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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尘埃落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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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沐风来到关押姜离的地方,见姜离蜷缩在稻草床上,便命人为他拿来一床被子。
“多行不义必自毙,姜离,时至今日,你可有话说?”
姜离披着被子,衣服的血迹已经干涸,硬硬的戳着伤口,痛的他皱起眉头,冷冷的说道:
“自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既已为鱼肉,时将军大可杀了我便是!”
时沐风负手走到姜离身边,蹲下对着他说:
“姜指挥使,你与玄月国勾结在先,又伤了南辰王在后,两罪并罚,你两颗脑袋都不够!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吗?我已派人向皇上禀明情况,结果如何,想必姜指挥使比我更清楚吧!”
“呵呵,九族之内,我在意之人皆已不在人世,其他的,生死由命,与我何干?只可惜,没有拉上周生辰陪葬!咳咳……”姜离捂着伤口大咳。
时沐风起身:“姜离,我有一事不解,你为何会和魏国主走在一起?你此次的目的是杀南辰王还是救魏国主?”
“二者皆有!不过原因,自是无可奉告!时将军若今日不杀老夫,那便请时将军回去吧!老夫累了!”说完转身躺在草床上,将被子蒙在头上便不再动了!
时沐风摇了摇头,对着劳役说道:“好好看守不得大意”
“是”
时沐风离开了这里,刚一来到营帐外,便见景风押着一人过来,见此人是把守将军府的侍卫,时沐风有些不解,便看向景风。
景风一脚将侍卫踢跪在时沐风面前,自己也伏地请罪:“回时将军,此人为姜离同党,王妃被劫当日便是由他替姜离引开侍卫的。属下办事不力,未能保护好王妃,甘愿请罚”
景风带人来到大营,便知道王爷受伤一事,于是带人来找时沐风,如今王爷受伤,自然是时将军主事!
“你是王爷的人,自然是该由王爷处置,王爷康复之前,你先戴罪立功,将此人与姜离做过的事调查清楚!”
“属下遵命!”
过了一日,陆川派人来报,玄月国鲁州城已被攻下,守城军弃城逃跑。城里城外士兵皆换成了震北军,未伤一人无辜百姓。
陆川将领坚持执行周生辰的旨意:“王者有诛而无战,城守不攻,兵格不击,上下相喜则庆之,不屠城......”这也是南辰王享誉盛名的原因之一。
鲁州被攻破这样的好消息自然要与玄月国国主分享一下!
而魏祖营帐外每日换班值守,除了不能自由出入外其他的待遇很好。魏祖便也就既来之则安之了。
时沐风带着好消息过来,一进门便看见魏祖正在自饮自酌,好酒贪杯,十分惬意。
“魏国主,好雅兴”时沐风眉眼带笑走到桌前,自然的接过酒壶为魏祖斟满,又自己斟了一杯酒,坐下来说道:“魏国主,敬您一杯!”说完仰头一饮而下。
“时将军,可是有喜事?”魏祖眯着眼睛,透露着精明。
“自然,魏国主替天迟国将鲁州城治理的井井有条,我身为天迟国守城将领,自然要感谢魏国主的!”
魏祖听完拿着酒杯的手顿一下,心里明了,鲁州失守,这一战,彻底的输了!而此刻他无法再发动战争,因此,只能将占有重要位置的鲁州舍弃出去以换得休养生息的时间。
魏祖换上笑容,故作镇定的对着时沐风说道:
“此事贵国自然是要谢本国主的!只是,我们两国何时才能签订休战协议呢?”
