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入归途》唯一浅叶

10、第 10 章

　　梦醒，傅施缓缓睁开眼。那个梦像过往一样清晰和真实，直达心底的最深处。

　　曾柔应该就是当时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吧？早在陈稳说起她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这一层，奈何那一段记忆是傅施一直不愿想起的，所以才会慢一拍地直至今天才对号入座。

　　算了，逝者已逝，她再怎么介怀都没有意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把握当下才是明智之举。

　　一个礼拜很快过去，陈正言也顺利出院，陈稳一家如期来到傅施家中拜访。

　　大大小小的营养品补品让傅施眼花缭乱，周若央客气地说，“来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呀。”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陈稳。”

　　“还叫什么伯父伯母呀，都已经是一家人了，你应该跟着施施叫爸妈才对。”余清试图纠正他的称呼。

　　“爸妈。”陈稳听话地喊了一声。

　　这感觉在周若央看来就是免费捡了个好大儿，于是她对自己这个木已成舟的女婿越看越满意，倒是傅凛一直端着架子，一副要陈稳过五关斩六将的架势。

　　傅施叫的是叔叔阿姨，生怕也让她改口，忙招呼大家上楼坐沙发上谈。

　　两家人围坐在沙发上，陈稳和傅施被故意挤在了一起，傅施想尽量忽略身边男人的独有消毒水的气息，奈何是徒劳。

　　“首先，我要向两位亲家表达歉意。”陈正言作为陈家代表讲话，“我们家这小子没有和双方父母商量，仓促之下就和傅施领了结婚证。我们已经教育过他了，还请两位亲家海涵。”

　　满满的诚意周若央哪会感受不出来，连忙说，“不碍事不碍事，只要两孩子好好的，我们做父母的就放心，不用拘泥这么多小节。”

　　傅施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好像上次得知自己扯了证责怪自己鲁莽的人不是她一样。

　　变脸可真快。

　　周若央又想起什么似的，“听说你前段时间动手术住院了，身体现在康复了吗？”

　　“现在已经大好了，劳亲家费心了。”

　　“哪里哪里。”

　　“亲家，我们今天来除了道歉，还想商量一下两个孩子的婚事。虽然他们现在已经领了结婚证，但是我觉得婚礼不能少，该有的都要有。我还人是一家摄影馆，非常适合拍婚纱照……”余清迫不及待地搭话。

　　一直没有说话的傅凛突然开口，“办婚礼这件事不着急，只要陈稳好好对我们家傅施，其他的我们也不奢求。”

　　意有所指，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又有谁会听不明白呢？

　　傅施看了一眼陈稳，发现他正盯着某处若有所思，倒是余清两口子赔着笑脸，“这是自然。”

　　中午陈稳打电话叫了饭店的餐，省的周若央忙前忙后地做饭，她不禁又觉得陈稳这孩子周到了，除了结婚没有事先通知她这件事。

　　餐桌上两家人在增进彼此的了解，只有今天的主人公都是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相比于陈稳的慢条斯理，傅施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饭毕，送走陈稳一家，周若央开启了家庭会议。

　　“我看这陈家父母也是好的，就是这陈稳，不太爱说话的样子。”周若央先发表自己的意见。

　　“哎，妈，他就是话少了些，这叫稳重。”傅施急忙辩解。

　　“他就是上次那个和你相亲不欢而散的小子？除了生了一副好皮囊，我还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好的。”看来傅凛对陈稳的成见不是一般的大啊。

　　“虽然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和他结婚是我自愿的，结婚呢，也是他主动提的。怎么样我都没有吃亏呀。”傅施帮陈稳在她爸面前刷好感度。

　　“你真的确定要和他过一辈子？”傅凛正色，看起来无比严肃。

　　“嗯。”傅施的回答带着执着与坚决。

　　“那你确定他会和你好好地过一辈子吗？”傅凛步步紧逼。

　　“我不在乎。老天既然让我们重逢，给了我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闯一闯，瞧瞧没有看过的风景到底有多么特别。”

　　傅施身上这股子倔强不知道是遗传了谁的，莫名让人揪心。

　　“但是，我建议你们不要办婚礼，毕竟目前来看是你一头热。万一以后有什么意外，也不会成为别人的谈资。”

