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逆命》佚井名

8、第一卷 葬心湖 8

　　周澄凝一听，来不及说什么了，马上飞身跑出。钟离秀深深地看了一眼祝时，也马上跑了出去。祝时一看，也只好追了上去 。

　　外面，不知为何冒出来许多地鬼。周府自然没有防备，谁能想到府中会毫无征兆地突然冒出这么多地鬼，府中平时也没有几个修士，此时下人们正忙着发送信号召集附近的修士过来帮忙，府中剩下的上上下下的修士全都起来开始摆阵杀鬼。

　　地鬼也是一种很低级的鬼，和水鬼差不多，只是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对武功高超的人构不成威胁，但是奈何数量有些多，一时半会还杀不尽。

　　周澄凝拔剑杀死了几个地鬼以后，看着周围乱糟糟的情况，突然反应过来，然后喊道:“阿澈呢？阿澈在哪里？”

　　祝时因为几乎没有灵力，此时正狼狈地跟在钟离秀和周澄凝后面。听到这句话之后，他一面寻找阿澈，一面又开始躲避地鬼的侵袭。

　　“周公子，不要走散了，跟紧我们!”钟离秀叮嘱道。此时她手持一把轻盈的蓝剑，与周澄凝背对着将祝时护在了中间。

　　周澄凝一边斩杀着地鬼，那剑一会上挑一会下劈，时不时还刺出一个密不透风的剑阵来，看得祝时眼花缭乱，她们缓慢地朝周澈的房间移动。

　　周澄凝一抬眼，却看见许多地鬼正围在阿澈的房间前伺机而动，有的甚至开始上爪子挠门。周澄凝狠狠咬了一下牙，不管面前张牙舞爪的地鬼，直接冲上前，钟离秀见此也顾不上祝时跟着冲了上去。

　　祝时还没跟上，一个地鬼便从地下冒了出来，想伸出爪子去抓祝时的脚裸，祝时吓得赶紧去踩那只鬼爪，原地跳起了踢踏舞，一边又埋怨那两个人居然不管不顾地就把自己丢在这里了。

　　这时，祝时眼前一闪，只见一把金光璀璨的长剑将那个地鬼一剑击穿了。来人正是蒋灵玉。此时祝时看着蒋灵玉分外亲切，感激地抱拳道:“多谢蒋姑娘出手相助!”

　　蒋灵玉将他护在身后，无奈地说道:“快跟上！咱们也去阿澈的房间那里!”

　　祝时却摇了摇头，冷静地分析道:“来不及了，地鬼太多，不等她们杀到房间前，地鬼就进去了。”

　　屋内，周澈已经被惊醒了，此时他正站 在床前，听着屋外地鬼爪子挠墙的“撕拉撕拉”的声音。而周洵正拿着剑严阵以待地守在门前。

　　本来周澈一直都是一个人睡，但是今天晚上他心情很不好，周澄凝在回到周府之后只是简单地到他的房间里询问了有关于遇到祝时的前因后果，甚至都没有问问他是不是还在害怕，有没有受伤。还是阿洵主动道歉:“宗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带着阿澈表哥来到了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不要再怪阿澈表哥了!”

　　周澈听见之后又想说什么，周澄凝看着周澈的样子，很烦躁地想:又来了，刚才在葬心湖的时候也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一副不服气想说什么的样子，一定还是想狡辩说自己没有错吧？他为什么就不能像阿汛一样好好认个错，为什么就这么倔这么不听话呢?

　　但是周澈看到了周澄凝皱在一起的眉，最终还是忍住不说了，“不要再给姑姑添乱了。”他想，但是阿澈又希望周澄凝能主动开口问自己，可是周澄凝没有。等到周澄凝临走之前，阿澈突然叫住了她:“姑姑……”周澈欲言又止道。

　　“怎么了？”周澄凝回头看着他，心想这是又有什么事了?明明就是阿澈自己错了，男孩子胆子就是大，敢擅自出去冒险，不过还好没有受伤。

　　其实在发现周澈没有告诉自己就擅自带着周汛去了葬心湖之后周澄凝便是心急如焚，但是等看到周澈完好无损之后周澄凝当时一肚子的怒火便烟消云散了。只要阿澈没事就好，就算是他把天捅下来都无所谓，自己可以上去帮他顶上。

　　周澄凝其实当时也很想说一些安慰阿澈的话的，但是就在周澄凝要开口的时候她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好像很久都没有和阿澈表达自己对他的关爱了。“那就不说了，反正男孩子也不会在意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周澄凝心想。

　　不过周澄凝看着阿澈委屈的眼神后又心软了，“今天是不是在外人面前对他太严厉了一些?这么半大不小的孩子都是有自尊心的，尤其周澈这个孩子，心思格外敏感。”

