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锋》n号马甲

2、第2章

　　徐及在班里的处境是有些尴尬的。

　　三中实行是的走班制，从没分过班，这也意味着班里其他同学是实打实相处了两年的，突然空降来了一个转校生，虽然长得不错，可是听说是因为打架转的学，脾气不好。

　　有了这层考量，班里那些尖子生小团体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主动去接触。

　　“老班，你说我们明天早上要不喊一下那谁。”陈飞阳盯着作业发了许久的呆，终于憋不住试探性问道。

　　“你说啥？”七班班长路坷正沉迷一道压轴题，并没有听清。

　　寝室三楼的大自习室，通常用来给学生课后交流，虽然大家都很有素质声音不大，但一两百人的讨论声汇集在一起还是有些哄闹的。

　　陈飞阳稍微加大了点儿音量：“我说我们明天要不要喊徐及起床，他今早上迟到了，我赵姨坐讲台上脸都黑了。”

　　“啊……那喊呗。”路坷目不转睛地盯着辅导书，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谁去喊啊。”陈飞阳小心翼翼地瞥了瞥其他三个室友。

　　“谁去啊……”路坷依旧写着他的题，看都没看陈飞阳一眼。

　　“别看我啊，我第一天就喊过了。”郭新翻了个白眼，“我可喊不动少爷。”

　　郭新原本跟路坷坐一起，一开学就被李行锋赋以重任，又是换位置又是“平时多带新同学熟悉环境”的，本来就有些不乐意，结果他好心喊新同学起床，却被凶了一顿，现在已经发展到一提起徐及就无语的程度。

　　剩下的周尧和杨顺天也纷纷摇头。郭新喊人起床那天，他们可都是在场的。徐及当时那个眼神，凶神恶煞的，他们才不要去触霉头呢。

　　陈飞阳摆着一副苦瓜脸：“别这样嘛，要不我们轮流？”

　　“不用。”

　　一个冷淡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听着还怪耳熟的。

　　“什么不用啊，万一明天又迟到了锋哥骂起来……”陈飞阳还没吐槽完，徐及就从他眼前鬼一样地走了过去，行云流水般在高脚凳上坐了下来。

　　陈飞阳看着他坐下后依然触地的双脚，又对比了下自己凌空的腿，一下子卡壳了，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徐及。

　　其他几个人也因为说小话被正主捉住尴尬无言，倒是沉迷学习的路坷先做出了反应。

　　路坷挂上一张笑眯眯的好人脸：“徐同学，好巧啊，你也来写作业啦。”

　　“嗯。”徐及应了一声。

　　确实巧，一来就听见自己的好室友正为明天由谁来叫醒他而苦恼，真是乐于助人的中国好室友啊！

　　“我明天会定好闹钟的，不用叫我。”偷听了他们小话全过程的徐及反思了一下，好像确实是他先凶的郭新，也怪不得人家不想搭理他，“抱歉啊，我有点起床气，不是故意凶你的。”

　　郭新愣了一下，别扭地移开了脸：“根本没放心上。”

　　徐及一乐。

　　没放心上个鬼咯，这几天八成心里偷着骂他呢。

　　“你之前问我哪道题来着，我给你讲讲吧。”为了表示自己的宽容大度，郭新决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徐及也欣然接受，毕竟刚刚李行锋可没给他讲这题。高高兴兴把题目一指，男孩子的友谊来得就是这么快。

　　郭新惊讶地看向他：“不是吧，这么简单的题你也不会。”

　　徐及的脸一下子冷了下去。去你妈的友谊。男孩子友情破裂也是同样的快。

　　郭新尴尬地咳嗽了一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其他人在一旁偷笑，显然也是觉得郭新那话有些不过脑子。

　　徐及忍了，他扬着嘴角，心想都是为了接下来一年的生活。“罚你今晚把这道题讲到我懂了为止。”

　　题目确实不是很难，只是徐及做的题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用什么方法，郭新给梳理了一遍后，他也就懂了。

　　写完作业徐及有些无聊，他想等寝室其他人一起回去。融入班级第一步，先跟室友打好关系。

　　其他人的作业是早就写完了的，要么是在做课外题，要么就是背单词，只有徐及无所事事——他没那些习惯。

　　他胡乱瞥着。

　　这个自习室很大，一整层都被打通，基本没用柱子承重，也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位置都被坐满了，几百号人挤在一起，就算是不知道多少台中央空调一齐运作，也还是有些过分闷热了。

