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撒隆】》爆炒火烧云

10、第 10 章

　　自从那一晚星之丘上的政变以来，撒加已经许久未以真面目示人了。青铜面具虽然薄，但仍很有分量。无论冬夏，摸上去都是一样的冰冷。
　　近来，撒加待在教皇厅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有时会去圣域周边的一些小村落里走走看看，虽然入眼的不过是些百姓们平淡无奇的生活场景，但撒加仍会看的出神。
　　十几年过去了，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撒加时常就会有意无意的想到加隆。在百姓们平凡的生活中，撒加总能被一些小事所触动，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撒加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都该有一个结果了。
　　关于雅典娜转世的下落，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新的消息，射手座黄金圣衣也如是。
　　以圣域之外的人们，想要炼化黄金圣衣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此之大的黄金流入民间，至少也会引起小范围的轰动，但是无论是哪里，都没有相关的报道。
　　而加隆，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

　　——那家伙，死不了的。
　　撒加暗忖。他虽然对加隆的内心世界了解甚少，但十五年的朝夕相处以及双生子之间的默契还是让撒加可以清晰的猜到加隆的心思。
　　——他肯定会活下去的，而且会活的像模像样，跟我比比看谁先统治世界。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教皇厅高大的宝座上，撒加右手支着脑袋，双眼微眯，遣退了阶下的兵士，大殿内又恢复了空落与寂静。
　　四次了。这是撒加第四次听到下属报道有关于雅典娜转世的消息。不出所料，这次的和前三次基本大同小异，核心内容都指向了日本城户财团的小姐城户纱织。
　　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倾尽全部家底，以现世雅典娜女神的名义，筹办一场银河擂台赛。据传闻，这场擂台赛的终极大奖，就是十三年前失踪的射手座黄金圣衣。

　　嗒，嗒，嗒……
　　撒加微微睁开眼睛，空洞的注视着教皇宝座对面的大门，左手的食指轻轻扣击着宝座的扶手，声音在四周安静的衬托中显得格外响亮。
　　雅典娜……吗……
　　思绪又被带回十三年前的那个深夜。

　　教皇繁杂的事务让原本清晰的记忆变得模糊，但撒加没有试图还原当晚的一切，思维只是毫无目的的乱跑。
　　眼前一片血色。
　　这是……谁的血？
　　史昂的？艾俄洛斯的？加隆的？还是……我自己的？
　　无数声音从内心深处涌出，有尖细的，有低沉的，杂乱无章，无法分辨。但其中的恐慌、迷茫和邪恶，却依然是那么的清晰。
　　最后，眼前的暗红凝成一张虚幻但又真实的脸，耳畔的杂音蓦然清楚了。
　　“不要再向前了……”

　　撒加猛然从自己的思想里挣脱出来，眼前还是一片寂静，下午的阳光斜射进大厅，无力的填补着厅中无尽的空落。
　　撒加站起身，缓缓走上二楼。走廊的尽头有一面巨大的镜子，是史昂留下来的。当初圣域整修时，撒加把它留了下来。
　　镜子中映出一个高大落寞的身影。
　　刚才半梦半醒时看到的，是自己吗？
　　最近，那个“他”出现的次数多了，似乎真的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撒加暗中派遣大量白银圣斗士去日本调查，但仍然得不到有关于雅典娜转世的其他消息。
　　银河擂台赛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具体的比赛日期也已经确定下来，一切的一切，都将在不久之后落下帷幕。
　　撒加审批教皇公文时越来越心不在焉。天光从窗口映入室内，远处仿佛还残存着加隆毅然决然的背影。身边的挂历上，数字开始向5.30靠拢。

　　时间静静地流逝，从不因谁而止步不前。
　　在银河擂台赛的结果还未传入圣域之时，一封充满了挑衅与轻视的战书倒是先抵达了教皇厅。
　　“不知天高地厚！”撒加草草扫了几眼那封字迹稚嫩却有板有眼的战书，便撕碎了它。
　　纸屑纷扬飘落，撒加和城户纱织也都来到了自己命运的拐点。