“那就看南辰王何时醒过来了!”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阴沉下来,随时都会下雪。周生辰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过了三天三夜,伤口虽然没有感染,但他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时宜时刻为他担心,食不安,夜不寐,近身照顾着。为了方便照顾,时宜已搬进了周生辰的营帐。夜晚,时沐风给时宜送来了糯米团子,那是她最爱吃的。时宜看着白白嫩嫩的团子,忍不住的吃了一口,软糯香甜,顿时满口生香。
时宜拿起一个糯米团子放在周生辰嘴边,轻声低语:“周生辰,你乖乖的醒来,我就给你吃一口好不好?”见周生辰没有动,心里隐隐作痛。
“你不乖,以后都不给你吃了!”时宜声音有些哽咽,扬起头闭上眼,忍着泪水不让流出。而此刻,周生辰嘴角动了一下,时宜并未察觉,继续哄小孩般的把糯米团子放在他嘴边。
“最后一次机会,你不吃,我就要吃了!”就在这一刻,周生辰缓缓张开嘴,咬了一口团子,时宜看着团子上的缺口,有些不相信,随即反应过来,高兴的说道:“周生辰,你醒了?”
时宜急忙起身向门外跑去,边跑边喊着“哥哥,军医,他醒了,他醒了……”
周生辰闭着眼睛,眼尾湿润,嘴角微弯。
时沐风听见时宜的叫声,急忙跑了过来,不一会儿军医也急忙赶过来了,为周生辰检查伤口,把脉。
片刻,军医长舒一口气,对着时宜时沐风说道:“王妃,时将军,王爷脉息平稳,伤口未见感染。”
时宜忙问道:“就是说,已无大碍了?”
“回王妃,可以这么说!”
时宜顿时鼻头一酸,眼睛蓄满了泪水。时沐风也红了眼,心里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清晨,时宜趴在周生辰的床边睡着,周生辰缓缓睁开眼睛,便看见那一张白嫩清瘦的容颜,周生辰爱怜的伸出手摸了摸,这几日,她明显瘦了许多。
“十一!”周生辰轻轻的唤着时宜。
时宜听见有人叫她“十一”浑身一震,猛然抬头,清晨柔光中,对上一双明亮生辉的眼睛,时宜恍然如梦,痴痴的唤了声:“师傅!”
二人四目相对,此刻时宜记忆有些模糊,以为自己身在西州小南辰王府,因为背书辛苦,睡在师傅的床边偷懒。
悲喜千般同幻渺,前世今生如梦般。
时宜又轻轻的唤了一声“师傅”
“我在!”一声近在耳边的温柔,将她从前世拉了回来。
时宜目光停留在周生辰的胸前白纱的一抹红,才想起来此刻她身在哪里,心在何处。
“周生辰!”时宜慢慢起身,坐在床上,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柔声说着:“我以为你又要抛下我了”
说完把脸埋在宽厚温暖的掌心里,肩膀颤抖,低声啜泣。
周生辰慢慢的坐起来,将她抱在怀里,手掌漫过她的青丝,柔声道:“不会的,这一次,我都还没来得及娶你,怎么舍得再次抛下你!”
周生辰拉上她的手,轻轻的抚摸掌心的伤痕,又摸了摸脖子处的伤口,心里一阵抽痛,
“很疼吧?说过会护你周全,可是又让你受伤了!”
时宜抬起头温柔一笑,摇了摇头:“万般伤痛不及没有你!所以,这点伤根本不值一提!”
周生辰将她拥在怀里,轻吻额头,温柔缱绻:
“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句话或许是对时宜说,又或许是对自己说的。不会再让时宜受到伤害,不会再让自己置于危险中让时宜心疼。
又过了几日,天气渐暖,远看高山雪融,鹅黄点翠,一抹温柔不及春风几许。
周生辰恢复的很快,毕竟常年南北征战,身体早已经过千锤百炼了。周生辰可以下地行动,只要不动武力便可。军营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尤其玄月国国主魏祖还扣押在此,时间久了,必定会又起争端。
周生辰来到时沐风营帐,时沐风急忙起身行礼。
“王爷!”
“时将军去把姜离带来,本王要亲自审问!”
“末将遵命!”