　　这么一想，周澄凝又有些后悔，可是她又想到之前对阿澈太过于溺爱导致他撒野胡闹，蛮横跋扈，又觉得还是对他严格一些比较好。不然她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大哥和大嫂。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两个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虽然最后是以阿澈的服软作为妥协，但是之后姑侄的相处模式都开始小心翼翼起来，彼此都不愿再轻易触碰对方心中藏着的伤痕了。

　　周澄凝也减少了对阿澈微笑的次数，说话的语气也开始冷起来，而周澈好像对她也是越来越害怕，越来越客气了。

　　周澄凝不是这个意思的，她其实很爱这个孩子，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爱，她好像不会平衡关爱和管束之间的界限。

　　不过之后阿澈确实乖了很多了，会完成周澄凝每天布置的功课，会通过周澄凝每月设置的考核，不会再欺负阿汛，随便打骂下人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虽然周澄凝能感觉到阿澈的心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但是没有关系，只要他能好好长大就行，哪怕是恨自己也无所谓。其实他本来也应该恨自己的，若不是她带回来了祝时，若不是她一意孤行冒险去劫狱放跑了祝时，祝时也不会逃出去之后展开疯狂的报复，甚至杀了哥哥和父母，害得阿澈无法修炼。

　　最后周澄凝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阿澈看着周澄凝远去的背影眼神很是落寞。已经好久了，周澄凝都没有给过他一个拥抱，一句夸奖，甚至一个笑脸。

　　自从周澈稍微长大一点后，周澄凝每天晚上也不会到他的房间哄他睡觉，给他不辞辛苦地讲故事了。只是因为他无法修炼，只会胡闹就开始嫌弃自己了吗？可是无法修炼又不是他的错，在别的领域没有建树又不是他不努力，何况他已经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脾气了，有时候阿澈也会很怪罪周澄凝，为什么之前那么宠溺我，但是现在却都不对我笑一下?

　　周澈真的就只是想要周澄凝再像小时候那样抱一抱他，很温柔地说出自己的名字，而不是现在这种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态度。

　　周澄凝走后，阿澈很是落寞地盯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看了好一会。这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扯了扯，阿澈扭头一看，是阿汛在朝自己笑:“表哥，要不要我今天晚上留下来啊？”

　　然后阿汛又怕阿澈这个傲娇的性子不答应，于是想了想又换了一个说法，“嗯……我有点害怕，你能不能陪陪我?”周汛笑得一脸天真灿烂。

　　周澈盯着周汛看了一会，然后轻轻地点点头，拉开了被子，躺了下来，又给周汛挪了挪地方，然后有些不自然地低着头:“那个……你晚上睡觉不会抢被子吧？不会打呼噜吧?不会随便乱蹬人吧？”

　　周汛急忙摆摆手道:“不会不会!我睡觉可老实了!”然后就很乖巧地爬上了床，轻声问道:“表哥，为什么你那会没有向宗主说明原因呢？要是说清楚了宗主说不定就……”“说了有用吗？就是事实啊……”

　　周澈翻了个身背对着周汛，把剩下的那句话在心里默默说了出来:“我就是一个废物啊！”

　　周汛也没有继续说话了。他回想起不久前的那一天。那天他和周澈表哥去上街，路上进了一个茶水铺子，那个茶水铺子里没有人认识他们俩，然后就听到有人在抱怨:“这葬心湖这几天都出了那么多事了，怎么还不见有人去管?那明明就在周家的管辖范围内，那周宗主是干什么吃的!”

　　周澈当时一听就恼了，正想过去理论，周汛吓得赶紧抱住了他，然后就听另外一个人劝道:“周宗主每天要忙的事情应该也很多吧？毕竟整个容府就她一个人能拿得出手，她那个废物侄子帮不上忙不说还只会胡闹发脾气。”

　　“哈哈哈，就是说啊，这么大了都不能帮着周家干点什么事，还不如我儿子呢！的亏是生在了一个富贵人家，不然谁拿他当一回事?”

　　周汛感觉手臂中周澈挣扎的动作渐渐慢了，他有些害怕了，抬头嗫嚅地说道:“表哥，别理他们……”

　　谁料周澈狠狠地一拍桌子，冲着那两个人吼道:“谁说我不会帮着我们周家做事情了?今天晚上，今天晚上本少爷就去葬心湖!”

　　那两个人一听，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差点都要给周澈跪下来了:“周大少爷，我们刚才喝多了，说的话你不要当真!”周澈咬着嘴唇没有理他们，拉着周汛赶紧走出了茶水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