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桃源》夏疏秋横

3、人间四月春尚早

　　白纷睁眼是恰在清晨，还没醒就觉得胸口处难受，喘不过气，闭着眼用灵力探测一番后也没什么事。

　　心中还疑惑，一睁开眼就看到眼前黑漆漆的，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小不点肉肉的脸蛋，睡的正香。正是他家小妹，白绯。

　　果然只是一场梦，噩梦罢了。

　　心中坦然了几分，便笑着逗弄白绯，睡着的小孩挺好玩的，这么欺负都不醒还哼唧哼唧地努了努嘴。

　　突然间门被推开了，白夜依旧是臭着脸站在他面前，“出来”

　　白纷腹议道：是不是以前欠他钱没还好。

　　白绯放下后就跟着他出去了，身上的伤还没好。

　　“艹”全身多处被剑划的皮开肉绽，终于还是忍不住痛，叫出来。

　　“哇，师兄他是真的不给一个同门照拂啊，* 疼死我了。”

　　“你知道疼？知道疼还和秦杨硬刚？他是你师兄比你年长，阅历比你深，你知道你差点把你自己陪进去吗？”

　　“嗯嗯嗯”表面上乖乖巧巧的

　　白纷听着白夜说话，还美滋滋的想着他哥也挺关心他的。

　　“对了既然你醒了，看样子也没什么事情，那记得把你欠的债还了，抄书。”
　　我错了，敢情他叫他出来就为这事儿，他哥会真关心他，可真是无可救药了。
　　“哥哥”白绯醒了，看到她的床垫不见了到处找。
　　终于在外头找到了，一见到白纷便喜笑颜开。
　　白纷见状立刻将她抱起来，他有他妹，白夜没有，哼嫉妒死他。
　　“哥哥，你说好要做好多好多好吃的呢”白绯一脸的天真无邪。
　　果然一家子都是讨债的，欲哭欲泪，只能一样一样干。
　　时光过的飞快，为期五日的比赛就这么结束了，白纷位列榜首，秦杨居于第二，第三则是那个小矮子邱泽。
　　一切都不出意外，一切又都是意外。
　　本来是要三人一同上台，结果白纷不想去，秦杨说自己伤还没好，那邱泽眼看着这两位大神没去，内心紧张，哆哆嗦嗦生搬硬套把一张稿子给他读完。
　　在这期间白纷还特意去看看，结果就这么出鬼般的遇到了秦杨，还出鬼般的被台上的邱泽看到，挤眉弄眼了半天，似乎是要压制冲上脑门儿的怒气，还是认命般的自己承受了一切。
　　“师兄，伤可还好些了？”
　　“好多了，只是我的小师弟离了我许久，真是，出乎意料啊。”
　　“运气罢了”可能是所有优秀的人在别人面前都要谦虚一下，等到了时候又是丝毫不让，着是气人。但这话又好像就是实话，佩剑的优势也是运气的一部分。
　　“师傅让你回去一趟。”
　　他那个看到他就要吹胡子瞪眼的师傅竟然要见他，老头子估计是糊涂了。
　　“见他干嘛，我不是你教的吗？老头儿看到我不抄家伙就已经是大慈大悲了。”
　　“其实师傅也是对你挺好的，平时大家都规规矩矩的不曾越界，你年纪最小闯祸了都不罚你，师傅其实也是喜欢热闹的。”
　　“行，我去。”别人唠家常就不免家长里短，最是烦人的。
　　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对了，前三的好像这届有点不同。算了，过几天再说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知不觉间就散了场，人也逐渐稀疏起来。
　　就在这是突然就冲出个人，绕过秦杨，向着白纷扑来，其形象不亚于一只大型犬，待到扑向白纷时才看清楚是刚才还在台上的邱泽，眼睛气的瞪的老大。
　　“你这人真是，还有你”又转身对着秦杨露出了一副被你们抛弃了的表情。
　　“你们两个，一个狂的说不想，一个推辞说不能，我最后都是被人架着拖上来的，真是的好歹咱们还是有点交情的啊，就我一个人，我还是个社恐，呜呜呜”说着还装腔作势的呜咽起来。
　　“差不多行了，虽然你小，也毕竟是个男的，别做作，啊！”
　　两人打打闹闹，一人在旁笑，溪边落英缤纷，恰在年少最好。
　　少年的时候，也是最无忧的，无需考虑将来，能看得见蓝天白云，听得见蝉鸣蛙叫。
　　……………………
　　午后
　　山苍翠的掩映在云雾之间，在宽敞的平原上印出长长的影子。
　　大多数的高人都喜欢在这儿修个院子，建个亭台楼阁，他师傅也不例外，。
　　他师傅性陈名紫，一听就会想到橙子，其人也没辜负这份名字，长的圆而胖，不同于那种一脸横肉，反倒是有着亲切。
