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烽火已起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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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真的，这只是阿勒忒娅的模拟空间而已。这不是真的，这是阿勒忒娅的模拟空间而已……”
卡珊德拉在水仙花田里正来回不停地踱着步，口中一直反复不停地絮絮念叨着这几句话，就像是一个在胡言乱语的疯子。就连在她头顶上空盘旋的伊卡洛斯也发出了几声尖锐的鹰啸，好似是在对她的举动反常表示不安。
自从上次跑出波瑟芬妮的卫城宫殿之后，在这些时日里，卡珊德拉一直在想方设法地说服自己，这一切是阿勒忒娅给她的试炼，极乐世界只不过是一个被打造出来的模拟空间。
可她无法忽略存在于自己内心的真实感觉。由波瑟芬妮露骨的告白、狂热的吻以及那日在宫殿里，在她脸颊上的温柔触碰和凝视着她的紫色眼睛所带来的惊恐与迷惘、痛苦与酸楚，都是真实存在的。只要这些搅成一团乱麻的情绪仍扎根在她心里，她就无法说服自己这一切不是真实的。
卡珊德拉感觉到无比的迷茫。她明知这是阿勒忒娅专门为她打造的模拟空间，可她却对这个模拟世界的主人——波瑟芬妮生出了这样的心思。波瑟芬妮是虚构的吗？可这就是阿勒忒娅和其他伊述人记忆中的波瑟芬妮……那这是否意味着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可这只是一个模拟空间……那这一切全都是虚假的？
那到底什么是真实的？什么又是虚假的？
众神在上，卡珊德拉感觉她快要被这些迷思给弄疯了。她懊恼地拍拍脑袋，开始怨恨起这个满是阳光与鲜花的该死的世界、还有这个世界的该死的女主人，甚至连带着也怨恨起了为她打造出这个该死的空间的阿勒忒娅。这满腔的怨恨化作了她脱口而出的一句咒骂——
“统统给我见鬼去吧，伊述人！”
卡珊德拉面朝天空，大声地怒吼出这一句话。
“我的族人做错了什么？”
波瑟芬妮的声音自卡珊德拉的身后响起。她连忙转过身去，看见波瑟芬妮正带着洛斯站在离她的不远处。波瑟芬妮手里拿着一支水仙花，面带微笑地望着她，洛斯则一如往常那般，撒开了四条腿，欢快地朝她飞奔了过去。
“噢，洛斯，”被洛斯扑在身上的卡珊德拉趔趄着退后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她一面不断地侧过身子躲闪着洛斯热情的招呼，一面无奈地笑了起来，“小家伙，冷静点……”
波瑟芬妮微笑着走到卡珊德拉身旁站定，低下头温柔地注视着打闹在一块的洛斯与卡珊德拉。眼见卡珊德拉就快承受不住洛斯的热情，她面上的笑意加深，这才轻声对洛斯下了命令：“洛斯，不许胡闹。”
“——汪！”
洛斯停下了在卡珊德拉身上的动作，摇着尾巴乖乖回到了波瑟芬妮的脚边。
“洛斯真的很喜欢你。”波瑟芬妮笑着对卡珊德拉说道。
“……我也一样很喜欢他，”卡珊德拉看着乖巧地蹲在波瑟芬妮脚边的洛斯，又无奈地笑了笑。她转而向波瑟芬妮问道，“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波瑟芬妮挑起眉毛。“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的族人做了什么，让你这么骂他们？”
“不是‘他们’,是‘你们’，”卡珊德拉没好气地白了波瑟芬妮一眼，然后烦心地摆摆手，“你、黑卡蒂，还有赫尔墨斯，你们这些人。”
当她提到黑卡蒂时，她注意到波瑟芬妮的神色一滞，然后脸上闪过了一丝落寞。距离上次发生的事情到现在根本没过多久，她有些后悔就这么提起黑卡蒂的名字。她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试图转移话题：
“……你最近还好吗？”
“拜你和阿多尼斯所赐，我好得很，”波瑟芬妮冷笑着回答了她，把手中拿着的那支水仙花扔到了地上，“如今再加上黑卡蒂，我实在好得不能再好了。”
卡珊德拉闻言后心情颇为复杂。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这两人的关系已然破裂了。被阿多尼斯反抗，不屑于赫尔墨斯，如今又失去了黑卡蒂……如今的波瑟芬妮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孤身一人。波瑟芬妮曾对她亲口说过，她在极乐世界里的生活中最辛苦的一部分就是不知道信任谁。讽刺的是，波瑟芬妮如今不必再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已经没有人能够让她信任了。
卡珊德拉半晌无言，她在心里为波瑟芬妮感到难过。她张张嘴，想要说出些安慰的话语，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卡珊德拉。”
