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反抗势力起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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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珊德拉从未想到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从她一开始进入极乐世界，再到认识赫尔墨斯、阿多尼斯、黑卡蒂、波瑟芬妮诸人，最后还促进了一场注定会爆发的战争。她感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并没有多少时日，然而这个世界却因她的到来而发生了莫大的变化，就像一块大石被投入湖中，掀起巨大的波涛。她都快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了——她的目的本只是学习并掌握赫尔墨斯·崔斯莫吉提斯商神杖的力量，然后她会启程离开，前往下一站。而她如今却被夹在反抗者与统治者之间，被卷入诡计与权谋的漩涡，她甚至还参与了这个世界里主要角色的爱恨情仇——赫尔墨斯的守望、黑卡蒂的离间、阿多尼斯的反抗、波瑟芬妮的占有，还有她心中对波瑟芬妮的感情。这些都是她从未设想过会经历的事情，而她也从未设想过自己的喜怒哀乐会被一个女人给轻易左右……
可这一切全都发生在阿勒忒娅打造的模拟空间中，这个空间只是她试炼的一部分。按理来说，空间内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她也早在一开始就如此告诫自己，而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忍不住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些情感当中。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感觉无比鲜活和真实的梦境，而她就身处在这个梦境的中心——她在波瑟芬妮的怀中。
偌大的王座室宫殿内只有卡珊德拉和波瑟芬妮两个人。激情过后，她重新穿起了险些随盔甲化作碎片的深褐色外袍，戴上腰带和胫甲，和波瑟芬妮一起站在王座旁。波瑟芬妮正搂着她，而她在盯着王座前方那个巨大、深不见底的洞——据说那就是前往冥界的入口，而她从伊菲格涅亚的大宅得知洛斯的项圈正是打开冥界入口的钥匙。她从未忘记她一定会离开这个世界。
“留下来，卡珊德拉。”波瑟芬妮低头亲亲卡珊德拉的额角，这是她第二次开口叫卡珊德拉留下来。
“波瑟芬妮，你不可能不知道战争就要爆发了……而我和阿多尼斯都是促进这场战争的人。反抗势力会不惜一切地战斗的。”
“所以我要你留下来。那些人的死活不重要，重要的是极乐世界必须要在我的掌握之中！而只要有你，我就不必担心会对这个世界失去掌控。能得到你的帮忙，阿多尼斯真是走了大运，不然在我的统治下，一群弱小的人类根本成不了气候。”波瑟芬妮不屑地轻笑。她缓缓抚上卡珊德拉的脸颊，然后将她的头扳过来，让卡珊德拉的视线重新落在她的脸上。“卡珊德拉，之前你做的所有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我只要你与我并肩作战，然后你待在我的身边。”
“事已至此……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卡珊德拉在心里对波瑟芬妮倍感失望。在发生了这一切之后，波瑟芬妮仍然冥顽不灵，心心念念的只有对极乐世界的掌控，而她可以是波瑟芬妮消灭反抗势力、维持统治的最佳工具。卡珊德拉实在不明白，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波瑟芬妮还是如此地执着于权力，无论如何她都要死死地抓着不放手，仿佛这就是她生命中必需的东西，一旦失去，她就无法存活。
“为什么不可能？”波瑟芬妮的胳臂环住卡珊德拉的腰，吻她脸上几处细小的伤疤，温热的吐息打在她的脸颊上，“你对我难道没有感情吗？留在这里陪我，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这不会发生的。我需要离开这里。”