　　傅施明白这个意外指的是什么，左不过就是说离婚了之后能越少人知道就越好。可是她和陈稳在一起，她想要的是人尽皆知。

　　她抿着唇，不发一语。

　　”你爸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就先这样过，等稳定下来了，再补办婚礼也不迟。”周若央见妇女两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架势，连忙出来打圆场。

　　自己一个人回到房间，傅施就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相较于父母的说辞，她更在乎陈稳的想法。

　　Lynsi:【我爸妈说婚礼暂时不办，你怎么想？】
　　Cw:【我想的是两家人和邀请李叔叔一起聚个餐就好。】

　　傅施盯着聊天页面上的汉字，不一会儿，陈稳的消息又来了一条。
　　Cw:【如果你想要一个婚礼的话，也可以依你的意思。】

　　傅施好像被泼了一盆你冷水，从头湿到脚。

　　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他都不记得自己了，连名字都不曾想起，但这场婚姻是她梦寐以求的。她原以为自己有信心抓住机会，能够在短时间内将他的心融化，能让他对自己有一丝丝的真心与在乎。

　　现在看来，什么婚礼，什么幸福，全都在飘渺之间，这只会是有名无实的婚姻。

　　那些期许，那些幻想，本就不该奢望，他已经近在咫尺了不是吗？

　　可是仍然会忍不住失落。

　　傅施面无表情地打字：【那就不办了。】

　　李主任作为傅施的领导，还是促成她婚姻的媒人，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

　　在席间，他不由得高兴，多喝了几杯，便高谈阔论起来。

　　“以前一直以为小稳过不去那道坎，还以为他要单身一辈子呢。现在看来，十年也是能治愈伤痛的良药。”李主任举起酒杯，“来，大家一起喝一个！祝小稳和小傅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陈正言和余清都觉得李主任此话不妥，忙出来打哈哈：“老李喝多了，话都说岔了。不过咱们还是要祝这俩孩子新婚快乐！”

　　喝完一杯酒，放下酒杯。

　　周若央和傅凛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都看向傅施，眼神里都是疑惑。

　　而傅施顾不得因为李主任的话而害羞，一心想着怎么向父母解释曾柔的事情，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陈稳看见傅施略显苍白的脸，靠近她小声地问：“你不舒服吗？”

　　傅施回以一个敷衍的笑，摇摇头。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和我说，我提前送你回去。”陈稳不放心地继续询问，完全没注意到傅家父母的眼神。

　　“真的没什么。”傅施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看着面前清淡的菜，随口说道：“这些菜不合我胃口，我吃不下。”

　　陈稳愣了一下，说：“你不是吃不了辣的吗？我记得上次李叔叔寿宴的时候你还被辣呛了。”

　　就那一次被辣到你记得那么清楚，那第一次相亲见面的时候没发现我对别的菜都没有动手，光喝汤了吗？

　　傅施在心里诽谤，表面上还是温温柔柔地告诉他：“我不喜欢清淡的，我喜欢辣的，越辣越好，例如火锅和毛血旺这种。”

　　陈稳显得有点自责和内疚：“抱歉，是我不够细心，没有注意到这些。”

　　“没事没事，下次记住就行。”傅施很善解人意。

　　“但是医学表明，吃多了辣椒对身体只有坏处。”陈稳作为医生，虽然领域不同，但基本的医学常识还是信手拈来。

　　傅施内心是不认同的，“快乐才是对身体最大的奖励，如果不吃辣我就不快乐，我不快乐我的身体会健康吗？”说完觉得自己的理论非常有道理，后面几个字的尾音都透着争论时处于上风的得意。

　　陈稳倒是没有想到她有这么一套歪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颇有些道理，甚至还夹杂着一些科学依据。他本身就是学临床心理学的，怎么会不知道心情对身体的重要性呢？

　　于是他不和她争辩，只给她夹了一筷子桌上唯一的辣菜，算是默认自己甘拜下风。

　　傅施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吃完饭，回到家，周若央就开始穷追不舍地问她李主任话里的意思。

　　“今天你们那个李主任什么意思？什么十年？傅施，你最好从实招来。”