波瑟芬妮垂下眼眸，对卡珊德拉说道，“她是我母亲派来的人，她曾是我最信任的人。她聆听我的心事，为我出谋划策，在我失意的时候给予我安慰，在我想念母亲的时候向我传来母亲的问候。自从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就是她一直陪着我的身边。”
“……我很抱歉你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卡珊德拉真诚地对波瑟芬妮说。她对发生在波瑟芬妮和黑卡蒂之间的事情感到无能为力，更别说她也有参与在其中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向波瑟芬妮道歉。
波瑟芬妮听到道歉后微微笑了笑，然后伸出手轻轻地触摸卡珊德拉垂在左肩的发辫，柔声说道：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你的回答。告诉我，那天你为什么突然跑开？”
卡珊德拉没有答话，她转而抬头望向波瑟芬妮。她看到了灿烂的阳光倾洒在波瑟芬妮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上和美艳的脸庞上，而嵌在她身体上的伊述族线条散发出炫目的晔晔光芒。波瑟芬妮的脸上绽放着美丽的笑容，她淡粉色的唇角勾出了一个十分好看的弧度，那双像宝石一样明亮和漂亮的紫罗兰色眼睛里盈满了情意与温柔。
她可真美。
卡珊德拉一边心想，一边在用一种她印象中自己从未用在任何人身上的目光望着波瑟芬妮——她心生爱慕地望着她。而这份爱慕却掺杂着随之升起的迷惘和苦涩，开始让卡珊德拉的内心饱受难言的煎熬。
卡珊德拉暗自忍受着心里愈来愈强烈的苦楚，神色复杂地把视线移开。
“这不是真的。” 她嘴里喃喃道。
“怎么不是真的？”波瑟芬妮不解地皱了皱眉，随即伸出双手捧起了卡珊德拉的脸颊，强迫卡珊德拉直视着她，不容置疑地说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卡珊德拉。留在这里陪我，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这本不该发生的，波瑟芬妮。我不属于这里。”
卡珊德拉摇摇头，把手覆在波瑟芬妮骨节分明的手背上。她感觉到了波瑟芬妮无名指上戴着的宝石戒指所传来的冰凉触感。
“这一切的确不该发生——谁叫你就这么横冲直撞地闯进我的世界来呢？” 波瑟芬妮收回原本捧着卡珊德拉脸颊的双手，转而搂住卡珊德拉的腰，笑着说道，“至于你是否属于这里，只有我说了才算数。这是我的乐园，而我把你当作是我乐园里的一员，你当然是属于这里的。你是我的，卡珊德拉。”
“Malaka——”卡珊德拉恼怒地咒骂了一句。她狠狠地瞪了波瑟芬妮一眼， “注意点，我们可不在你那座大的要死的宫殿里！有人会看见的！”
卡珊德拉有些慌张地环顾起四周。她可不想被哪个反抗势力的间谍看到这一幕，然后失去阿多尼斯的信任，让她的逃离计划整个崩盘！
“怎么，传说中英勇的驯鹰人，斯巴达的卡珊德拉，现在居然害怕起他人的目光了？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波瑟芬妮放肆地笑了起来，“如果真的有人看见，那就尽管让他们看去吧——我才不在乎呢！”
波瑟芬妮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卡珊德拉，目光里写满了骄傲，一如卡珊德拉初见时的模样。她笑着对卡珊德拉说道，“你也同样不该在乎。”
“你说得倒是轻松。”卡珊德拉又颇感无奈地白了波瑟芬妮一眼，“还有，我之前就这么说过，我现在再说一次。我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众神在上，她真是服了波瑟芬妮。这个伊述女人，完全就是只在乎她自己，压根不顾他人的想法。
“——随你怎么说吧，亲爱的。”
波瑟芬妮笑着亲亲卡珊德拉的额头，然后俯下身子吻住了她的嘴唇。
这个吻像是一团炙热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起来，将卡珊德拉的血液化作一股沸腾的激流，在她身体的四周游走着，她登时感到头晕目眩起来。她的手臂抵在波瑟芬妮的胸口上，感受到波瑟芬妮胸腔内那颗砰然跳动的心脏和她胸前露出的大片肌肤所带来的那样鲜活、温暖、柔软的触感。
真是见鬼——
卡珊德拉认命地想着，她算是一头栽在这个存在于模拟空间的伊述女人的手上了。她闭上双眼，踮起脚尖，伸出双手紧紧地搂住了波瑟芬妮纤长的脖颈，对波瑟芬妮的吻开始报以同样热情的回应。
二人身高上的巨大差异让波瑟芬妮索性直接将卡珊德拉抱了起来。她们的身体贴得越来越紧，直到彼此之间不再有丝毫的缝隙，而她们也吻得快要无法呼吸。波瑟芬妮先一步移开了嘴唇。她垂眸扫视着卡珊德拉因喘不过气而变得通红的脸颊和被她吻得已然红肿的嘴唇，紫色的瞳孔变得幽深起来。她的嘴唇转而吻上卡珊德拉的脖子。