　　“弟子，白纷拜见师傅”白纷给他多年未见的师傅做了个揖，说着看着坐在前面的师傅，老头年纪大了，奇怪的是头发还黑，胡子有，却也是乌黑乌黑的，丝毫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痕迹，听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师傅？师傅？”看着他不醒，白纷便就上前一步，附在那老头耳边，轻声道：“在装睡我就放火烧山了。”
　　听到这话，老道士不想醒也得醒了，吹胡子瞪眼的说到：“你敢，你敢烧山，我就去告诉你哥，看他不打你。”老道士觉得一碰到白纷这样的大魔头自己就会血液直冲脑门儿，平时对待其他弟子的耐心也统统成了狗屁。
　　这话对白纷来说不亚于小时候同龄小孩对着他说你再不听讲，我就告诉你爹娘。
　　老头子恐怕要返老还童了。白纷这么想。
　　白纷就这么顺着他的意愿，“好好好，怕了你了。”老头子还在心里嘀咕着：还是他哥好用，以前用这个一吓他，就好多了。
　　“行了，演也演够了，说说吧，找我来干嘛，当年你把我人给师兄就不管的仇我还没报呢。”
　　“不是，当年你这崽子放火烧山，喂死了我一池子的锦鲤，我带你带精疲力尽，都怪我当初还觉得你才那么大点儿，不该太过约束，结果越来越放肆，我是看你对那小十三挺好的，就顺水推舟把你交托给了他了。”
　　“呵呵，当初放火烧山是为了给你抓一直兔子，我抓不到，你让我自己想办法。那一池子的锦鲤是你说老是喂鱼喂的太累，让我去隔三差五喂一回，你倒是撇的干净，这还不是因为你吗？
　　快说快说，你叫我来干嘛？”白纷十分不屑的看着他的师傅，但这老头子也是有几把刷子的，说的话也是有点道理的。
　　老道士努力不去打他，可这小子是这他妈欠抽，不打难解心头之恨，简直就是行走的沙袋。
　　“咳咳咳”猛咳几声，心里在舒畅了点儿，这才有了点儿平时的稳住。
　　“可能，这次你和秦杨将去往人间。”回复了平时样子的老道士还是有点严肃的但也不多，一遇到不正经的白纷就会立刻炸毛。
　　“嗯，秦杨师兄对我说过了。”
　　“什么？什么？你们真是。”
　　“真是什么，那是我师兄，告诉我怎么了，你不会叫我来就为了告诉我这间事吧？”
　　“估计那小子也没和你说全。”确实，老头子算得很准。
　　“人间这次恐怕有大事。”
　　桃源之人无事不出桃源，若出便是世间有大事，要买天灾要么人祸，上一次还是二十多年前，人间的嘉国皇族被灭，天下四分五裂，出去的一共三人，一人下落不明，一人中途战死，只有一个人侥幸回来了，便是眼前这个臭老头。
　　“人间虽好，但人间险恶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万事提防，也别忘了，你扎根在桃源，就算有什么事情发生，也要回来，若不归，此生便无可涅槃，落入世俗，一去不反”道士闭上眼睛，回忆当年的生离死别，那是他一生的噩梦，天地都变成了灰暗的色彩。
　　“行了，老头我走了，放心吧，我是谁啊，我就是一霸王吗？不管什么发生我会回来的，别搞得那么丧气，不就不打扰你回忆了。”
　　“你真的知道了吗？”
　　说着就走了出去，天色不早了，今晚就要出发了。
　　暮色淬染在粉红色的枝头，江畔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的江水散着火光。
　　水流而东，便可去往桃源之外的人间。
　　岸边有不少送行的人，其中站着的自然有白夜，与白绯。
　　“哥哥，一路保证”白绯搂着白纷不舍得让自己亲爱的哥哥走
　　“那是一路保重。”白夜准备接过白绯，难得一笑。
　　“此去山高路远，多多保重。”白夜式的冷淡，一如既往。
　　“哥，你弟弟要出去闯荡江湖了，就这么告别也太短了吧。”白纷嬉笑到。
　　“就你这样，还怕出去后被欺负吗？”白夜嘴角勾起一抹不一察觉的浅笑。
　　“行了行了，该走了别耽误了其他的两个人。”
　　“哥，有你这么赶自己弟弟走的吗？
　　好了，哥，你也多保重。”
　　大概所有年轻离家的人走时都会有这种向往外出，又带着丝丝缕缕的难舍。
　　望着白纷渐渐远去的背影，慢慢缩小，到最后的消失不见。人们早就散去，怀中的白绯也睡着了。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似乎连江中的鱼都睡着了，白夜还在。
　　夜色深处，不可察觉的传来踩断树枝的声响。
　　一人着黑衣，在墨色渲染的夜混为一体。
　　见到白夜，眯了眯眼，嘴角一钩，带着几分戏谑。
　　“是你啊”
　　“你谁啊？”