“离开，离开，为什么你们每个人总想着离开？！”波瑟芬妮放开卡珊德拉，受不了地大叫，“难道我的乐园还不够美好吗？我提供的生活还不够使他们幸福吗？他们究竟还想要什么才能满意？！”
“他们想要‘自由’。这就是为什么人们会反抗你，波瑟芬妮，因为你夺走了他们的自由。没人能够在被夺走自由的情况下幸福。”连你自己也是，卡珊德拉心痛地想，但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趁战争还没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波瑟芬妮，其实你可以放手——”
“不可能！”波瑟芬妮激动地打断了卡珊德拉，“我之前已经说过，现在我再说一次，我绝不会对属于我的任何东西放手，永远不可能！”
“为什么？”卡珊德拉痛心地看着她。
波瑟芬妮突然就沉默了下来，没有回答卡珊德拉的话。她避开卡珊德拉的目光，视线穿透似的投向别处，而那视线里什么也没有。她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饱含痛苦和凄楚的神情，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那是一种她极少表现的情感，卡珊德拉只在向她亲证黑卡蒂的背叛时见过一次。卡珊德拉见惯她的狠厉、愤怒、轻蔑、自矜，也见过她的欣喜、失意、落寞，唯独这种与痛苦和凄切有关的情绪是鲜少见到的。
波瑟芬妮什么也没有说，然后坐回了王座上。她冷静下来，面容平静地看着卡珊德拉的眼睛，缓缓开口问道：
“卡珊德拉，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愿意留下来吗？”
卡珊德拉惊讶地回望波瑟芬妮。这是波瑟芬妮第一次真正地在询问她，而不是用带着权威的命令式语气让她留下来。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问答，这样的方式却反倒让她不懂得该如何再次拒绝了。卡珊德拉张了张嘴，口中一时间竟没办法吐出拒绝的话语。
波瑟芬妮望着卡珊德拉不知所措的模样，什么也没说，两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失望。接着她开始正襟危坐起来，端出了一副王者的架势。她抿起嘴唇，高高地昂起头颅，目空一切地将视线直直投向前方，那样地骄傲、神气、高高在上，那是一个统治者摆出的姿态，是卡珊德拉初见时的模样。
“你走吧。”
波瑟芬妮再次开口，她的话掷地有声，在殿内发出了回响。
这简单的几个字眼落在卡珊德拉的耳内好似最后的通牒。她在突然间惊恐地意识到她真的很快要离开了——离开这个模拟出来的世界，离开别人为她打造的虚幻空间，离开波瑟芬妮，离开所有人。这种感觉像是在提醒她即将要失去什么东西似的，是早就料到的大祸临头，使她的心很不情愿地难受着。除去对波瑟芬妮的感情，她承认自己对这个永远繁花怒放的极美之地有所留恋，在她的记忆中，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这里更美，而这样永恒的美景正是由波瑟芬妮所亲手打造，即将到来的战争则会使这美景化作一片断壁残垣。战争过后，她要前往冥界，那是死亡、黑暗的国度，她即将接受新的试炼。她和波瑟芬妮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卡珊德拉内心的难受开始不断膨胀，变成莫大的痛苦了。这更叫她心如刀割，因为这意味着她要把心中的情意硬生生割舍掉，那是波瑟芬妮让她尝到的爱慕、柔情、思恋、嫉妒的滋味，是她在别人身上从未真切体会过的感觉。她想，她是真的在爱着波瑟芬妮。她爱着这个矜傲又自大，残忍又冷酷的统治者，爱着这个早在数万年前就已死去的伊述女人，爱着这个由伊述人和人类的记忆所折射出的影子。很快卡珊德拉就要永远地离开她，把这些时日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全部封存在此地，像是一个上了千斤锁的盒子沉入大海，永远不见天日。
