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叁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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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去福利院。
毫不客气地说，去福利院之前的我是个公主。虽然我是单亲家庭，但我的妈妈是个女强人，抚养两个孩子不在话下。我有个弟弟。
我们生活中一座豪华的独栋公寓里。没有保姆，没有宠物。家里只有我们三个。
我的妈妈很宠爱我，我提出的任何条件几乎都会得到满足，我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掌握了许多才艺。她就像我喜欢她鲜艳的红发一样，喜欢给我做衣服。
我的弟弟对我也很关切，他很懂事，我照看他的时候从来都不需要操心。或许，是蹒跚学步的我亲自给他取了名字的缘故，和我有着特殊渊源的他特别喜欢听我弹琴。
妈妈喜欢眯着眼睛，叫人摸不透。我总是会忍不住遐想她的瞳色。是和我一样的白瞳，还是和弟弟一样的蓝眼呢？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我，想给那双神秘的眼睛写一首歌。
“呐，你说，歌曲的名字叫什么好呢？”我意气风发地问我的弟弟，一点都不担心还在上小学的我会无法完成计划。
弟弟认真地思索了半晌，然后说：“《莲》。”
我一听乐坏了：“为什么要给这首歌取你自己的名字啊？”
我记不清弟弟的回答了。
我只记得，我被福利院的园长牵住手的时候，妈妈带着弟弟，走了。
我只记得，红发的女人踩着高跟，带着黑发的小孩离开我的世界的时候，那个曾经叫我“阿姊”的男孩，回头瞥过来时，一闪而过的、动人心魄的蓝色眼瞳。
3.
我的弟弟叫罪木莲，他和梶莲一样，也是黑发蓝眼。
一开始只是在耍小聪明，与他人交际甚少的我压根就不记得自己校友的名字。哪怕梶莲的野兽之名传遍了校园，在我看来，他也只是误打误撞被我碰瓷的，“弟弟的代餐”而已。
我原本是一点都不想帮的，但因为他让我联想到了我的弟弟，所以我开始积极帮忙。我像寻回犬一样找到他，然后和他分享趣闻和零食。
没有一个小学生是真正铁石心肠的，梶莲发起狂来我也有力气和手段制止，所以梶莲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慢慢敞开了心扉。
虽然他朋友还是不多，但能和我和柊倾诉衷肠。你说佐狐？他不容易接受外人，尤其是伤害过我的人。
梶莲曾经问我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我真诚地说看到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弟弟。“我的弟弟永远离开了我。”听到我这么说，梶莲也很难过。以为我弟弟早死，他说自己很高兴自己让我想到了我的弟弟，也希望我带着弟弟的那份更好地活下去。
我说我当然会。
我性格要强，知道自己被抛弃后，即使我清楚地记得我们姐弟上过的小学的名字和我曾经住所的地址，我再也没有动过寻找家人的念头。
他们已经不是我的家人了。现在，我的家人是福利院的大家；我有一个妹妹，她的名字是橘琴叶。
我对梶莲的态度很微妙。
一方面，他代表我对还可能思念我的弟弟的柔情，与我对被他抛弃的愤怒；一方面，他意外是个很好的人，他对我的愧疚也让我愧疚。
话虽如此，其实我也没有很操心啦，柊给梶莲耳机和棒棒糖来封印自己，全靠意志压制愤怒的梶莲只是加入了我和佐狐的天台午餐时光而已。
随着日常的相处，佐狐也接受了梶莲插|入我们的二人时光。这两个沉默的家伙，几乎不会主动开口找话题。
我的话痨程度大概和柊类似，我们都不是那种喜欢逼逼赖赖的性格，不像梅宫一那么E。
所以，在天台吃饭的时候，我们通常不怎么说话。
你问柊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很简单，学校为了方便管理，不同年级的学生干饭的时间是不一样的。柊的饭点和我们错开了，想来也来不了。
小学平平无奇的度过了，不出意外的话，中学也要平平淡淡地过。
琴叶笑着说我很在乎我的朋友，还眨巴眼睛询问我和他们的关系。
“我的姐夫会是佐狐吗？”深受少女漫画“荼毒”的琴叶语不惊人死不休。还好她知道要在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和我讲这个私人的话题。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提前猜到了她想说什么，道，“先说好，我粘着他是为了抄他作业，替他打人也是因为那群人也冒犯了我。”没想到这小妮子一点卡壳都没有，直接接上了话茬。
“因为，鲤夏你会送他礼物。GIFT。”琴叶夸张地咀嚼英文的音节，“你可从没送过我手表。”
我冷酷地揭露了现实：“送你表你又不看。还容易丢。”
被戳穿的琴叶没好气地睡着了。
好巧不巧，第二天，我送给佐狐的、那件高领毛衣的回礼、也就是昨天被cue的手表的表带，因为磨损而断裂了。
佐狐在第一时间就把表给我看了。我说：“用了两年多，这表也是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我打趣道：“哎呀，不要板着脸嘛。走路的时候带子自己断了，你都摆出了一副扑克脸，打架的时候突然断了你肯定要发脾气了。”
佐狐很守时，他这么心疼手表我是可以理解的。肉眼可见，他很不习惯自己没有表的状态。
至少我的表送出去以后，就没怎么见他摘下来过。少数地摘下来，还是因为要和柊对打，怕磨损表盘。
