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缈行》月上尺素

39、第三十九章

　　刹那间，世界陷入了混沌之中。

　　本是白日，却在闪电降临无妄海后瞬间变成了黑夜。千缈虽站在附近最高处，仍无法看见郦城中的其他人，周遭世界就这么陷入了黑暗。抬头一看，那闪电竟如同一根电缆，将天与无妄海相连。因为相隔甚远，她看不清操控着一切的人面目，但是方才龙化身成人就已让她惊异万分，如今此人竟能操控雷电，更是奇上加奇。

　　再看方才所见的天兵驻扎之处，一盏盏天灯突破黑暗，照亮了一方，他们未得到进攻的命令，在云层中矗立。

　　余光洒入无妄海，无妄海上的龙宫士兵已骑上飞鱼，蓄势待发，就等龙王一声令下。若两方开战，不要说郦城，就是围绕着郦城的城池都要遭殃。

　　两方对峙不到一刻，龙王将手中已蓄满雷电光之力的兵器收回，下一秒就要发号施令。

　　东方御担忧地看向下方，用眼神征求着云中星君的意见。

　　突然，在两军对峙的半空中，出现了一道黄色的光圈，一道白色身影从光圈中出现，身后带着两人，一左一右跟在前人身旁。

　　“虚空妖国！”

　　“是刚从虚空妖国出世的妖王！”

　　身旁的宫人送来了灯，青蚀王接过宫人手中的烛火，递上前照亮眼前，方才的金色光圈范围不广，却异常耀眼，甚至于比龙王取电瞬间的光芒更甚，但是见了从金色圈中出来的人后，眉间紧蹙，低声道：“卜云华？”

　　“谁？”千缈听见青蚀王喊出的名字，在她一次次的梦魇中，这个名字常常出现，那个人与司晴长得一模一样。她看见了从金色圈中出来的人，身形似乎与司晴确有重合之处。

　　龙王见了司晴，轻蔑发出哼声，苍老的声音响彻大地：“怎么，如今妖国也要来掺一脚。正好，这本就是三界的事，你若来了也行，就待在一旁看我跟天庭这些人结结旧账吧。”

　　“妖国，司晴是妖国之人？”

　　“昨日，无主千年的虚空妖国突然出现妖王，妖王出世意味着天下局势要变，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他。”青蚀王轻轻摇摇头，“昨日横空出世称王，今日便有天界之争，时机如何能掐算的如此准。”

　　“妖王？”千缈心底一惊，司晴温润如玉之貌、举世无双之气，怎么也与那弱肉强食的虚空妖国扯不上关系，她曾看过关于虚空妖国的记录，虚空妖国本不是国，而是一众残暴妖魔的聚集地，渐渐形成了虚空之境，专收天人之界堕成魔之仙人，后渐渐有了秩序，由几个妖界绝对权威的老妖掌控大权，成立了虚空妖国。虚空妖国无主已有千余年，且世间最著名的占卜师也曾立下预言——虚空妖王现，三界动乱起。

　　那自己拜的这一个师父，竟还是一代妖王，千缈的脊背悄悄挺起来了一些。

　　“可是他们三个人，要怎么与天庭众多神仙对抗呀。”刚支棱起来的信心被现实打压了大半，看着天上、水中的众多兵将，不免为司晴担忧起来。

　　云中星君捋了捋下巴的胡须，对身旁的侍奉小仙说道：“你现在回九重天，去向天帝禀明情况，这一仗恐难以避免。顺道去一趟文拥阁，查查这个妖王的来历。我看他十分熟悉，却总想不起来是谁人。”

　　“是。”小仙领命，唤来一片云，腾云而去。

　　“东方御，若是龙王开战，你便带人迎战。”

　　“是。”

　　东方御作为四大武神之首，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忙不迭领了命，飞到后方布阵。

　　无妄海中跃出万千只飞鱼走兽，领头的一只巨兽长着鱼身，鱼鳍如同一双双翅膀，用力挥动着，卷起了惊天巨浪。它跃起后在空中肆意转动了几圈，终停在了龙王身侧。龙王一跃而上，骑上了巨兽，挥起了三叉戟后，身后众人几乎在瞬间同时约上了身旁的坐骑。