过了一会儿,时沐风便把姜离带了过来,一进营帐,姜离便看见周生辰正襟危坐,满面红光,似乎之前的每一刀都插在了自己的身上,此刻只有自己的伤口在做痛,心里更是怨气冲天。
“姜离,还不跪下?”时沐风严声呵斥,见姜离无动于衷,刚要动用武力强迫他下跪,就见周生辰摆了摆手,时沐风便停下了动作。
“姜指挥使,请坐!”
“多谢王爷”说完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着时沐风一阵冷笑。
时沐风并未理会,径直走向周生辰身侧落座。
“姜指挥使,此刻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本王说?如果姜指挥使配合本王,那么你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此刻,想必皇上的圣旨已经在路上了,即使本王不杀你,以你所犯之事也足以让你灭九族了!”
“呵呵”姜离一阵嗤笑,“周生辰,我女儿死了,世上就没有牵挂之人了,老夫早已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还惧怕什么灭九族之罪?”
“据我说知,秦清城莫府的莫夫人冠绝群芳,莫公子更是惊才风逸,品貌非凡,这样的人,如果因为姜指挥使你一人之过而无辜丧命,岂不可惜?”
周生辰见此刻姜离脸上多了忧虑之色,周生辰知道姜离虽然为人自私贪婪,但确实是一位好兄长,他自小父母早亡,他与妹妹姜蓉相依为命,年幼的他为父为兄,一直把妹妹抚养长大,直至自己入朝为官,妹妹嫁入莫府,才是苦尽甘来。所以他与妹妹的感情极其深厚。
姜离此刻心里痛苦,难以抉择。抬起头淡淡说道:“即使没有我,莫惊山所做之事,我妹妹与霄儿也难逃其罪。因此,你拿他们威胁于我,似乎不起作用!”
周生辰淡淡一笑,果然,莫惊山所作所为,必定少不了姜离的推波助澜。“如果,我可以保住他们二人性命呢?”
姜离一听,瞬间有了希望,他妹妹现在是他最关心的人,如果他妹妹可以活着,也算是他留在人间的最后一点念想了。
姜离起身向前几步,时沐风见状立马起身护住周生辰,姜离见此便停了下来,笑了一声:
“时将军不必紧张。老夫已是阶下囚,起不了什么风浪了。我只是想求王爷给老夫一个承诺!”
“哦?什么承诺”周生辰心知他的一番话起到了效果。
姜离突然跪下,恭敬的行了一礼:“老夫乞求王爷保蓉儿母子性命!”
“好,我答应你!”周生辰爽快的应下,他本来也没有打算迁怒于他们母子,何况莫陵霄也算是帮助过时宜。
“多谢王爷!”姜离起身,回到了座位上,便把他与魏祖的事情全盘托出。
周生辰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已猜到七八分。
姜离继续说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我与为魏祖的共同敌人是王爷您,所以,我们便成了盟友。我助他除掉你,他助我逃出天迟国,以新的身份在玄月国生活。”
“你打算如何出点本王?应该不止是以时宜来威胁我吧!这个计划可是下策!”
“的确,用时小姐威胁王爷,确实是无奈之举,只是,计划有变只能出此下策!实不相瞒,皇上早已对王爷有所疑心,还曾给我下过一道密旨,”说到这,姜离看了看周生辰的反应,发现他神色平静,便又接着到:“秘旨写到,如果发现南辰王有反之心,无需禀报,直接杀无赦!”
时沐风听完一惊,瞪大眼睛看着周生辰,见周生辰嘴角含笑,眼里竟是波澜不惊。
周生辰淡淡一语:“接着说!”
姜离便又缓缓开口:“皇上此刻收到的消息应该是,南辰王联合玄月国起兵反叛,攻占震北郡,自立为王!这便是魏祖的计划,如若皇上出兵,到时候两兵交战,魏祖便可坐当渔翁。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快的速度打了败仗。所以……”
“一派胡言!”时沐风震怒。
“欲加之罪!无妨!好了,本王答应你的事,自会做到,姜指挥使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周生辰早有预料,此刻他不想多说什么,他已做好准备,绝不重复前世的道路,一腔孤勇。如果皇上还是亲佞远贤不辨忠奸,那他便真反了!