　　楼梯转角处有个小房间，是这儿唯一隔开来的空间，徐及猜测是卫生间，不过下一秒，这个猜测就被推翻了。

　　“卫生间”里出来了个人，门敞着没关，是一间卧室。

　　人还是熟人。

　　那人头发湿哒哒的，衣服也换了一件，应该是刚洗完澡。

　　怪不得一下晚自习就溜这么快，感情是急着洗澡。徐及面无表情地记仇。

　　李行锋居然住这儿吗？

　　徐及不动声色地看向门内，一张上下铺一张桌子，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居然这么清苦？这年头收的礼应该也不少吧？徐及欲往深处窥探，奈何门口还挡着个李行锋。

　　他站在那儿，手上拿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按了一下，下一秒，自习室里便响起了铃声。

　　“赶人了赶人了，锋哥赶人了，可以下班儿了。”陈飞阳十分欢快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小短腿一蹦，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

　　徐及看了一眼手表，这个自习室他第一次来，原来是十一点就关门了吗。

　　不过，看门的是李行锋？

　　人群涌出大门。徐及顺着人流往前慢慢悠悠走着，眼神却一动不动盯着李行锋。

　　路过出口的时候，李行锋似有所感，看向了徐及。也就是那一秒，徐及看见了他湿漉漉的眼睛和睫毛，面容宁静，端正又平和。

　　回到寝室，徐及先去洗了个澡。

　　刷牙的时候，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大家都是刚洗完澡的人，怎么他的眼睛就没李行锋那么亮呢。

　　“班长，李行锋是住在三楼吗？”徐及一边擦着嘴上的泡沫，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

　　因为他刚刚和郭新和解了，所以宿舍里的氛围还不错。

　　陈飞阳抢答道：“不是啊，锋哥是今天值班吧，那是值班室。不过他一般不在里面睡觉的，锋哥有点儿洁癖，等会儿给我们查完寝应该就回家了。”

　　“这样啊。”徐及差点就以为李行锋是家里有什么困难了。

　　“你们以前学校没有值班室的吗哈哈哈哈。”陈飞阳有些好奇。

　　“没，我们学校不查寝的。”徐及没多说。他听出来了陈飞阳是想聊什么，但他不太想提。

　　“这么好，那你以前一定很快乐。”陈飞阳幻想着。

　　徐及笑了笑：“我可没有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那不应该我们才是汉吗。”杨顺天幽幽地补充，“谁要当那曹贼啊。”

　　“郭新啊，他三国杀最喜欢玩曹操了。”周尧说。

　　“那确实啊，小雨妹妹都跟别人谈恋爱了他还惦记着呢，打算什么时候抢过来啊。”陈飞阳叽叽喳喳，却被郭新丢过来的枕头一下击中。

　　陈飞阳怒了：“我靠，我调侃两句都不行啊。”

　　“你给我滚！”郭新阴恻恻的盯着陈飞阳，下一个枕头已经握在手里。

　　517寝室枕头大战一触即发。

　　原本的话题被转移后，徐及便也没什么顾忌地和他们闹了一会儿。

　　枕头飞来飞去间，与新同学的隔阂在慢慢消减。

　　或许是因为睡前的剧烈运动，徐及躺下后，心脏还是砰砰巨响，那一阵一阵的跳动声仿佛响彻在耳畔，徐及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一个场景。

　　那是他在这个学校的第一个早自习，他迟到了。

　　在走廊上奔跑的时候他还一边抽空想着，要不要实话实说是自己睡过头了，还是趁坐班老师不注意偷偷溜进去。然后，他就撞见了李行锋——他的新班主任，今早的坐班老师。

　　他停下了脚步，心脏在胸腔剧烈地跳动着，四肢因为充血，能感受到血流跟着心跳的节奏一股一股流过全身。

　　李行锋就这样看着他，似笑非笑，什么也没说。好像是早就知道了他会迟到，专程在这儿等着他。

　　徐及慢吞吞地走向前，喊了声老师好。

　　“21分钟。”李行锋报出了他迟到的时间，笑了下，“我答应了你妈妈要照顾好你，你可别让我难做啊。”

　　徐及不会忘记那个笑容，往后的几天里，李行锋每次看向他都会挂着这样的笑，像是嘲讽又像是威胁。

　　徐及对老师收礼其实是没什么感觉的，毕竟他自己也是走了后门才来的三中，但他讨厌李行锋那副表面收了钱会对他好，实则是在威胁他的样子。

　　虚伪，令人恶心。就和几个月前办公室里对着他哭的那个女生一样，令人作呕。

　　寝室门突然闪过一道强烈的光线，徐及知道，这是开始查寝了。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装作睡着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徐及听着脚步声渐近，又听着他离去，像是不知道这个寝室里睡着他要“照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