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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付与他人可 ...

  •   小区不大,也不太豪华,楼房都是十几层左右的样子,外边的漆皮微微有些脱落,空调外机下,有一串串干涸的水渍。
      进门之后王簟说要去洗澡,然后,于斯归一个人被留在卧室。
      浴室水龙头哗啦啦响起。于斯归趁着王簟洗澡的空闲,便打量起这间小公寓来。
      大概是六十多平的样子,布置地很温馨,很像她们当初在脑海中勾勒出的样子。
      就如她们计划过的那样,卧室里靠墙的地方有个小陈列柜子,上边摆着当年她们去看比赛的门票。
      那年,moon战队夺冠。
      她还记得王簟一直很冷的手在那一晚因为激动热得发烫。她们高兴地紧紧牵着手蹦蹦跳跳,相拥着分享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无尽喜悦。
      在欢呼声中,于斯归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世界边缘的人,她彻底地融入这片狂欢的人群,成为其中一员。
      这是大家的狂欢夜。
      限时、限场地、如同昙花一般盛放、不为明天负责的——
      彻底的、无理智的狂欢。
      她静静审视那张门票。
      自己的那张,已经在分手后的绝望和疯狂中化为了碎片。
      不过巧的是,五年前,王簟以性格不合跟她提分手的那一年,银色战队在八强的角逐中就被淘汰出局,而moon战队则是势不可挡,一举夺冠。
      可是就在今年,银色战队和moon战队兵戈相见,0封了对方。银色战队进入总决赛,moon战队狼狈出局,泪洒当场。
      倒是风水轮流转。
      浴室的声响停了。于斯归思绪收回,不到五分钟之后,一身白色睡袍的王簟包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头发似乎没有擦干,发梢还在微微滴水,睡袍没有包住小腿,上边湿漉漉带着些水珠,正一点点随着王簟的走动而往下滑到白皙到依稀可见青色血管的脚踝上。
      于斯归垂了垂眼睑,没有说话。
      王簟把吹风机和自己都送到于斯归手里,也没有说话。
      吹风机的声音及时响起,王簟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上,被于斯归放在手里搅弄着。
      这些白发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于斯归继续不动声色地吹着,心想可能是moon战队输了,给王簟愁的。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长的吧,自作多情的笨蛋。
      喧嚣声终于停止,于斯归手上被吹风机熏得很热,脸上也有点热。王簟转过了头,王簟深情地看向她,然后含泪抵住她的额头。
      于斯归一如往常没有反抗,反手搂住王簟的腰。
      小屋灯光昏暗,气氛暧昧。萨摩耶傻乎乎地绕着椅子跑来跑去,温暖的气流让于斯归想起来当年她们约定的未来。
      这样的情景,让于斯归想起来当年看比赛时拉着的手;想起种树时对着她们一起种下的树苗前许愿长长久久;想起她们幻想她们在小屋里怎样地生活在一起。
      那时王簟笑着看她,跟她说:“我们养一只萨摩耶吧。”
      可是现在,耳边却是王簟的道歉。
      “斯斯,对不起”。
      于斯归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说不原谅,只是自嘲地笑,笑得眼下淌出两行不受控的温热液体。
      王簟或许永远都不知道她那一句“性格不合”给那个一心一意喜欢她的笨蛋带来怎样的伤害。伤人者高高在上,可以遗忘,可以道歉,可以说从头再来,可是被伤害者不可以。
      在王簟提出分手之后,于斯归没日没夜都在想,为什么?
      只是性格不合吗?显然是托词。可是于斯归也不愿再问了。她只是非常恨王簟,又把这份恨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她恨自己看不懂王簟的心,恨自己一无是处不讨人喜欢,恨导致自己无数次被抛弃的性格和命运。
      从前她是很希望王簟和她道歉的。这句道歉她等了五年,二十一岁的于斯归盼这句话盼得要死;可是二十六岁的于斯归不稀罕了。
      现在的她只想彻底地遗忘这些不堪的往事,把它们彻底从记忆中剔除,永远放过自己。
      “斯斯,你还记得高中语文书上学的《归去来兮辞》吗?”
      王簟有些怅然若失地问。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这是在挽留她吗?
      不管是不是,她都不敢说记得。
      无数次在王簟面前自作多情,她太疲倦了。这次不管是不是自作多情,将来,她是再也不想重复听到“性格不合”这样的话了。
      于斯归终究是摇了摇头,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答非所问道:“我只记得张志和的《渔歌子》。”
      王簟眼中有些灰败,那是一种失望的神色。
      于斯归没有动摇,她含着泪,嘴角却如释重负地勾起。
      报复吗?也许吧。
      不过,不重要了。
      那句诗在她脑中响起,那是二十六岁的于斯归读给二十一岁的自己的。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第二天回了宾馆,雷子神秘兮兮地对着她笑,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昨天晚上,你是去那个收银员家里了?”
      “去了。”于斯归淡定敷衍道。
      雷子把嘴弯成诡异的o型,“哇哦,你夜不归宿,不会是和前妻再续前缘了叭~”
      “昨天的谈判几乎都是我一个人在应付,回公司我要汇报给总经理,给你扣工资。”
      “别别别,刚才是开玩笑,开玩笑……”
      于斯归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嘴角,“那就闭嘴吧,周雷。”

      三年之后。
      当于斯归窝在沙发上享受着双休时光的时候,猛地往客厅的落地窗外望去,窗明几净,四处宽敞亮堂,午后的阳光是那样的好。过去对于未来的憧憬,比之此刻居然略显逊色。
      当初她父母常年不在身边,只和重男轻女的外婆生活在一起;而王簟则生活在单亲家庭的缺憾中,靠着助学金度日。
      那时她是那么地想逃离那个昏暗、逼仄、冗杂又压抑的暂且称为“家”的容身之所,和王簟去一个光明灿烂的地方创造属于她们两个人的未来。
      只是现在她才明白,同样拥有创伤的两个人是不能在一起的。她们只会互相纠缠,互相把对方拖入最深的深渊。
      爱的深渊,恨的深渊,爱和恨纠缠不清的深渊,名为救赎的深渊,都是深渊。
      只有一个完满的人,才能救赎她这个缺憾的人,才有底气给她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
      现在的她很幸福,事业上已经成了部门经理,家庭上她遇到了对她极好的伴侣,两个人简单办了婚礼,领养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一切都往她希望的方向走着,过去的那些遗憾,也成了百炼成金的一点考验。
      她的宝贝女儿小小熊从卧室趿拉着跑出来,手里拿着她早就淘汰了的、不知什么时候被小小熊翻出来的手机。
      “妈妈,这个人是不是要加你啊。”小小熊的童音稚嫩又认真。
      于斯归接过手机看了一眼,那个微信头像她再熟悉不过,日期大概是三年前,在好友申请的栏目,赫然写着一行字。
      “愿意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吗?”
      这时她的爱人从厨房走出来,手上托着一盘刚切好的新鲜水果,看见于斯归沉默地盯着手机,温柔问道:“斯斯,看什么呢?”
      于斯归从善如流地按下拒绝,把手机扔在一旁,笑着叉起一块橘子瓣塞进眼前人的嘴里。
      阳光,是真的肯照耀在她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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