卡珊德拉最后深深地望了波瑟芬妮一眼。她想要将这个在宽大、寂静的宫殿内，独自一人腰背挺直地坐在王座上，永远都戴着镶满水仙花的头冠的伊述女人刻在心上——事实上她早就已经这么做了。她死死地攥紧拳头，将指甲深深地嵌入手掌心，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当卡珊德拉再见到阿多尼斯时是在波瑟芬妮卫城山脚下的骏马圣坛，他那时正在和列奥达尼斯还有几个反抗势力分子商量战略。他已经正式向波瑟芬妮宣战，就等卡珊德拉前来与他会合，而他召集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就驻扎在波瑟芬妮的卫城山脚下。卡珊德拉此时也已经穿戴好盔甲，随时作好战斗的准备了。
“你终于来了，”阿多尼斯如释重负，他略带嗔怪地说，“我派了探子到处在找你的下落，可没想到要去波瑟芬妮的王座室找。”
阿多尼斯的话勾起了卡珊德拉的记忆。她强压住心中的疼痛回答：
“……波瑟芬妮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她早有准备了。”
“那我们得立刻出击了。我们上战场吧！”
卡珊德拉随着反抗势力的大军全速前进，一起杀上了波瑟芬妮的卫城，这场人们以混乱反抗秩序的战争打响了。她上次真正作为军队里的一员参与战斗，还是她在波俄提亚的时候，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亲身体会到战争的可怕。如今在波瑟芬妮庄严、华丽、宏伟的卫城里，她体会到的也是一样的——在极乐世界永不消逝的蔚蓝晴空之下，隽永、灿烂的金色阳光当中，卫城的四处都是铺天盖地的呐喊声、嘶吼声和惨叫声，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又浓又腥的血腥味和内脏的气味，数不清的伊述士兵和反抗分子被开膛破肚，他们的尸体和被斩断的四肢横七竖八地倒在卫城用黄金雕饰的象牙白石砖地上和华贵的骨螺紫地毯上。士兵们厮杀时喷出的鲜血四处飞溅，落到了卫城广场周围盛开的鲜花上，染红了喷泉里漂浮着粉色花瓣的清澈泉水。
这场战争以反抗势力的胜利告终。波瑟芬妮终于如人们所愿，失去了对极乐世界的掌控——而她倾心打造的美丽乐园终于被战争的丑恶毁掉了。战争结束后，费瑞法沙角已经成为了一片断壁残垣，空气中飘荡着飞尘与灰烟，四处可见倒塌的石柱和破碎的石块。卡珊德拉浑身是血地往王座室宫殿走去，断矛已经插回了她背后的皮带上，留在她盔甲上的血迹也已经干了，她的嘴却仿佛还能尝到血腥的味道。冥界的大门就在那里。
卡珊德拉在王座室宫殿的阶梯下碰见了赫尔墨斯。赫尔墨斯背对着她，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王座室宫殿，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赫尔墨斯听到动静后转过身来。他发现是卡珊德拉后，瞪大了双眼，恶狠狠地看着她。
“别来妨碍我。”卡珊德拉厌烦地看着赫尔墨斯。
“原来一直都是你在搞鬼！”赫尔墨斯一边愤怒地说一边逼近她，“你竟然还让我担心那些不法之徒——我所有的担心，所有的痛苦，全都是因为你！”
“我早就告诉过你，无论波瑟芬妮愿不愿意，我都要前往那道门。”卡珊德拉顿了顿，“现在，别来妨碍我。”
“——我是不会退让的！”
“……我们之间没必要搞成这样，赫尔墨斯。”
卡珊德拉对赫尔墨斯做出最后的尝试。纵使他们之间的温情一点都不剩下了，但她曾真心地把他当作一个朋友。她始终没有忘记是他欢迎她来到这个世界，是他带着她游览这个世界的景色，是他循循善诱，引导她如何使用她背上的这只手杖。即使他的接近、他的利用和他的决裂都不过因为一个女人——波瑟芬妮。
“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可以不一样，你曾是我的朋友，”赫尔墨斯恨恨地摇摇头。“但现在你让我别无选择。我必须保护我爱的人。”
接着赫尔墨斯拔出剑，朝卡珊德拉冲了过去。卡珊德拉迅速闪过一边，从背上抽出断矛，迎接这场新的战斗，两人的兵器猛烈交锋，一时间迸出了火花。
“原来，‘友谊’对你存在的意义就是要这个样子吗，毕达哥拉斯的女儿？”赫尔墨斯纵身一跃，对着卡珊德拉的肩膀猛劈了下来，“可悲啊，你父亲一定会对你失望透顶的！”
“他才会对你失望透顶！”
