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彩虹屁工具人 ...
-
被经纪人通知滚蛋的这天，郁殊原本还在死抠出道主打曲的各种细节。
高音部分似乎还不够丝滑，舞蹈的killing part应该有更好的表现方式……
宛如抵达考场门口还要抓着书努力多解一道题的高三生，被从练习室喊走的少年跟着自家头儿走入办公室，心下仍一刻不停地揣摩着。
然后下一秒便被告知——你不用干了。
啊这……从紧张的“备考”状态瞬间惊醒的郁殊顿了顿。
他就知道，没及时练好主打曲真的不行！
被宣判“死刑”的正主心下狠狠吐槽了自己一句，淡定地一点头。
“郁殊，”才绷着脸给他下了“死令”的经纪人李思慧望着眼前少年“故作平静”的脸庞，反而渐渐控不住地红了眼：“是公司对不起你……”
？
“没有啊，不是我能力不足么。”郁殊迷惑道，复述了遍自己被踹的理由，深以为然。
“我主打曲都还没吃透，远比不上其他队友……”
“胡说八道！”李思慧只当他是气得是说起了反话：“上次考核，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你就是主打的灵魂大C，碾压全团！”
“不是的，李姐，我很多细节都处理得还不到位呢，而其他人都很出色啊！”郁殊诚恳地自我挑刺道，说罢又为队友，哦不，是已成为前队友的同事们惊叹起来：“像是老大的vocal，小幺的rap……”
“他们再出色也比不上你啊！”李思慧激动地打断道：“你可是业内公认的神级练习生！”
“不不不！”听到这一名号的郁殊瞬间瞳孔地震，惶恐摆手并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这不是因为我资历太老，有些人开玩笑瞎叫的么？”
“怎么是瞎叫呢？这明明就是事实！”李思慧痛声道，本还想多辩几句，晃眼对上那张好看到不真实的脸，心头霎时又涌起了更大的悲愤：“你……好，就算不讨论实力，就凭这张脸，你都该被钉在出道席上！”
苍天啊，这年头娱乐圈竟然真的不看脸了！
这完全就是审美的沦丧，资本的扭曲！
“不是，”郁殊熟练地再次反驳，余光下意识扫了眼不远处的落地窗，倒影中，白毛蓝瞳——简直不该存在于三次元的美少年漠然地审视着自己，挑剔道：“我一点都不符合传统审美啊。”
“你醒醒！”看着手下最出色的崽这仿佛已被狗公司pua得开始自我唾弃的模样，李思慧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借口，都是借口！根本是上面疯了，为了一个带资的天降，连你这样的灵魂C位都要踢掉！“
“李姐，”得知了真实原因的当事人倒还笑了：“那论资本，我是比不过人家啊。”
话音未落，就被彻底破防的经纪人一把拽住了：“天杀的资本家，他们眼瞎，他们懂屁个偶像！呜……郁殊……是姐没能力……保不住你……”
“啊？不是，您别哭啊！”郁殊不明所以地连忙安慰起来，心下既是茫然又是感动。
“明明是我太废了。李姐，你可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经纪人……”
……
“你说得对！我绝对不能向资本投降！”半小时后，在郁殊的一通夸赞中燃起了熊熊斗志的李思慧握紧拳头，向前者含泪承诺：“郁殊，等姐以后发达了，一定捧你当一哥！”
“好，那我就等李姐提携了。”郁殊弯下眼：“没事我就先回宿舍收拾东西了。”
他说，语气轻松挥别了已恢复元气的经纪人，推开门，立刻接收到了数道热切的目光。
没有任何迟滞，原本落在阴影处的少年下意识地微一侧脸，薄唇挑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向自己投来视线的人们笑着点了点头，旋即，才转身离去。
“……靠！我靠！”
