈弈看着他笑了，“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特了不起，是不是以为只要你们对我好，我就都要接受？是吗？”
顾朗还没等说话，沈弈就起身把桌上的杯子都扫到了地上，几个瓷杯子掉在地上发出了尖锐的炸裂声。
“沈弈...”
顾朗刚一起身就被沈弈一把推到了墙上，后背上还没愈合的伤口猛地撞在墙上，疼得顾朗浑身一抖。
“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一个个自私到极致，把自以为是的好强加给我，我就都要接受是吗？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沈弈回身捡起刚刚被他打翻在地的杯子，一把扔到了墙上，杯子在顾朗臂旁炸了个粉碎。
沈弈却看着顾朗笑了：“耍我特别好玩，是吗？”
顾朗缓了半天，才敢动一点。
他看着情绪崩溃的沈弈，心里像被扎进了几十块玻璃，缓了口气，他朝沈弈走了两步拉住了他：“我......”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会难过啊...有没有啊......”沈弈脱力地坐在床上，躬下身捂住了眼睛。
顾朗背上的伤疼得他有些呼吸不顺，但这会儿他觉得心里的疼不比身上的轻。
缓了口气，他又半蹲在床边，看着满脸是泪的沈弈，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对不起...让你难过...但我自始至终，没有不认真过...”
顾朗正说着话，见沈弈外套上渗出了血，他吓了一跳，忙拉过沈弈的胳膊把他袖子往上撸了一块。
在看到沈弈手腕处渗着血的伤口时，顾朗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他抬起头看着沈弈，又低下头按了下眼睛，说：“坐在这别动。”然后便起身出去了。
没过十分钟，顾朗就回来了，手上拿着碘酒和两盒药。
放下手里的东西，顾朗半蹲下看着沈弈：“我给你清理伤口。”
他抬手拉开了沈弈外套的拉链，当沈弈胳膊上横七竖八的伤口露出来的时候，他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他抬手胡乱地抹了下眼泪，拿过棉签沾了点碘酒，刚碰到沈弈的伤口，沈弈就躲开了。
他拉住沈弈：“别动。”他鼻音很重地说，“我会轻点。”
视线不断地模糊，他尽量轻地给沈弈手臂上的伤口消毒，然后刚放下棉签，去拿纱布的时候，被沈弈拉住了手腕。
顾朗一顿，他抬起头看着沈弈，还没等说话，就听沈弈用气息声说了句：“对不起。”
看着沈弈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哑地说：“别哭。”
沈弈抬手给他擦眼泪：“对不起......”
他拉下沈弈的手，胡乱地抹了下眼睛，摇了摇头，拿过纱布慢慢把沈弈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
本想再倒杯热水，但能装水的都被沈弈摔了，纸杯也都掉在地上了，于是顾朗起身拿过一瓶矿泉水扭开，把药按照剂量拿出来递给沈弈。
“少喝一点水把药吃了，管胃疼的，一会儿我去外面买热水。”
沈弈看着顾朗，有些呆，接过药吃了下去。
顾朗知道他现在意识还不是很清晰，于是跟他说：“你躺下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顾朗扶着他躺下，给他掖了掖被子。
出了门之后，顾朗静静地站了半天，才往电梯边走。
他买了两杯热水和一袋醒酒茶，回到房间时沈弈已经睡着了。
插上房卡，灯突然亮起来，沈弈往被子里缩了缩。
他马上抬手把主灯关了，留下两个小夜灯。
放下手上的东西，顾朗慢慢地走到床边，把沈弈缠着纱布的手臂往旁边放了放，然后给他掖了掖被子，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眼睛有些痒，他一揉，手竟然湿了。
顾朗微微低下头，按了按眼睛。
背后传来的痛撕心裂肺，出门的时候他刚洗完澡，走得急，伤口还没来得及缠纱布，刚刚突然撞到墙上该是把伤口撞开了。
顾朗回手碰了碰疼得厉害的地方，摸了一手血。
他起身去洗手台前洗了洗手，然后一只胳膊撑着洗手台，低着头眼泪不住地往出涌。
一想到沈弈动了放弃自己生命的念头，他的心脏就疼得受不了。
顾朗在床边的椅子上坐到了凌晨，直到天蒙蒙亮了，沈弈没再吐，没再不舒服，一直睡得很沉，顾朗才起身把水和醒酒茶，还有管胃疼的药放好，然后轻轻推开门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他爆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