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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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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国713年,年末,岁暮天寒。
北邵州南部。
距北邵城门十里外的一处高地上,一个年约二十五岁的青年,头戴将军头盔,身披战袍,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远方。
青年长得极为俊俏,三庭五眼均等,骨相很好,天生一对一字眉,英气十足。
狂风一阵紧似一阵,吹得青年铠甲上的鳞片铮铮作响。
“将军,你伤重未愈,还请多加休息才好。”北赤军的总兵陈青峰,来到青年身边,开口规劝。
陈青峰十八岁投身北赤,至今从军已有三十年。
他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弱冠之年侥幸被杀伐征战的向世年将军看中,选为千户。陈青峰感念栽培不负所望,凭着自身过硬的本事和能力,迅速在千户所站稳了脚跟。
十五年前,向世年奉诏驰援南汨,升陈青峰为指挥使,随军征战南蛮。
南汨一战,因陈青峰恋战,正中南蛮圈套被围困。
为救身陷险境的陈青峰,向世年不幸被长刀穿胸而过,不过半日,便咽气身亡。
向世年生前任陈青峰为副将,口述一封书信,嘱咐其呈予圣上,完成自己的遗愿。
书信如下:
“吾家有一女,名向安,自小聪慧,熟读各家典籍,文韬武略,箭法超群。
北邵乃边关要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吾思前想后,唯有吾儿向安,可护北赤军周全,可守北邵一城百姓平安。
今我舍身取义马革裹尸,惟愿我儿不负平生所学,恣意驰骋疆场,一展生平抱负。如此,臣了无遗憾!”
朝堂因为这事,争论了整整近一个月,向家最后的血脉向安,才等来了代父挂帅的圣旨。
向安力排众议遣散家中奴仆,披上战袍,跨上战马,头也不回地奔赴了战场。
战场上,向安九死一生,数次立下赫赫战功,她是盛国战无不胜的将军,是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
“无妨。”青年淡淡道。
看着眼前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的将军,陈青峰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移到风口站定。
半响过后。
“陈叔,您怎会在这?”一眼看清陈青山所站位置:“怎使得您帮向安挡风?”
“哼~ 你若能保重自己,我何需在这挡风?”陈青山没好气道。
“好,我回营帐。”向安妥协,抬腿就走。
陈青山紧随其后,“将军无需忧心,朝廷早知北邵受困,援军定已在路上。”
向安无可无不可,轻‘嗯’一声以示回应。
二十天前,敌军首将察尔达率五万大军压境。
向安事先得探子来报,一面排兵布阵,加筑防御工事,一面向朝廷请求增援。
十天前,察尔达新增三万大军,气势汹汹竟想直入北赤军后方,直取北邵州。
向安未能等到朝廷增援,所设关卡几乎全被敌军冲破,为减少伤亡,只得放弃主战场,率军后退二十里,占据方圆五里唯一高地。
两军对阵二十天,北赤三万大军,还剩不到两万,察尔达八万大军,却还有五万。
如此形势,向安一个护城主将,如何还能抱着,能等来援军的希望?
后方十里,便是北邵城门,城门里,是整个北邵州的百姓。
可如今,就连脚下这块高地,向安也快要守不住了……
“楚辞,拿舆图给我。”向安吩咐身边护卫。
“将军,陈总兵刚还让您好好休.....”
向安没说话,只一双清冷的眼直直看向楚辞。
“……将军,我马上去。”又对视撑不过两秒,楚辞有点沮丧。
向安拿着舆图,反复多次查看黑风峡的位置,并陷入沉思。
脑海中闪过无数作战策略,仔细斟酌,最后只剩下全军赴死,被敌军合围,置之死地而后生。
即使最后不能杀出重围,也能拼个两败俱伤,以少胜多,给余下的将士们争取等来援军的时间。
“楚辞,通知副将以上,营帐商议对策。”向安说完就率先去了议事营帐。
楚辞看着将军的背影,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挨个传达命令。
“明日陈叔带五千将士退守城门,王副将留五千继续镇守高地。剩下的,我悉数带去黑风峡。”
“将军,你是咱们北赤军的主心骨,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去。”陈总兵不假思索大声反对。
“将军,让我去吧,我早就想跟那帮孙子面对面大干一场了。”王副将不甘示弱主动请缨。
“将军,我无家无室,又有一把子力气,我去最合适。”新上任没多久的曲副将极力争取。
……
向安斩钉截铁道:“此战,我必须去!”眼神极为坚定。
“不行!”陈青山激动的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两军对垒,全靠士气!正因我是北赤军的主心骨,此一去,方能挫败敌军,为我北赤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
“再等等,援军…”
“时间就是生命!”向安直接打断他。
“陈叔,援军迟迟未到,那就当它不存在!你守住最后的战场,守住北邵洲的最后一道防线!我向安前去搏一线生机,如有命归来,再并肩战至最后!”