卡珊德拉朝侧一个翻滚，躲开了这一击，然后闪电一般迅速绕到赫尔墨斯身后，举起断矛刺向他的后背。赫尔墨斯痛叫了一声，他滚烫的热血溅到卡珊德拉满是血渍的盔甲上。赫尔墨斯转身，手臂抬起，长剑划破空气，狠狠朝她的脖颈削去。她向后一仰，另一只手又抽出一把短剑，和断矛交叉，格挡住了这一击。没过多久，卡珊德拉占据了上风，赫尔墨斯明显地处于劣势了。
“——给我住手！”
就在赫尔墨斯已经支撑不住，快要倒地的时候，波瑟芬妮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两人立马停了下来，双双抬头望向高处——波瑟芬妮正居高临下地站在殿前的台阶上。她满面嫌弃地看着赫尔墨斯即将要战败的狼狈模样，然后恨铁不成钢地抚了抚额。
波瑟芬妮生气地喊道。“真可悲！这是你最后一次让我失望了，赫尔墨斯·崔斯莫吉提斯！”
“……”
赫尔墨斯因方才的战斗仍在不停地喘着气，他身上卡珊德拉造成的伤口还在流着血。他听到波瑟芬妮的话后，只是无言地望着她，目光中满是伤心。
但波瑟芬妮丝毫不在意赫尔墨斯这副伤痕累累的可怜模样。她只是嫌恶地看着他，然后伸出一只手臂，手臂的周围开始泛起一层金光——她控制住了赫尔墨斯的行动，使赫尔墨斯浮在半空中，然后举起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波，波瑟芬妮——”赫尔墨斯十分痛苦地呜咽着。他的瞳孔急剧收缩，两只眼睛向上翻去。
“波瑟芬妮，停下！”
卡珊德拉大喊。她焦急地看着快要窒息而死的赫尔墨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波瑟芬妮对卡珊德拉的叫喊无动于衷。她一脸冷漠，手臂往旁边一挥，紧接着赫尔墨斯就朝着她手臂的方向被一股力量给带了过去，那是水池的方向，而水池下面就是——
波瑟芬妮的卫城是极乐世界里的最高处，赫尔墨斯一旦摔下去就只能粉身碎骨而死！
“赫尔墨斯！”
卡珊德拉尖叫着冲了过去，朝赫尔墨斯伸出了手，但这已经太迟了，赫尔墨斯发出一声惊叫，然后摔了下去。
卡珊德拉闭上眼睛，为赫尔墨斯默哀一瞬。然后她转过头，愤恨地望向波瑟芬妮——赫尔墨斯罪不至此！而波瑟芬妮却瞧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转身走回了王座室宫殿。
卡珊德拉失望地看着波瑟芬妮的背影。她万万没有想到，就连赫尔墨斯——一直爱着她，保护她，对她忠心耿耿的赫尔墨斯也难逃一劫。她控制赫尔墨斯并将他摔了下去，满不在乎的样子就好像在随手丢弃一样她不再想要的物什。
——到此为止。波瑟芬妮对极乐世界的控制必须终结，就是现在！
卡珊德拉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踏上台阶，往王座室宫殿奔去，然后一把推开了殿门，却看到了波瑟芬妮和黑卡蒂在争吵，她本以为殿内只会有波瑟芬妮一人，没想到黑卡蒂也在。她快步朝两人走去。
“你，站住别动！”
就在卡珊德拉快走到两人的身边时，波瑟芬妮端出了统治者的威势，大臂一摆指着她，勒令她停下来。
“你竟然让一个凡人介入我们的友谊！”黑卡蒂看见卡珊德拉后生气地对波瑟芬妮说。
“是你让她介入的！”波瑟芬妮愤怒地反驳，“你早就该亲口告诉我这些事，但我只听到你的满口谎言！”
“我受够了，黑卡蒂。我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话——事实上，我要处理一下这件事了。”
波瑟芬妮紫色的双眼危险地眯起，两边唇角弯起，勾出一个渗人的微笑，她的手臂再次开始泛起一层金光。她抬起手，缓缓朝黑卡蒂走近。
“不，不要……”
黑卡蒂害怕地睁大了眼睛。她浑身颤抖着，身体因为恐惧而连连退后。
她不会又要——
卡珊德拉张张嘴，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制止波瑟芬妮，可就在这时，波瑟芬妮的手却已经收了回来，一股力量涌进黑卡蒂的身体。卡珊德拉瞧见黑卡蒂的眼睛在一瞬间变成和波瑟芬妮一样的紫色，然后消失不见，变回她原本的灰色，紧接着又听到黑卡蒂不受控制地大吼道：
“——你从来都不配统治极乐世界！而且我讨厌你的穿着！”
