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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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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大冷的天儿,赵仓却依旧拿着一把扇子,看到灯谜前的人是我,不由得嘲讽道:“苏临川,你还在吃奶是不是?竟让你娘亲为你出头,好个不知羞的大儿子,哈哈哈哈…”
“你若是觉得委屈,把你娘亲喊来跟我比一场就是。”
“你!”大概是没料到我会怼回去,赵仓明显有些挂不住脸,周边难忍的嘲笑还在继续,把他气得不轻。
“哼,看你能嚣张多久。”赵仓愤愤合上扇子,自顾自地揭开第一个灯谜:黑孩——(打一古代历史人物)
“简单,墨子。”
我紧跟着揭开下一个灯谜:村落——(打一古代历史人物)
“庄子。”
他倒是狡猾,这一共十二个灯谜,当数第一个最简单,最后一个最难,他率先将最简单的夺了去,最后一个压箱底的,自然就是我的了。
就算我一直跟上,他还是会因为最后一题的难度增加大半的胜率。
大概是没想到我竟然会跟的这么近,赵仓也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随着后面的难度飙升,我们猜题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到底是乡试的第二名,赵仓的文化底蕴自然是不容小觑。
不过好在难度还能接受,多思考一会儿还是能答上来的。直到最后一题。
一茬接一茬,长在文人筷子下——(打一字)
这是个什么东西?我怔怔地瞪大眼睛,最后一关果然有些棘手。
“哼哼,不知道就投降,跟了本公子这么多场,输了也不算丢人。”
我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无奈地看了一眼苏临川,只可惜他只能旁观,若是他亲自上场,怕是会轻松赢了赵仓吧。
苏临川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顾老板低笑出声:“既然苏夫人实在是想不通,那顾某便给你一个提示。”
“什么?还能提示?”赵仓难以置信地合上扇子,“这不公平。”
“不必了。”我抬手制止,我知道苏临川和顾老板交情不错,但他若是因此放了水,不但会让我胜之不武,甚至还会影响他桃源居来年的灯谜会。
更何况我已经有头绪了。
一茬接一茬,大概就是韭菜的韭字,文人筷子下,大概就是个齐字,韭菜长在齐字的下面,那就是个齑粉的齑字。
若是认识这个字,那猜出来就不算太难,可顾老板的高明之处在于,选了个很多人都不认识的生僻字。
待我说出答案,赵仓不屑嗤笑,仿佛是在说这么简单的字你竟然花了这么长时间。
如今平局,顾老板便要加赛,为免又是什么我不认识的生词怪词,我率先提出由玩家出题。
赵仓对自己信心十足,便直接让我出题,他若是猜对了,那生花便是他的,若是猜错了便归我。
我欣然同意。
“我们都知道,魏晋时期的文学家嵇康,他通晓音律,尤其喜爱弹琴,可是他弹琴的时候有个怪癖,那就是这个手指从未碰到过琴,赵仓可知为何?”说着,我举起了我的小拇指。
“因为不需要。”赵仓冷哼,“但凡是懂上丝毫音律都不至于败在你的问题之下。”
“错,因为这是我的手指。”我勾了勾小拇指。
众人听闻一愣,随即哄堂大笑。
“你!你耍我!”赵仓难以置信地红了脸,他实在是想不通,这算哪门子灯谜。
可谁也没说灯谜不能是脑筋急转弯啊,想着他们大概是还没有这个概念,我微微笑了笑。
既然赢了,那生花就是我的,我也不会使什么酸性子,说什么礼让谦恭,承让承让。
我接过彩头,转身递给了苏临川,笑道:“我也算是,送了你一件新年礼物。”
“多谢。”
“不客气。”
后来我在苏临川的口中得知,原来是顾老板临时调换了题目,不然以我的词汇量,定是猜不出最后一题的。因为相比于我,他更不愿意让这支笔落入赵仓这种心术不正之人的手中。
放纵了这一日,苏临川还是一如既往地专心备考,除了送饭的时间,我几乎不去打扰他。
就这样,我们度过了这一年最为平淡却又幸福的两个月。后来,苏临川进京赶考,他劝我同去,可我却放不下家里的生意。
无奈之下,他只得一人前往。
后来,苏临川在殿试上大放异彩,高中状元。得知消息,我激动地忘乎所以,当即大摆筵席,宴请众宾。
毕竟是状元郎的宾宴,自然是座无虚席,当日我喝了不少酒,好在有汤圆将我扶回了房间,让我不至于在宾客面前出丑。
苏临川高中状元,我应该高兴才是,也不知是乐极生悲,还是酒精误事,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种,苏临川会被人榜下捉婿的预感。
都说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若是放在以前,我绝对会无条件地相信苏临川的为人,可如今,我却犹豫了。
若是他亲眼见识了那江山宏图与社稷,尝到了权力的滋味,那他还会是之前的苏临川吗?