卡珊德拉歪过头，方便让波瑟芬妮将细密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然后一路蔓延至她的锁骨。她有些无力地攀着波瑟芬妮的肩膀，视线朦胧地看向波瑟芬妮身后的花田和远处的卫城。
——她们还在外面。
“波瑟芬妮，现在不行，”内心残存的一丝理智让卡珊德拉艰难地推开波瑟芬妮的脸。她喘息着说道，“起码不能在这里。”她还是不能冒着被反抗势力的间谍发现的风险。
波瑟芬妮微微愣住一瞬，随即不满地皱起眉，又俯下身想要继续方才的吻。可卡珊德拉坚持着要推开她，她只好停了下来。她无奈地笑着放开了卡珊德拉，然后理了理仪容。她们喘着气各自退后了一步，原本在二人之间火热的空气冷静了下来。
“这次算了吧。反正我也还有些事要处理。” 波瑟芬妮轻笑着。她伸出一只手抚上卡珊德拉的脸颊。
“你又有什么事要处理？”卡珊德拉奇怪地看着她，不解地问道。
波瑟芬妮只是笑笑不语，然后示意洛斯跟着她离开，临走前还对卡珊德拉投以一个仍带有一丝媚意的笑眼。
“……”
卡珊德拉狐疑地看着波瑟芬妮渐渐远去的背影。波瑟芬妮对她一向大方坦荡，从不对她隐瞒任何事情。她总觉得这有些不对劲。她沉吟半晌，决定跟踪一回波瑟芬妮——反正除了先前阿多尼斯叫她在巨像宫殿附近碰面的事情之外，她现在也没什么事要干。
“伊卡洛斯！”
卡珊德拉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派出伊卡洛斯保持一段距离地跟在波瑟芬妮身后，自己则与伊卡洛斯同步，然后再循着伊卡洛斯的飞行路线一路跟踪过去。
等卡珊德拉快要到达时，她却从大老远就能隐约听到阿多尼斯和波瑟芬妮争吵的声音。卡珊德拉一路跟着波瑟芬妮的踪迹来到了杜卡利翁的遗产的最北方，极乐世界之心的对岸——这是巨像宫殿的附近，原先阿多尼斯就是叫卡珊德拉在此地同他碰面！
卡珊德拉心里升起了不适的感觉。这就是波瑟芬妮口中说的要处理的事情？波瑟芬妮为什么要向她隐瞒和阿多尼斯见面的事情？
卡珊德拉走近了他们二人。她寻了一处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半蹲着继续旁观他们之间的争吵。
“——我已经给了你一切！你还想要我怎样？”卡珊德拉看见波瑟芬妮懊恼地对阿多尼斯说道。
“……你不愿意让我离开啊。”
“好让你和她在一起吗？休想！”
波瑟芬妮双手叉着腰，神情激动地喊道。
阿多尼斯无奈地看着波瑟芬妮，没有再言语。
“我从来就不想这样！我只是想把这个世界变成乐园，好让我忍受这里而已。”波瑟芬妮深情款款地对阿多尼斯说道。“然后你的到来，让我更加心花怒放了。”
什么？
卡珊德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在她们亲热过后，波瑟芬妮不仅去找了阿多尼斯，还对着阿多尼斯说出这种情话？
这天杀的伊述女人——
卡珊德拉差点当场气得晕过去。她的胸腔内顿时升腾起一股熊熊的怒火，厌恶、恼恨、伤心、嫉妒与失望一并爬上她的心头。她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竭力压下冲过去狠狠扼住波瑟芬妮脖子的冲动，怒视着两人的双眼就像是能发出嘶嘶响声的烧红的烙铁。
原来阿多尼斯在波瑟芬妮的心中竟是如此的重要，怪不得在阿多尼斯捅了那么多篓子之后还一点事儿也没有了！
卡珊德拉满怀鄙夷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原本她认为阿多尼斯不过是波瑟芬妮愿意将之捧在掌心的玩物，毕竟阿多尼斯也只不过是一个人类，是波瑟芬妮眼中的低等生物而已。可眼前的事实却告知她并不是如此——显然，这个英俊貌美的男人，她眼中的“低贱人类”，让她感到心花怒放呢。
这真是令人作呕！之前发生过的一切算什么？是波瑟芬妮闲来无事的消遣？亦或是波瑟芬妮满足支配她的欲望的手段？
卡珊德拉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愿再把视线投向波瑟芬妮与阿多尼斯。她用力地咬紧嘴唇，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可自唇上和掌心传来再尖锐的痛楚，也难掩她快要从胸口溢出的愤恨、伤心与失望。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波瑟芬妮当作一件一时喜爱的物什给玩弄了一番。实际上波瑟芬妮根本就不在乎她——因为波瑟芬妮只在乎她的漂亮男孩，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烽火已起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