黑卡蒂大惊失色地摸着自己的嘴唇，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要是你再敢用谎言操控任何人的话，那就祝你好运了。如果我是你，我会在说出其他蠢话之前赶紧离开这里。”
黑卡蒂害怕又困窘地看了波瑟芬妮一眼，然后灰溜溜地离开了。波瑟芬妮看着她狼狈的身影，不屑地笑了起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
卡珊德拉惊讶地问道，她没想到波瑟芬妮还有这样的本事——这难道不是神才会有的能力吗？难怪后世的人类会把伊述人奉作神崇拜了……
“我自然而然就会了。”波瑟芬妮满不在意地说。
“——你美丽的极乐世界已经变成断垣残壁，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不知变通啊，波瑟芬妮！”
就在这时，又一个不速之客突然闯了进来——阿多尼斯气势汹汹地朝两人走来。
“你这个蠢货——我是为了你才把这里变得这么美好啊！我做什么都得不到你的爱，不管什么对你来说都不够好！”
“你也是个遭到禁锢之人，你应该知道囚徒对关押自己的人是不会有爱的！”
阿多尼斯口中说出的话语似乎触到了波瑟芬妮的内心。波瑟芬妮略显痛苦地蹙起眉头，神情黯淡了下来。她低下头，似在思索，没人看到她的表情。
“波瑟芬妮，这是我最后一次请求你了，”阿多尼斯无奈地弯腰向她屈身，以示他在请求，“让我们走吧，让我走吧。如果你真的爱过我——”
“——哈，”波瑟芬妮突然笑了起来。她再次抬起头时，面上已经换上一副嗤之以鼻的神色了。她指了指一旁的卡珊德拉，语气轻蔑地说，“你竟然在你背着我上了这个下贱的凡人之后，还敢这么要求？我可不这么认为。我对你的要求不过只有忠心而已，而你却连仅仅这一点都做不到！”
卡珊德拉痛心疾首地注视着两人之间的闹剧，她的心被耳中听到的话语给狠狠刺痛——原来波瑟芬妮从始至终在意的只有阿多尼斯和她这个“下贱的凡人”发生过关系这一件事，而波瑟芬妮在之前也曾这么亲口骂她是贪婪、下贱的凡人……
对于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一切，她本心存侥幸地认为波瑟芬妮对她还是有几分感情的。现在想想，她觉得自己还真是可笑——她怎么还看不明白呢？哪怕波瑟芬妮将他们视作自己的所有物，阿多尼斯也是她对其倾注了爱的一件所有物，而她和其他人没有区别。再怎么样，她和阿多尼斯究竟是不一样的。好在她就要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了——这毕竟只是阿勒忒娅为她打造的模拟空间而已，不是吗？
波瑟芬妮抬起了一只手，力量又一次在她手中聚集起来。
“不，我——拜托，波瑟芬妮！”
阿多尼斯惊恐地看着波瑟芬妮。
一股力量从波瑟芬妮的指间迸发出，这股力量直直朝阿多尼斯涌去，阿多尼斯一边惨叫着一边抱起头颅。他痛苦地哀嚎，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卡珊德拉震惊地看着阿多尼斯——他的瞳孔散大、失焦，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而他那张引以为傲的、俊美非常的脸庞，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疙瘩。他变得又丑又瞎了。
“——再也不会有人像我以前那样注视着你了。”
波瑟芬妮再次微笑了。她满意地看着阿多尼斯十分痛苦和落荒而逃的模样，两眼中带着戏谑和不屑。然后她转头看向卡珊德拉，神情急转直下。
“轮到你了。”波瑟芬妮冷冷地说。
“你想用你的力量对我做什么？”卡珊德拉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波瑟芬妮。她下意识地伸手抽出背后的断矛。
波瑟芬妮看着卡珊德拉十分戒备的模样，冷笑着挑了挑眉，“我已经惩罚了所有背叛我的人。至于你——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呢？”
卡珊德拉没有回答波瑟芬妮的话，她想起了赫尔墨斯。“我万万没想到你会这么对赫尔墨斯。再也没有人会比他对你更忠心了，”她忿忿不平地说，“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我不需要一个没用的人对我忠心。”波瑟芬妮双手环抱在胸前，不屑地说，“我的乐园已经被你们这群不知感激的凡人给毁了，而他什么都没帮到我。我要他来有什么用？”