　　周若央话里话外都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早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傅施只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傅凛和周若央陈稳和曾柔的事情。

　　周若央大吃一惊，傅凛本来就是律师遇事足够沉着冷静，均未想到陈稳看似沉稳年少时居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既然你早就知道，怎么还这么轻易地和他结了婚？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件事是他一辈子的心结，你可怎么办？”

　　说到底，周若央还是担心自己的女儿会吃亏，会输得一败涂地。

　　“哎呀，妈，就是因为他没有隐瞒，而是选择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让我觉得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而且我是要和现在的他未来生活在一起，过去他是什么样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过去他都以为我从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过。就当作我们是二十八岁相亲在一起的吧。”

　　傅施竭力安慰自己逐渐暴躁的老母亲，同时也安慰自己能和他在一起有多么来之不易。

　　遇见他几乎花光了她此生所有的运气。

　　说来也奇怪，陈稳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出要她搬家的事情，好像结婚只是领个证这么简单。

　　傅施躺在家刷微博，追剧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某一天，突然接到了陈稳的电话。

　　陈稳：“你喜欢什么风格的装修？”

　　傅施被问得猝不及防：“啊？”

　　“我打算买一个精装房，什么样的风格想让你拿主意。自己装修除甲醛房子能住人最少也要一年的时间，不合适我们。毕竟结婚这事对我来说也挺突然的，什么都还没有准备。”

　　“有没有照片，我先看看。”傅施懂了他的意思，想先看看房子的照片。

　　微信叮咚一声，傅施点开图片，这些图片都有一个共同点。房子很大，装修整个都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傅施不喜欢。

　　“有没有别的风格的，这种类型我不喜欢。”傅施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陈稳询问。

　　“我喜欢那种不算大，但看起来温馨，有家庭味的房子。最好整个氛围呈现的是暖色调。”

　　电话那头迟疑了几秒，或许是发现傅施和自己的品味完全相反，又或许是察觉到自己对傅施并不甚了解而略微自责，语气也不仅更加柔和了。

　　“抱歉，我只是让中介按我的风格找的房子，你说的这种我等一下打电话跟他说，或者我把他电话给你，你直接和他说就行。”

　　陈稳是真的想把她规划到自己的未来里，房子的事就打算全权听从她的意见。

　　傅施受宠若惊，她没有想到陈稳能这么照顾她的感受。

　　“你在医院也挺忙的，还要操心这个事。我反正是在暑假也没什么事，如果你放心的话和中介沟通的活交给我就行，我来办。”

　　傅施很体谅他。

　　“行。”

　　收到陈稳发来的微信名片，加上中介，备注是陈稳的妻子。

　　验证消息很快就通过了，中介马上就发来了消息：【陈太太，请问我能为您做什么？】

　　太太……

　　陈太太？

　　这个称呼不赖嘛，不然她怎么看中介发的消息时表情都是甜蜜的？

　　和中介确认自己的诉求，不一会儿中介就发来了房子的照片。每一个都是她梦想中的家。

　　怎么办，太难抉择了。

　　选择恐惧症又犯了。

　　每每这时候，她都要发微信寻求赵菲菲的帮助，这次也不例外。

　　直到赵菲菲在上班，她不好打电话，就发了微信，连带把那些房子的图片也发给了她，看她什么时候有空就能什么时候回复。

　　果然到了饭点，赵菲菲才回她消息。

　　赵菲菲：【姐妹，你发达了？居然要买市中心的房子！你知道这地段多贵吗？】

　　赵菲菲并没有立刻帮她做出选择，而是惊讶于她居然买得起这么贵的房子。不过也是，她一个小康家庭出生的高中教师，横看竖看，收入都不是可以企及这种价位的房子的人。

　　况且她还没有告诉赵菲菲自己已经结婚的事情，她这么惊讶也属正常。

　　Lynsi:【不是我付钱，是陈医生付钱。】
　　赵菲菲：【陈医生，哪个陈医生？他为什么要帮你买房子？】
　　Lynsi：【就是你们医院的陈医生啊。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给他给我和他两个人买房子呢？】

　　那边迟迟没有回复，傅施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赵菲菲激动的样子。

　　于是，她决定再给她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Lynsi：【我和你的新晋男神陈医生领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