“以防你没有见过断掉的表带。”那天，我捧着表带，像孩子给妈妈展示翻土翻出来的断成两截的蚯蚓，展示给柊看，“活久见，我才知道手表也有保质期。”
我絮絮叨叨地跟柊讲佐狐的段子。他原来还担心没有表了以后会迟到违约，放学前的最后一堂课时不时焦灼地看向教室正前方的表。
为了让他知道我是个好好学习的孩子，上课没有走神，我捧着脸对着佐狐说：“我可没有特意去看他，是他状态不对，被老师点了。”
佐狐点了点头。梶莲说：“澪帮他回答了问题。”
我们三个小孩好像都没怎么认真听课的样子。柊听出了话外之音，叹了口气，像个老妈子一样告诫我们上课要专心听讲。
不久，琴叶再次发力，这次，她开始认真研究我和梶莲的关系。
“他是我弟弟代餐，但我没有把他真的当做我的弟弟。”我斟酌了一下词语，描述我和梶莲的关系。
谁知这小丫头片子还不买账。她说我给梶莲送过杯子。
“重要的不是你送给他什么东西，重要的是，你记得他喜欢什么。”琴叶义正言辞地说，“谁会想到给一个男生送桃子的杯子啊？”
我平静地解释：“正是因为男孩子喜欢吃桃子容易让人记住，我才记得的啊。我身边的人也因为我的发色、瞳色和牛奶一个颜色，很轻松地就记住了我喜欢喝牛奶。”
琴叶的乌鸦嘴初现端倪。
又好巧不巧，第二天，梶莲再次原始解放，争斗的过程中，杯子碎了。不过不是被谁弄碎的，而是我效仿柊打晕梶莲以唤醒他，用杯子一棒子攮晕了梶莲。杯子君和梶莲的疯狂一并玉石俱焚了。
等梶莲眼神恢复清明的时候，我跟他打招呼，说我要请他吃桃子。
梶莲沉默不语，一波走位越过我，缩在墙角里自闭。还好不是把自己锁在了男厕所的单间里。
我用系着桃子的鱼线换来了他的回眸。
我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捣鼓道具，动静太大了，梶莲知道我一直在他旁边，也没有被我吓到。我制作道具的时候花了一会儿功夫，我感觉我投喂他的时候，他已经缓过神来了。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一边吧唧吧唧吃桃子，一边忧郁地45度仰望天空。
看来真的是成长了不少啊，有食欲就是好事。
我打直球：“不是因为你和我弟弟一个名字，也不是因为你刚好是黑发蓝眼。因为我很喜欢和梶莲一起玩。我就像喜欢佐狐一样喜欢你，所以，我不想放弃和你的友谊。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在我的直抒胸臆下，梶莲从小口小口地吧唧吧唧变成了大口大口地吧唧吧唧，他的眼睛闪烁着泪花，看上去是感动不已。
梶莲激动地连常识也没有了，他把手里啃了几口的桃子给我：“谢谢你……你也吃桃子……”
我摊开攥紧的左手，展示里面数量众多的桃核。我说：“你吃的桃子是我剩下的。”
梶莲哽住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回话。
我噗嗤一笑，说：“我特意挑了几个甜的，给你吃。”我补充道：“嘻嘻，下次不知道怎么回话的话，微笑就好了。”
回家的时候，我向琴叶说起这件事。琴叶问我为什么要用杯子砸，为什么偏偏是用杯子砸。
我回答说，梶莲性子急，杯子里装得肯定是可以直接泼人的矿泉水。
琴叶不了解梶莲，没听懂我在说什么。她要求我说的详细一点。
琴叶听完，沉默了良久。她问：“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喜欢喝瓶装矿泉水、性格上也不是那种喜欢把罐装水倒在杯子里喝的男生，会随身带着你送的杯子？”
我想也没想就说：“这有什么？他想尝尝新花样呗。”
她看着我没心没肺的模样，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那么看好一哥，结果他是最先被排除在外的了。”
我汗毛倒竖：“唯独我和他的恋爱线展开，你想也不要想。”
琴叶不甘心地嘟着嘴：“可是他对你也绝对有意思啊……”
我皮笑肉不笑：“你怎么不说他对你有意思？你生日的时候他也额外送给你一件礼物了，他来院后的每年都是。”
琴叶蜜汁微笑，声音透着一种无力感：“他也给你送，你婉拒多少次他都送。而且和我不同，你受伤了他肯定不会担心你，而是夸你坚强；你要是被谁搞哭了，那这好好先生要化身为怎样凶暴的修罗可就说不准了……你高兴就好。好了，我不会说什么‘一哥对我是爱屋及乌’这种话了，你也别瞎猜了。”
最后是柊，他也被毒奶了。
我真的没想到，CD坏了以后我赔偿柊的项链也能被拿来说事。“我之前替你背锅，你心怀愧疚，所以对他的行为揣测了许多？”
琴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没准真能和四个人谈，还以为自己是单身。”
琴叶的言出法随虽迟但到。我送给柊的项链真的碎了。
七夕祭，和我玩得好的三人陪我过生日，结果因为玩太疯，我累趴了，被年龄最大也最靠谱的柊一路背回福利院。
你说梅宫一或者琴叶为什么不来？他们在福利院给我准备生日派对，我也只是和朋友们出去玩些游戏消耗体力，回去后好大饱口福。
路上，意识模糊的我被叫醒，原来是因为我嘬柊的项链，把项链给嘬碎了。害怕我吞下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佐狐把我叫醒，梶莲接着给我棒棒糖，让我提神。
我吮吸项链的时候，柊肯定也能感受到颈部的潮湿，为什么他不会阻止我呢？
我口里含着糖，还是困，还流哈喇子。
“抱歉啦，柊。但你不会丢下我的。“
我好像口齿不清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嘴软心软的柊好像回应道：“下次要叫我柊哥，我才肯背你。”
我点点头表示答应了。
为了防止我掉下去，两个男生紧紧贴在柊的身体两侧，扶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