“天，原来我们公司藏了个混血神颜的传言是真的啊！？这是什么撕漫美少年！？”
“他刚刚那一眼扫过来，我整个人都酥了……怎么一身运动服还这么好看啊我晕，等等，他好像还是素颜？！”
“他快出道了对不对！这不必爆？我们公司真的要大火了吧！”
……
不明内情的群众还在天真地展望着，而被热议的主人公一路脚步从容，边走还边不忘从外套兜中拿出鸭舌帽和口罩，一如往常般“全副武装”好，才施施然地走出公司大门。
似乎半点都不在意临出道被踢走的糟心事。
当然实际上嘛……也的确是不在意。
毕竟这种事，他实在是经历过太、多、次、了！
——郁殊，现年19，练习生生涯10年，曾预备出道过7次，无一次成功。
而理由包括个人风格和团队不合，实力太弱和全团有壁，实力过强更适合solo，公司倒闭被转手，刚官宣出道队友即爆雷导致全团暴毙，甚至还有老板迷信觉得他八字不吉利……
这回被空降顶替位置，在这些多姿多彩的失败经历中，实在只能算平平无奇。
并且说到底……“还是我太弱了。”年轻的“老练习生”垂眸喃喃道，漫不经心地踱向某熟悉的巷子拐角处之际，给自己默默定下了更高的要求，再一抬眸。
“小心！！！”
砰然一声巨响，自老旧的居民楼高处掉落的花盆在水泥地上碎裂飞片，零星几个来往的行人惊惧地望去，只见方才还呆站在原地的小女孩已被一个年轻的男生抱到了另一头，都不由松了口气。
“没事了没事了。”电光石火间，凭着多年练舞养成的敏捷性和爆发力才险险将人及时救下的郁殊也是后怕不已，但看着怀里被吓得大哭的小团子，又忙定下神安抚起来。
“哇呜呜……”
“不哭不哭。”他半蹲着，熟练地轻拍着幼崽的后颈，原本微沙的少年音刻意放柔了几个度，像是掺了海盐的清酒，有股令人不自觉沉醉心安的魔力。
“来，你看看哥哥。”
懵懂的小不点啜泣着仰起头，就见眼前看不清面目的奇怪大人摘下了口罩，先是露出了好看到过分的小半张脸，而后修长白皙的指一抬帽檐——
小姑娘瞬间瞪大了眼，就连掉落的金豆子都悬滞了：“哇……蓝、蓝的！”
“对，哥哥的眼睛是蓝色的喔。”郁殊附和，语气中也似乎带上了点小得意：“神奇吧？”
他说，对小豆丁眨了眨眸，自带眼线般的漂亮双瞳中盛的是一片渐变的神秘蓝海，像是剔透的冰，又仿佛漾着浅澈的碧浪，隐约还透出一点星空的碎光——
“好看！！！”还未掌握高端彩虹屁技能的人类幼崽兴奋道，只能用最朴素的词汇大声表达出自己的喜爱。
“哇，谢谢小仙女夸奖！！！”成功哄好小朋友的少年也模仿着嚷道，那双好看到过分的眼瞳弯了下去，目光中全是和眼前孩童无二纯挚的笑意。
直至下一刻，他看到有惊恐猛然爬上了小姑娘原本已变得快乐的双眼。
变故就在一瞬间。
谁也没想到，这个往日一向安逸的小巷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发生二次意外。
直到那辆从左后方冲出的失控轿车眼看就要撞上才逃过一劫的一大一小，才有终于反应过来的路人扯着嗓子远远喊出了声：“快躲啊！！！”
太晚了。
这回，当郁殊终于意识到危险的时候，他只来得及将怀中的小团子用力推了出去。
此时正是日暮，少年侧过头的刹那，左耳耳垂上的一点朱砂痣一闪，在残阳的照映下，宛如滴血。
——而后一瞬蔓延。
令人牙酸的撞击声中，郁殊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个玻璃球，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凌空抓起，旋即又被狠狠摔到地上，碎了一地。
难以言喻的剧痛在四肢百骸炸开之际，他脑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儿呢？
嘈杂声从四周模糊地传入耳中，意识已几近消散的郁殊费力地睁开眼，目光恍惚地掠过远处跌坐着啼哭的小姑娘——确认其大致无恙后，便艰难地移向了某个早已熟悉的所在。