　　“妖王，本王不管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来，警告你别碍老子事。”龙王说完，便驾鱼而上，拉开了这一场战争的序幕。

　　司晴双手合十，向着龙王兵将们上天的道路丢出一个金环，一条发着金光的桥出现在众人眼前，连接着天兵和龙宫众人。

　　“龙王，这是送你的礼物。”司晴向着龙王点头道，“可别辜负了我妖国众人。”

　　龙王大笑，道：“好，我记着你这份礼物了。待我掀了这天，再给你赏赐。”

　　云炎守在郦城无妄海边，每每有大浪袭来，便得使出全身法力去抵挡，这么来来回回，早已精疲力竭。眼见天宫与龙宫开战，掀起来的浪如今成了连环浪花，并没有给他一丝喘气的机会。再这么下去，不过一个半个时辰，郦城甚至赤峰山后的城池，都将被淹没。

　　“风仙君。”溱霜出现在他的身旁，“天庭现在局势紧张，大家都在往这边来，开战后你这样抵挡无济于事，你曾说过仙人各有命数，不要浪费力气了。”

　　“身后是满城百姓，如何弃之不顾？”云炎的额间已有豆大的汗珠，他的双手高举着，用飓风将袭来的层层巨浪打回去。

　　溱霜看着云炎，眼底蒙上了一层不明意味的灰，她第一次对着云炎用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原以为你并不关心世事。”

　　转瞬，她又用与往常一样感觉稍稍掐起来、颇有些撒娇意味的语调说道：“我来帮你。”

　　目之所及，只能见到远处的混战之景，滔天巨浪向着郦城猛扑而来。好在都被风神抵挡了，城下百姓受地方限制，看不见远处之景，只是因四周莫名刮来的大风而焦虑害怕。城下的哭声就如远处的巨浪声一样卷上了城墙，凡人短短一生，并无几人曾经历过这样的风浪，此刻的恐惧情有可原。

　　千缈上千拉住青蚀王的衣口，焦急道：“陛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黄龙国近三分之一的城池都与无妄海相连，虽有赤峰山连环抵挡，可就这样的风浪，又能抵挡多久？无妄海连接着九州四国，若是这一场战争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凡间早晚会覆灭。鸿蒙之泥若能抵挡巨浪，拿出来救救他们吧！”

　　青蚀王双眸中闪过一丝光泽，他摇头，坚决道：“不行。”

　　“为什么，若取了不用，为何当初还要去穷奇山？”

　　青蚀王不语。

　　“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克服了穷奇，拿到了鸿蒙之泥，为何要在这紧要关头掉链子，陛下，这到底是是为什么！”

　　“你不懂。”

　　千缈被青蚀王眼中的透出的凝重困惑，她不理解，风神和青蚀王都如此忌惮鸿蒙之泥。

　　“你来郦城许久，应该知道湮尘在三界前尘往事，她是凡人的信仰，也是天庭的大忌。”青蚀王举起灯台，照亮了千缈的脸，“朕告诉你为何不能用，你常不经意提起的那段经历，除了湮尘不可能还有凡人能记得。你与湮尘之间，必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之前去穷奇山，更加印证了朕的想法，你能解开她的封印，血能让穷奇发狂。天庭向来对于湮尘相关的所有人事都是绝对的把控，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你能破湮尘之印，你可知你将面对什么么？”

　　“我能与湮尘能有什么联系，我……”千缈想着自己从现代不小心来到这里，怎么能就与这个时代的湮尘扯上关系呢。

　　“若是鸿蒙之泥现世，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你？”

　　“可是城下的百姓……他们是无辜的。”

　　“你真当自己是什么人，能帮得了这么多的人么？高高在上的神，遇着撼动自身权利之人，也不照样置世人生死于不顾，决意开战搅乱苍生。苍生这个词，是多么沉重，如今你不过区区凡人，为何还对世人生了悲悯之心。”青蚀王字字如利剑，刺在千缈的心上，“把自己隐藏起来，才是你如今能做且应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