“好,老夫知道如何做了!”姜离被疾风墨影再次押入牢中。又把姜离同党侍卫带了过来。此人一见南辰王便跪地伏法,此刻姜离被抓,他亦无法自保,因此只能认罪以减少皮肉之苦。
南辰王负手立于前,不怒自威,侍卫跪地发抖,等待着南辰王的处置。
“回去禀明皇上,我本无谋反之心,实乃皇上逼我叛变,如若皇上信任于我,我便俯首称臣,如若不信,便兵戎相见,自立为王!此话,务必带到!”
“属下遵命!”此时他长舒一口气,起码小命保住了。起身一路小跑,骑马扬鞭,一刻都不敢耽搁。
时沐风心里已做好决定,不管是为了妹妹,还是忠于内心,他都会支持周生辰,时沐风走到周生辰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
“周生辰,你的前世,我没有参与过,你的今生,我必与你并肩作战!”
“多谢!”周生辰心中一暖,两世皆被人猜忌,好在还有一些人,一直站在他身后。
周生辰此时有些累了,晚些还要去找魏祖议事,便别了时沐风便回了自己的营帐,一到门口,便看见景风跪于此,周生辰眉头微皱,他并没有打算责罚于景风,只是景风太过执着,非要挨打。
周生辰走到跟前,负手而立:“景风,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你与其在这里耗费精力,不如去鲁州帮助陆川处理事务,鲁州刚被接管,事务繁多,你即日起程,前去鲁州!”
“王爷……”景风刚想说什么,见时宜端着糕点过来,便低下了头,时宜不禁好笑说道:
“景风,你怎么还跪在这里?我都说了,那日是我求你出去打探消息的,罪不在你,如果非要追究,岂不是我也得受罚?”时宜说完抬眼看了一下周生辰,见周生辰正盯着自己,笑意盈盈。
“这……属下愚钝,还请王妃责罚!”
“好了,既然王妃都如此说了,你还不快去办正事?”周生辰立马换上威严的语气,与刚才的温软如玉截然不同。
“属下遵命!”景风起身离去。
“这孩子有时候真是执拗!不过起码他对你忠心耿耿”时宜望着景风的背影感叹的说道,周生辰则用手刮了刮时宜的鼻尖调侃道,:“你才大他几岁,就一副老成的口吻了!”
“大几岁也是大呀,是不是,师傅?”时宜说完欢快转身钻入营帐,周生辰忍俊不禁,摇了摇头也跟着进了去。
第二日,周生辰来到魏祖的营帐,门外重兵看守,见了周生辰过来,都恭敬的行军礼:“王爷!”
“嗯!将士们辛苦了!”
“多谢王爷体恤!”
周生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进入营帐,魏祖躺在床上百无聊赖,见周生辰进来,一个跟头翻了起来,端坐在床边。
“南辰王,伤可痊愈了?”
“多谢魏国主记挂,本王已无大碍!”
“那就赶紧办正事吧!玄月国不可一日无主!战败了,迟迟不见君王,百姓会以为本国主无颜见江东父老了呢!”
“好!委屈魏国主了!”周生辰笑了笑,为魏祖倒了一杯茶,二人坐下相视一笑,各怀心思。
最后,周生辰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玄月国鲁州划入天迟国版图,而承诺玄月国在鲁州的来往商贸不收取关税。
魏祖带领玄月国兵马回到了玄月国,经此一战,赔了一座城,折了数万兵,再想对天迟国征战就难于上青天了。魏祖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他日后的重点则是鼓励农耕,减免赋税,安抚人心。再次取信于民之路,任重道远……
一切事物处理完毕,周生辰,时沐风二人带领数万大军凯旋而归,震北郡城门大开,百姓纷纷自发立于两侧,高声欢庆。
自古天下离合之势常系民,民如水,水载行舟,得其心,天下尽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