他记得的，就在那里……
夕阳西下，倒在一片鲜红中的少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头，无限留恋地看了眼巷口的天空。
找到了……街角的监控摄像头！
如蝶般的羽睫无力地垂落，他染血的精致脸庞上却隐隐浮现出了一丝笑影，而那双漂亮得惊人的蓝瞳在世间最后一次定格，是令人充满遐想的、让无数人多年后依旧猜测纷纷的凄美一瞥……
——爱豆准则之一，即使是死，表情管理也不能崩！
何况很可能他就要在社会版出道了，怎么能面目狰狞！？
*
[绑定程序启动中，宿主人选扫描中——]
古怪的电子音在耳畔响起，才如释重负地咽了气的郁殊只觉精神一振，原本被创得像个破布娃娃的身体瞬间被拼凑完全。
他猛地抬起眸，神志还不清醒，但在敏锐捕捉到疑似闪光灯的一刹，已秒速调整好了表情，状态满分地看向了“镜头“——
哎！？
没有摄像机，只有一个奇异的光团浮在虚空中，而刚才听不真切电子音清晰地从上飘了出来：[宿主你好，请不要惊慌。我是系统5487，只要你配合完成任务，就能彻底复活，并获得相应的报酬……]
[……什么任务？]身为现代网文熏陶过的小年轻，郁殊倒也很快就接受了设定，只是免不了又忧心起来。
要是什么无限流大逃杀，他能活过一分钟吗？
[宿主放心，本统隶属于正常的穿书部门，]似是知道他所想，系统立刻开口道：[你即将穿入一个由多本选秀文融合而成的世界，任务是……]
[C位出道！？]身为圈内人的练习生下意识脱口道，说罢自己又秒怂了：[不不不，我很弱的，我不行……]
[那就对了！]不想系统反而高兴了起来：[宿主，你误会了，你的任务不是C位出道，你只要当好吹捧主角们的彩虹屁工具人就够了！]
刚想说“但我会竭尽全力”的郁殊当即咽下了誓言：[吹彩虹屁？]
[没错，]系统深沉道：[你不要看轻这个任务……]
[不是，]郁殊困惑地打断它：[主角们肯定都是浑身优点啊，还用找人特意夸吗？]
本以为他要像前几任一样嫌弃身份卑微任务奇葩的系统一愣，旋即大喜。
[很好，我果然没看错你！]冰冷的电子音荡漾出激动的波浪线。
系统暗自庆幸，最后一次机会，总算是逮着一个没有野心不想抢戏的弱比宿主了！
也就是对方这过于出色的长相是个麻烦——不过有修正程序，问题也不大。
总之，这次任务肯定没问题！
[宿主身份最终确认：郁殊，绑定成功！开启传送——]
《闪光少年》录制现场。
“有请第一位练习生。”
平板的ai旁白在空旷的会场回荡，线上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喷涌。
【这阴间的配音，无力吐槽。】
【第一个选手要来了！期待！！！】
【期待啥啊，好苗子早被大公司和前面几次选秀薅光了吧？不知道这次又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1，都是丑人、剧本、黑幕，看个乐子就行，谁zqsg谁傻。】
【但是《闪光少年》节目组不是宣称要回归最真实透明的选秀来着？首开了直播模式，又严禁打榜集资还有各种圈钱助力方式，投票绑身份证算人头，看着挺有诚意啊……】
【上面节目组水军吧？滚。】
【谁是水军空口就鉴，那我还说你是别家请来的黑子呢！】
【多少钱一条，拉我进我进群有钱一起赚。】
【别吵了，人出来了，看到背影了！】
【哇，腿好长好直！腰也好细，吸溜……】
【唔身材的确不错，但我觉得这个穿衣风格有点普啊！】
【gck！让我看看颜……】
【？】
【！】
【？！！】
满屏问号，当自下而上的镜头终于缓慢移动到第一位亮相的选手脸上时，实时追看的秀芬们都不约而同在屏幕前发出了一声惊叹。
与此同时，恢复意识的郁殊再次睁开眼，登时和全新的自己打了个照面。