　　听到此言黑衣人脸色骤变，带着几分迟疑，随后仔细打量了一番，有回复如初，他在笑，夜色是一团化不开的墨，但没有遮住他白皙的面孔，五官深邃带着丝丝病态的神情，这种人看着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
　　“白纷呢？”过了良久，黑衣人开口，沉寂的夜晚似乎被这一句话打破了该有的安宁。
　　“你再说什么，我不明白。”白夜脸上还是一如既往，一向稳住的他早就将五官练就的水波不兴。若不仔细看，都看不出眼底的那份慌乱。
　　“别装了，将要成神？想必你全都想起来了，别惊讶，你们的那点秘密骗不了我，这么多年我自己一个人呆着，你们神族的事情我自己就能研究透了，，这么多年，要不是不知道这个破地方在哪儿，你们还能安然到今天？。”黑衣人似乎能察觉到一丝一毫的神情。
　　白夜肩膀松懈了下来，从他看到钟楼剑找上门来，他就在担心这一件事，彼时他顾虑了几天，后来看到一直没有动静，便认为这只是虚惊一场，这么隐蔽不会被发现的，随后他就发现他错了，比试台上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来的很快，所幸，就刚好有这么一个机会，本来没有那么早就走的，但他来不及了，推波助澜之下便才有了那三人连夜出走之事。
　　白夜对这个弟弟很复杂，一方面有着血脉亲情，他割舍不下，另一方面，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白纷的天资都太高了，同样是同父同母，他们都可以作为天之骄子的存在，只是有这么一个弟弟，旁人总得会比较，会说他不如谁谁，年纪小的都比不过。
　　能抵得住流言蜚语的是圣人，可惜他不是，都是肉体凡胎所构成的凭什么要经受这样的遭遇？可惜他也终究不是心狠手辣的人，矛盾而复杂的存在着。
　　白夜原本紧绷着的肩膀松懈了下来，长舒一口气，笑着说到，只不过笑着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
　　“你来了，很不凑巧，他刚刚走，来了也没用。”
　　“我找了他那么多年，前几日才有点消息，眨眼间就被你送走，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可能是常年的杀戮，眼中的戾气全都在此刻暴露出来。
　　白夜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人。
　　“你觉得你能护得住白纷，他注定是我的，如果不是看在他，我不想让他难过的份上，光是你们这些人我一个都不想留。”
　　“难得当年之事你就真的能安心？如果不是你，你翻天覆地，致使降下天灾，最后何至于此，你觉得自己很对得起谁？自以为的深情，到头来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黑衣人脸上的寒气不觉有加重了几分，不过片刻，又冷笑着
　　“说起来，当初神族之所以被攻克，这其中你的功劳最大啊，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谁也别说谁。”
　　“你！！！”
　　你现在这个年纪都已经是无限接近神级的，你猜你的那个事事比你强，天资比你高的弟弟，究竟要花多长时间，五年，六年？还是短一点，一个月，两个月？”
　　“若是他想起当年，神族被灭，我固然要接受那些债，但到头来我在其中的作用又有多少？说到底还是你的仇恨，害的他家破人亡，而我毕竟是他的骨肉至亲，你说他是会提剑杀了我还是杀了你？”
　　傅离眼中赤裸裸的杀意即使是在黑暗之中也是一笔浓墨重彩，挥之不去，令人遍体生寒。
　　“你想多了，白纷他永远都是我的，就算有记忆，也是我的，生生世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指甲划开皮肉，血液顺着五指流下。
　　“你能确定吗，瞧这样子，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啊，你强求了一次，还能有第二次吗。”
　　傅离盯着江水，这水直通向桃源之外，是必经之路。
　　“哼，你当人间就能安全吗，我很快就会找到他的。”随机就化作一团烟，与这暮色融为一体，晚夜的尽头，是岸边一声叹息，风雨将至，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