　　雅典娜终于来到了圣域山脚下，随她而来的，还有五个刚刚成为青铜圣斗士的小鬼。
　　撒加在圣域山高高的教皇厅中静静地俯视着这一切。当看到在雅典娜中箭倒下之后，少年们义无反顾的踏上第一级台阶时，撒加自己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期待着这一刻，还是在惧怕着这一刻。
　　——就凭那几个小鬼，想要闯过黄金十二宫只能是痴人说梦。只要十二小时之后钟火熄灭，我撒加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救世主了。
　　本应在嘉米尔镇守的穆不知何时回到了白羊宫，不仅对来犯的青铜不加阻挠，反而替他们修补了圣衣。金牛宫的阿鲁迪巴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鬼们几乎是眨眼就来到了双子宫。
　　撒加凭借自己强大的精神力在双子宫布下幻境，想借此将他们永远的囚禁在那里。
　　——你已经犯下了太多太多的过错，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你早已迷失在了这一条通向深渊的路上，你早已没有了退路。
　　——该死的，你到底是谁？不要妨碍我成就空前绝后的霸业，为了这个理想，我已经抛弃了那么多，前进了那么久，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不论如何，邪不压正。没有谁比你自己更加清楚你究竟在做些什么。撒加，你逃不掉的，你终将失败。
　　——住嘴！
　　……
　　有一瞬间，撒加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十三年前，两种念头在脑海中横冲直撞，互不相让。他分不清谁是对的谁是错的，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听从谁的。

　　其实，这两个撒加都是撒加，一个是善良如天使一般的撒加，一个是邪恶如魔鬼一般的撒加。

　　一不留神，小鬼们竟通过了双子宫。
　　迪斯马斯克被紫龙击败，圣衣弃他而去；艾欧里亚虽然中了幻胧魔皇拳，但在卡西欧士主动求死之后恢复了神智，放过了他们；随后，黄金圣斗士中实力数一数二的沙加随一辉去了异次元。
　　情况似乎开始朝着不可预想的方向发展了。
　　卡妙把异次元空间中的冰河救了出来，米罗对于小强们也是半抓半放，空空荡荡的射手宫里留下了艾俄洛斯的遗言。

　　——艾俄洛斯留下的那些话，他是什么时候刻上去的？遗言中没有透露任何一点有关于那一晚的事，甚至未曾提及。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人，可以没有任何条件的对你好，无论是生是死。

　　摩羯宫里修罗以死将圣剑印入紫龙的左臂，冰河也在水瓶宫的生死传承之中参悟了绝对零度，练成水瓶座终究奥义极光处刑，双鱼座阿布罗狄也在瞬的星云风暴之中倒下了。
　　他们，终究还是来到了教皇厅。

　　撒加看着眼前的少年，他也是那么的积极阳光、执着顽强。像艾俄洛斯。像加隆。

　　——他向我出了一拳，稚嫩而坚定。
　　他的拳对于我来说，当然不会有什么作用，但是不知为什么，我真的，很想挨那一拳。
　　阳光不再是透过面具向我射来，而是真正的洒在我的脸上。终年隐匿在面具之下的生命，终于又一次回到了光明之中。
　　我突然就——流下了泪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时隔二十余年，我又一次尝到了自己的泪水，很咸，很苦。
　　刹那间，权利，功名……一切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了，在那耀眼阳光的召唤之下，我只想永远的留在这里，留在这令人陶醉的光明里。
　　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醒来之后，就会看到加隆在旁边对着我嘻嘻傻笑，把沙子扔我一脸说哥你又睡着了，然后在傍晚的霞光中相伴着一起向我们的家走去。

　　但是这只是一瞬间。

　　我甚至来不及多向那个小鬼说些什么，另一个他就重新主导了这具躯体的行动。
　　“谁让你过去的？”
　　“教皇你……？你有两个面孔？”
　　我的光速拳瞬间就剥夺了他的五感，但他却仍然向着通往女神殿的阶梯上走去。
　　什么……是什么让他如此执着？
　　另一个小鬼阻挡了我。我同他搏击，但内心之中已然是一片迷茫。
　　……
　　星矢——这应该就是那个小鬼的名字——终究还是举起了那面盾，雅典娜之盾癸阿斯。

　　光芒闪耀，是生命 ，是自由，是正义。
　　世界终于清净了，没有了那个他。但是我，也已经失去了再继续享受着一切的资格。

　　雅典娜沿着圣域的阶梯拾阶而上。
　　看着这一切，我突然发觉，如果没有那一晚，不，如果没有我，这个圣域，这个世界，都会非常美好。

　　我究竟用艾俄洛斯的生命换来了什么，我究竟用加隆的自由换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