——去往正式直播厅的入场通道中转处，明亮的玻璃镜镶嵌在侧，而此时其上倒映出的，赫然是比从前那个白毛蓝瞳的撕漫美少年更……五彩缤纷的杀马特贵公子。
除了一身虽无多少审美但尚算正常的浅色牛仔套装，大直径美瞳的“火红眼”，一头鲜艳爆炸的绿色假发，完美诠释出了红配绿赛狗屁的震撼视觉效果，再配上一脸黑灰金紫交杂的中毒型烟熏妆，可谓惊爆全场。
【这什么鬼这什么鬼这什么鬼这什么鬼这什么鬼这什么鬼？】
【大胆妖孽！退！退！退！】
【救命啊，我的眼睛.JPG！虽然早知道肯定是一群妖魔鬼怪，但是也没必要开场就这么重口味吧！？】
【这是爱豆选秀不是乡村大舞台！是不是秀芬不花火，就把人当傻子啊？】
【看不下去了，走了。】
【带上我！】……
弹幕一片吐槽，而当事人不动声色地浅吸了口气，亦不忍直视地移开了视线。
传送过来前，系统曾经说过虽然是穿书，但新身体各项原始数据都是在他本人基础上生成的，只是会依据角色的设定有所调整——也就是说，他如今这幅鬼样，完全是妆造的效果。
他就知道！郁殊心下沉痛，以前公司执意让他走的所谓漫画风路线，和这种洗剪吹风根本差不了多少！
什么他就是二次元走出的美少年本年，那他现在大喊一句巴啦啦小魔仙全身变，能马上华丽换皮吗？
努力压下泼自己一脸卸妆水的冲动，郁殊定了定神，迅速决定认清形势，放弃幻想，总之第一次出场就是这么个杀马特形象了，既然如此，那么——
爱豆准则之二，哪怕是再离谱的概念，也要全力消化，展现出其独特魅力。
换言之，就算是做杀马特，也要争取做到最好！
转念就在一瞬，屏幕前，骂骂咧咧吵着要走的众秀粉就见这位本该上前领名牌并自我介绍的辣眼睛练习生对镜打量了自己几眼，旋即转身就走。
【这是在干什么？】
【我还没走？他怎么还先跑了？】
【笑死，我好像听到选管慌张的声音了，这算是直播事故吗？】
【不会又是什么新剧本吧？】
真没准备任何剧本的节目组上下都懵了，眼睁睁看着人从走到小跑飞快加载到简直要极速残影模式，一直在不远处镜头后的选管才在导演透过耳麦传来的气急声中追了过去。
“郁殊！郁殊！停下！你要干什么？！”
“不好意思啊姐！”被叫到的杀马特致歉道，快速奔腾中的喊声被不太清晰地收录到线上：“我有个很重要的东西忘在包里了，我就去拿一下，很快的……”
【哎，声音竟然还挺好听的！？】
【靠这个轻喘声有点……呃，看脸冷静了，当我没说。】
【什么东西？道具？护身符？】
满屏疑问声。
大概是为了节目效果，也或许是看郁殊跑得实在太快……沉默了几秒后，导演一挥手，干脆吩咐在休息室的选管直接把对方的包送过来，这才截停了人。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看着这位杀马特扯开了朴素得与自己格格不入黑色的旅行包，一通翻找，最终掏出了精致的小香包。
“这，”选管问出了群众的心声：“里面是什么幸运物吗？”
“没错，这是我最重要的护身符。”郁殊点点头，在弹幕几乎一致开刷猜到了没意思要走了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拉开小包，向镜头展示出……
一坨黑中带灰灰里透绿的不知名泥状物。
？？？
世界突然安静了。
这一刻，人们沉默地看着这位得意地一甩绿毛，将小包塞入裤袋的自信模样，终于颤抖地回想起了被杀马特出场标配震撼的曾经。
——村口集合，水泥自带！
“这不是水泥。”
反驳声响起，恍惚的秀芬们回过神，才发现选管刚刚再次代表自己喊出了那八个字，然而屏幕上的杀马特却深深叹了口气，那张打翻了调料盘的脸庞上满是看见了傻蛋的怜爱之情。
“这是泥膜，好用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彩虹屁工具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