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人愁》满月盐汽水

4、京城第一园（四）

　　琉璃阁新开张，戏还是照样的演，但因为看客不少，场次到时减了不少。

　　段玉生几人一下子就多出了不少时间，去了练功的时间，每天竟还能空出不少时候。

　　身为东家的赵婉琦倒是一点也没有架子，是不是带着戏班子的所有人出去搓一顿。

　　“五子行怎么了,咱不图出名不求财，图个乐呵，才不能一天到晚窝在小园子里呢”

　　她总是这么不落俗套，根本感觉不到曾被三从四德教养过，传说她听过洋先生的课，学完也就成了这个样子。

　　春天过了便是夏，暑气散了即是秋，秋风断了便是冬，腊梅败了迎春盛。

　　兜兜转转过了一年了，又是春暖花开时节。

　　半夜里落了幕，段玉生叫金珏去叫醒了压场的赵婉琦，一班子人一起坐在堂中吃起夜宵来。

　　“明个不开工，出去转转？”赵婉琦扒拉了两口饭，抬头问一众人。

　　几个跑堂的伙计和班里的配角当然不出声，决定权都掌在段玉生倪玉清几个人手里头呢，哪里轮得上他们说话呢？

　　倪玉清第一个投赞成票，“去啊，金珏都快憋死在团里了，天天跟我闹师兄缠着他练功不叫出门呢。”

　　说完，还和金珏一起回头瞟了一眼段玉生。

　　“我都行，听师兄的。”段玉生早已习惯顺着他们调皮的习性走了，也不多打岔了。

　　另一边的几个人呢？听到班主已发话同意了，当然心里开心，立刻商量起去处来了。

　　闲话少叙，第二天一众人带着干粮就奔城外去了。

　　走过乡间的流水石桥，倪玉清和赵婉琦一路有说有笑，时不时还下到溪里，踩出一众水花。
　　水沾湿了衣裳，打落了忧伤，段玉生看着嬉戏的几人，心中倒也生出一丝欢喜。

　　一个人冷清惯了，就是听着身边人的笑声，竟也有些陌生。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唱戏的声响，就在一处离得不远的小房中。

　　他抛下众人，缓步向那声音走去，越来越明细，越来越动听悦耳。
　　这唱的，好像是那首熟悉的《霸王别姬》。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赢秦无道把山河破，英雄四路起干戈。宽心饮酒宝帐坐……”

　　“这唱功……听起来可不在我之下啊……”

　　段玉生轻轻推开那小屋的门，曲声戛然而止。

　　“谁？”一个女声从院里响起，倒也是悦耳动听。

　　“小生段玉生，与戏班的东家来此踏青，本无意玩耍冒犯，但听闻这动听的曲声，才贸然前来拜访。”

　　可能是看段玉生只是在门口行礼作揖，并没有其他举动，里头那姑娘轻轻回了一句：

　　“请进屋聊吧。”

　　段玉生这才踏步进了院子，走过葡萄架，推门走进了小院正堂。

　　之间一个青衣模样的女子缓缓回头，身段窈窕，动作轻盈，简直就同唱旦角的段玉生一个模样。

　　段玉生一时有点不知所措，看着眼前的姑娘倒是说不出话来。

　　姑娘看着他那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不免笑出声来。

　　这举手投足，段玉生越看越像那《红楼梦》里边的林黛玉，一颦一笑皆讨人欢喜。

　　“姑娘如此好唱功，可想过上台演一演？”

　　吞吐了半天，段玉生才勉强说出一句话。

　　“可以让我加入你们的园子吗？”哪知姑娘马上就给出了答复，“家中也无他人了，不如随了自己的喜好。”

　　一听姑娘这么说，段玉生大喜过望，“当然可以！敢问姑娘芳名？我马上去告诉班里的人。”
　　“我吗？我姓宋，叫我巧莲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