兴许我不该神经兮兮地去质疑他并没有做过的,日后也绝不会做的事儿。
我秉承着这个信念,将苏临川每隔两日便会寄来的信件收藏在鎏金盒中,随着信件越来越厚,我对他的思念也越加深重。
春夏秋冬,雪去春来,我一直在等着苏临川回来接我进京。
可当第一批桃花落下的时候,我却等来了他即将迎娶公主的消息,还有一块儿堪比人高的,贞节牌坊。
“灵儿,我是皇上钦点的状元,身上不能有任何污点。”
所以,我便是你身上唯一的污点。
我扬起榔头拼命地砸下去,可那贞节牌坊像是深深烙进了我的骨髓之中,每砸一下,便是刻骨铭心的痛。
纵然我已经虎口震裂,鲜血直流,它却依旧是完好无损,永远无法在我的人生当中抹去。
“灵儿,你敢不敢,同我殉情?”
“我敢。”
我颤颤巍巍地拿起苏临川手里的黑色药丸,随着他一同送进口中。
随着一阵眩晕来袭,我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撕开一般剧痛无比,我痛苦地抬起头,想看他最后一眼,却看到了足以让我后悔一生的场景。
他将药丸吐了出来,嘴角扬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到桌案前,端起蜡烛,引燃了床帘。
随着一阵火光蔓延在我眼前,我的意识渐渐消散,缓缓闭上了眼……
故事到这里,你以为就结束了…可远远没有。
等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不是阎罗殿,而是大红轿顶。
带着对苏临川的怨恨,我又穿成了一个姓顾的姑娘,叫什么顾…依水,是桃源居顾老板的亲妹子。
现在的我正四平八稳地坐在鲜红的花轿上,手里捧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
我在媒人的口中得知,我这次嫁的是陵川太守,是世间少有的青年才俊。
因为拒绝了皇帝的赐婚,在朝堂之上害的皇帝老子丢了脸面,这才被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听起来,倒像是个不怕死的刺儿头。
我悄悄地揭开轿帘,不禁被外面的场景震慑不已,这让人一眼望不到头的十里红妆,岂不就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顾老板不愧是柳州新富,出手竟如此阔绰。
我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悄咪咪地缩回了脑袋,却不小心扫过那高头大马上的翩翩背影,乌发飘飘,身姿挺拔。
原来媒婆口中的青年才俊,倒是所言不虚,如此一来,顾老板倒是真地替妹妹着想了,只可惜,斯人已去。
待下了马车,我便在媒婆的搀扶下垮了火盆。有了上次的经历,我是十分怕火的,但眼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顾虑,新郎官并没有强迫我,而是小心翼翼地托起我的手腕,径直带我进了府,在天地的见证下结为了夫妻。
我感叹于他的温柔细腻,可让我更可惜是,这段好姻缘本属于另外一个女孩子。
被送进洞房后,我就已经开始打听嫁妆的含金量了,本以为会是这家小姐的贴身丫头,可临了我才知道,我身边的所有伺候的都是新买的陪嫁,无奈之下,我只好作罢。
夜晚渐渐来临,外面的喧嚣也渐渐停息,这段时间每隔一会儿便会有人送来新的菜品,所以倒也没饿着我。
看着桌上的甜品果子,我并没有什么胃口,毕竟是第一次成亲,说不紧张是假的。
万一他发现新娘子是个换了芯子的肉壳子该怎么办?我是要装失忆吗?
正纠结着,新房的大门便被打开,我心中一惊,连忙盖上盖头,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
透过盖头的缝隙,我看到他持着玉如意朝我走来。
不知怎么,面对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我竟然有一种难言的紧张感,我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直到盖头轻飘飘地落在我的脚边,我心中的紧张感这才有些消解。
“娘子,别来无恙。”
听到这熟悉的清朗之音,我只觉心口一颤,难以置信地抬起脑袋。
这太守…怎么长得和苏临川一个鬼样子!
我呆呆地接过他送来的交杯酒,可杯里传来的,却是茶的香味,这一下,我便什么都明白了。
我没有死,也并不是什么顾依水。
那场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当朝拒婚,拒的竟然是当今公主的婚事,只不过是圣上念他寒窗苦读十余载确实不易,这才没有要了他的性命。
苏临川嘴角噙笑,眼中的意气风发让人看不出丝毫悔意。
“你会后悔的。”我别过眼睛,苦笑摇头,兴许在日后的五年,十年,二十年,他会因为当前的年轻气盛越发悔恨,甚至怨恨。
可如今,他只是抓起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问出那生生世世的情话。
我点头,倚靠在他怀中,心中是少有的安稳和平静。
不知不觉,十年的光景很快便过去了,时过境迁,如今的我成为了真正的当家主母,得心应手地料理着苏府的生意往来。
十年的时间,确实足以改变太多的事,这些年,我们因为他的职务原因搬了三次家,开了十多家分行。
可让我着实没想到的是,那唯一不变的,竟是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们依旧没有孩子,他也从未有过纳妾的念想。他的职位越做越高,手里的权力越来越大,引来了不少世家大族的侧目。
直到有一天,他当着满朝文武,亲手递交了辞呈,卸下了头上的长翅帽。
官运亨通,却白白放弃大好前途,没人理解他,包括我。
“人生太短,我只想多陪陪你。”
“你会后悔的。”我还是那句话。
苏临川低头轻笑,拉起我的手放在手心细细摩挲:“我们还有很多个十年,让我慢慢证明给你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