沉默,寂静般的沉默....
“将军,北赤军需要您,北邵洲全城百姓需要您!”陈青山哽咽道。
“我尽量,活着归来!”向安轻声道。
此一战,向安抱着必死的决心,从未想过要活着回来!
........
“报!将军,六千精兵已全部集合完毕。”
如同闲庭信步,向安缓缓走到列队正前方。
她目光如炬的看着一众将士,声音铿锵有力:“六千将士们!今天,我将与你们一同共赴战场,我向安在此立誓,誓死与北蛮血战到底!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看着笔挺如青松一般气宇轩昂的将军,六千将士热血沸腾,士气大增。
“誓死与北蛮血战到底!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誓死与北蛮血战到底!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战鼓齐鸣,声音震天。
“出发!”向安打马冲在最前面。
.......
向安率六千将士停在黑风峡入口百米开外,仔细观察前方过分安静的峡谷,抬手示意后方将士原地待命。
“曲副将,峡谷侧坡预测不过百人,你即刻带人上山占据高地,我给你打掩护。”向安根据脑海地形,结合现实隐蔽区域迅速做出判断。
“是,将军!”曲副将快速点了一百精兵,带队直奔侧坡顶。
“前后列盾,叠高三层,原地待命。”
向安说完便取出弓箭,搭箭拉弦,箭矢“嗖”的一声没入一处草丛隐蔽处,一个身穿敌军士兵服的人从半坡上滚了下来。
不见有人跳将出来,向安迅速连射五箭,再中五人。
还是无人出面应战,向安带领弓箭组锁定目标,开启单方面扫射,直到曲副将抵达侧坡顶。
“不好,敌军来.....”话未说完,便被曲副将一脚踹下坡去。
向安一面摆好搭箭拉弦的瞄准姿势,一面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向安小贼,你们是如何上去的?”这可是他费心安排的死局,不曾想,竟有人能从陡坡爬上去。
一秒瞄准,一秒发射,连发两箭。
噗呲~ 弓箭没入肉里的声音。
“你话太多了。”向安语气极为不屑。
你问我就要答吗?尤其问的还是明知别人不会答的废话。
“向安,你竟敢来我地盘,射杀我军军师,那我今天便让你有来无回。”察尔达愤怒的声音出现在向安的射程外。
“呵~ 你的地盘?你叫它一声它敢答应吗?”向安讥讽道。
“沙沓,通知两万待命兵马,后方合围包抄。今天势必把向安这狗娘养的,斩杀于黑风峡。”察尔达咬牙切齿道。
“将军,军师早有吩咐,须待天黑再行动。”沙沓规劝道。
“怎么?学你那卑贱的奴隶娘亲一样听话呢?上不了台面的私生臭虫!”向安猖狂叫嚣,力求激怒察尔达快速出兵。
谁人不知,察尔达此生最痛恨别人说他“奴隶”“私生子”?
察尔达怒火中烧,一刀了结沙沓身边的一个随从,大声吼道:“这是军令,出兵!”
“是,将军!”沙沓听命。
大战拉开。
向安一次又一次地带头冲阵,拼杀在最前面,以一敌百,万夫莫开。
向安不知道自己战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最后面,她不能让拼死杀敌的北赤将士们没了主心骨,不能让他们因信念崩塌而失去战力。
“将军,别追了。”看着浑身是血,杀红了眼的将军,曲副将哽咽喊道。
可向安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只知道追上敌军,然后挥刀迅速斩杀,不停重复。
“将军,察尔达退兵了。”曲副将嘶吼出声。
察尔达退...兵....了....
向安紧握着刀,维持同一动作站在原地,好一会才醒过神来,声音沙哑地问:“还剩多少人?”
“我军还有大概五百人,察尔达不到两千人,将军,我们大胜!”曲副将激动得热泪盈眶。
大胜!终于....
向安嘴角微翘,人缓缓倒向地上。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