那些人对波瑟芬妮的看法是没有错的，卡珊德拉悲哀地想道，黑卡蒂也是，阿多尼斯也是，除了因爱而变得盲目的赫尔墨斯，所有人都是对的——波瑟芬妮就是一个残酷、冷血、无情的暴君。而且就算人们用战争推翻了她的统治，她也还是永远不知悔改——因为她的眼中只看得见她自己。
“你知道吗，不管有没有我的帮助，阿多尼斯都会带领人们反抗你的。”卡珊德拉失望地看着波瑟芬妮。
“你在说谎！”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执迷不悟，不肯承认现实吗？”
“执迷不悟？你们才是执迷不悟——竟然背叛我！而我要承认的唯一现实，就是你们试图反抗我！”波瑟芬妮激动地大喊，“这是属于我的乐园，我就是这里唯一的主人！没人能够从我手上夺走属于我的东西！”
“控制一切对你而言就真的如此重要吗？你没必要控制一切……你其实可以放手的。”卡珊德拉仍不放弃地说，“这样一来你或许可以回家……”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回家”这个字眼像是触碰到了波瑟芬妮的底线，她最敏感的那一根神经。波瑟芬妮横眉竖目地看着卡珊德拉，美艳的脸庞因滔天的怒火而变得扭曲。她声嘶力竭地大吼，“你什么也不知道！我从你们的世界被绑来，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将这个世界夺为己有！”
“而你们这些凡人——你们这些贪婪、下贱、该死的凡人，竟然想要从我手里夺走我的乐园！我好心给你们提供了容身之处，让你们享乐，你们却不知满足，永远想要索取更多。你也是，阿多尼斯也是，你们所有人都是这样！一群贪得无厌的低等生物，早知道我就该和我的其他族人一样对待你们，和黑帝斯一样对待你们！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胆敢反抗我！”
“所以你想对我怎么做？你想杀了我吗？”卡珊德拉看着接近癫狂的波瑟芬妮，深感痛心地问。
“——杀了你？”
波瑟芬妮放肆地大笑了起来。这笑容深深地刺痛了卡珊德拉。
“不，亲爱的。虽然我的确一开始就该这么做，”她笑着摇摇头，颇具深意地说，“既然你从头到尾都一直嚷嚷着要离开这里，那么，我就遂了你的愿，让你通过冥界的大门，到我……‘丈夫’，的国度去。”
波瑟芬妮说罢，掏出了一个金色的圆球，卡珊德拉一眼就认出了这圆球是什么东西——当年她初次找到亚特兰蒂斯之后，四处搜寻，斩杀了神话生物后，最后得到了就是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十分强大且危险，并且还能够控制人的心智……卡珊德拉的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波瑟芬妮将圆球高高地举起，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把圆球丢进了王座前方那个深不见底的洞里，然后卡珊德拉就看到洛斯兴奋地追着这个圆球，也跳了进去。紧接着，洞里传出了巨大的动静，让整个宫殿都随之晃动了起来，然后一阵强烈的光芒从洞内迸发了出来。
“——什么？”
波瑟芬妮两眼弯弯，唇角向两边咧开，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她又露出了一个笑容，然而这笑容里带着邪恶、危险，只叫人觉得害怕。接着她抬起手，金色的光波在她的手掌周围浮起——这一回轮到卡珊德拉了。
卡珊德拉被波瑟芬妮牢牢控制住了。虽然她咬着牙拼命挣扎，但丝毫不起作用，她还是动弹不得。波瑟芬妮直直走近她，接着她听到了前往冥界前的波瑟芬妮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个世界，专属于我。”
波瑟芬妮对着卡珊德拉的额头轻轻弹了一个弹指。卡珊德拉猛地被弹飞，然后坠入了洞里。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反抗势力起义「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