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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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回到公寓已经快半夜，大街上空无一人，她站在窗口看着灯光点点的城市，再看看漆黑的地面，这里是十二楼，从这里跳下去，会摔成肉饼吧。但她不希望自己留在人世的最后一瞬间狰狞到樊阳认不出来，她靠在窗台上，吹了一夜的风。
第二天起来时发现自己半个身子挂在窗沿上，她以一种无比奇怪且扭曲的姿势睡着了，居然没有掉下去，真是万幸。
一看时间，匆匆赶去开店，爱情没了，生活还是手执鞭子催促你前进，不管你愿不愿意。
忙了一上午，终于将所有送来的鲜花搬入店后仓库，她与小河都累得够呛。小河是附近医药大学的一名学生，利用闲暇时间打工，杜若去年请了他，还请了艺术学院的一个女孩子，名叫唐伊，她今天下午才来。
杜若经营这家店已经三年了，起初两年都是樊阳与她两个人，后来效益好了，请了两个大学生帮忙，小河帮忙搬运，唐伊帮忙扎花，小河身强力壮，将来想做急诊医生，现在正好锻炼体力，而唐伊不仅大眼玲珑，而且心灵手巧，杜若教她扎过几束花后，她自己便摸索出一套方法来。
“杜若，樊阳好久没来了。”因为年龄相仿，小河和唐伊都对他们直呼其名。
杜若埋头登记，假装没有听到他说话，小河便去了前面，杜若掏出手机，看着屏保上两人亲密的合照，眼眶热热的。
上午要送花，本可以让小河去，但杜若扎好花后想自己送去。
送花的地点离樊阳公司不远，她走在这条来来回回走过无数次的街道上，心却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中午时分，大厦内的人陆续出来吃饭，杜若忙走进一条小巷，她不想被樊阳的同事认出，以免让樊阳尴尬。
此时樊阳出来了，他通常会到对面一家速食店吃一份简餐，有时杜若会借送花的空挡给他送便当过来，惹得其他单身同事眼红，她便很幸福地笑，只是樊阳对此并不热衷，次数多了他倒是让她不要常去，说是影响不好，于是杜若便极少去，每次只是走到这里抬头看一看十八楼的那一层，大厦每一层的窗户都一模一样，但杜若总能很快找到十八层，只有爱情才有这种魔力，见之不忘。
只是这次樊阳没有走向对面，而是朝她这里走来，杜若瞬间手足无措，想象着他见到她后的表情语言，只好匆忙地往巷子深处跑。
听到有人喊——樊阳。
她回过头，看不到樊阳的影子，便又急急往巷子口跑。
当她在另一个小巷口看到挽在樊阳手上搭着一个陌生女人的手臂时，她才明白，不是他爱上了叶翡要离开她，他只是不爱她。
可她没有勇气上前去，只偷偷地跟着她们走过两条街，进到一家日式料理店，帷幔一掀，他们便消失在里面，她隔了一段时间正想跟进去时，有人喊她的名字。
“杜若，你怎么在这里？”
她无从说起，尴尬地蠕动嘴唇：“我想吃饭。”
符重竹看了看四周：“你想吃日本料理吗？”
哦，她求之不得。
一进门就看到樊阳的皮鞋，她曾经花了大力气才将上面沾着的一点油漆抹干净，手被汽油泡得发白，现在看到一旁立着的一双粉色高跟鞋，真想冲过去将两双鞋都扔出窗外！
“怎么了？”符重竹知道她一定不会是来吃饭的，他在附近办完事，出门后一眼就看到杜若，穿着布衣布裤，背着一个大的花布包，她当时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间店，眼神凄厉，看到他后又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好像做贼被当场抓现。
“没……没什么。”
她选了他们对门的房间，杜若心想，一拉开那道木门就能看到他们坐在里面的姿势……但她没有勇气那么做。
刚要进房间，从走廊上走来一位瘦高个子的中年男子，叫了符重竹的名字，杜若便站在一旁听两人用日语交流。
符重竹说到半路指了指一旁的杜若，她勉强地对那人笑了笑，对方又哇啦哇啦说了一通，这才转身离开。
“他是与我一起登山时认识的朋友，是这里的老板，他去年得了肠癌，如今竟然痊愈了。”符重竹说的语调也很是吃惊。
杜若跟着感慨了一句，问他：“你那时指我做什么？”
“为他介绍，说我与朋友来吃饭，让他给些折扣。”
她点点头，此时穿着和服的小姐拿着菜单进来，杜若问：“你是中国人吗？我说话你可听得懂？”
那小姐明眸皓齿，璀璨一笑：“您可以用中文点单。”
她对符重竹说：“你点吧，我只要清酒。”
符重竹翻开菜单，每点一样都问：“你可吃得惯？”
问得频繁杜若只能说：“只要可吃的，我都能吃。”她不挑食，而现在她只是觉得符重竹婆妈，她不能因为吃一顿饭花费几个小时，而放掉跟踪樊阳的机会。
点完单后小姐退了出去，杜若貌似无意地看向门外，他们的鞋子还在。
“这是我们第二次不期而遇了，真是有缘。”
她点点头：“谁叫我们从小跟着一位老师学琴。”
“你那时练了没多久就离开了，不然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合奏。”
“我天生五音不全，是妈妈不死心想将我打造成娴熟音律的天才儿童。”她夸张地耸耸肩。
“你比我幸运，我直到升入初中才发现自己也是五音不全，只好放弃了。”
“骗人。”
他一愣，问：“为什么这么说？”
“哪有人这么久才发现自己没天赋的，你一定是厌倦了。”她说完叹一口气，“就好像男人厌倦女人一样。”
他确实是厌倦了千篇一律的指法与姿势，而稍作改变便会音律全无，所以他认为自己不该学小提琴，既浪费了父母的苦心，也浪费了自己的时间。他一直想做一名运动员，而运动好手是绝不会站在舞台灯光下拉小提琴的，这大概也是他放弃的原因。他认为登山蹦极潜水这些运动是在热闹中追求孤独，是一个人的自由，而拉提琴是真正的孤独，他找不到朋友，亦没有伙伴，他太孤独了。
“你的口吻好像失恋。”
“我确实失恋了。”她长叹一口气，只有这样才能打消流泪的念头。
“失恋有什么可怕，不要这样消极。”他像兄长般安慰她。
“你失恋过吗？不是嘴巴动两下就真能无所谓的。”
“当然有过失恋。”
“是你被抛弃，还是她被你抛弃？”杜若眯起眼睛，等待地看着符重竹。
此时门被拉开，符重竹吊着的心放松下来，他盯着一道一道摆上桌的菜，不去看她，那位和服小姐阻在他们中间，打断了他们的交流。符重竹想若和她说是他提出的分手，她会不会扭头就走？因为她的样子很明显地告诉他，她被甩了。
他看着穿着随意骨子里都流着寂寂无声血液的杜若，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