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足录》满城佳丽

6、第 6 章

　　汤茎侬不想理会，但也意识到这门非出不可了，反手把人往外推，关门，一气呵成，留下一句：“我换身衣服。”

　　就像她不懂他，温思野也不懂她。

　　“大晚上的就出去一下，要换什么衣服？”

　　当门再次轻轻推开，汤茎侬已经换上了一套装扮。

　　着绿色带花边的小裙子，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散发着活泼的气息。

　　为了抵御夜晚的凉，她还特意在外面套了一个浅色的外套，保暖又不失文艺气息。

　　这身打扮，让人眼前一亮。

　　温思野由衷夸赞道：“这弄一下就是不一样，衣服真好看。”

　　没想到这一夸反倒得罪人：“好看的是衣服吗？”

　　“人人人，好看的是人。”

　　他怎么觉得自己的辈分又小了一点，家里这是来了个大姑奶奶吧！

　　大姑奶奶也没再为难他，两个人顺利出了门。

　　为了省力，准确的说是为了省汤茎侬的力，他们只骑了一辆车出门。

　　清溪的大型体育场馆有两个，一个在城南，离万水有些远，所以他们选择的是另一个更近的，位于泰安公园的场馆。

　　泰安公园本身也算是一个景区，平时白天也会有旅游团的车子过来参观。

　　电动车进入条条临泰安湖的小道，过了桥，温思野把车停在白色线框内，给汤茎侬讲解起来。

　　随着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往上，大概有百来阶台阶上去，就是几个博物馆。馆藏大多是抗战时期留下来的东西，油灯、布包、书本，还有枪支大炮。其中一个馆展品是一些名家书画作品。

　　“不过这些都是白天开放的，你要是想看，下次哥白天带你来。”

　　可说了半天，他们要去的地方，其实是往右，走上那条可以看见几乎整个泰安湖的长廊。

　　这条长廊有一个非常应景的名字“长寿廊”。

　　也许是因为这个名字，也有可能是因为泰安湖的风景，这条廊的两边都坐满了老人和小孩。

　　从中间穿过长寿廊，可以看到上面挂着许多长寿老人留下的长寿秘诀。去体育馆并不需要走完整条长寿廊，站在廊上往下看，就能看见这个露天体育馆。

　　其中最近的就是篮球馆，这里甚至可以看到馆内的比赛。

　　汤茎侬一眼就看到了有几个男生拿着手机围成一圈，再看眼刚发过去一条“到了到了”语音的温思野，她大概猜到他们应该是一起的。

　　果然，温思野带着她向那走近。

　　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来人，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发出原始人般的吼叫：“嗷呜嗷呜～”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温思野看着他们，觉得自己在妹妹心目中的形象肯定掉了几百几千个档次，赶紧解释道：“小侬你别理他们，都什么人啊！”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汤茎侬心里，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形象可言。

　　看他的眼神也显然是将他们归为一类。

　　温思野气急败坏地踹了脚其中一个人：“这是我妹。”

　　其他人依旧嬉皮笑脸的：“哦，妹妹呀～”

　　“妹妹好！”温思野更想骂人了，念及自己被毁得一塌糊涂的形象，生生忍了下来。

　　汤茎侬的目光在人群中游移，注意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身影。

　　在这喧嚣的场馆内，大多数人或谈笑风生，或高声喧哗，唯独这个人，他静静地站在人群里，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更让汤茎侬感到奇怪的是，目光无意中相遇，她总能感觉到一种冷冽的气息。

　　那眼神中没有热情，没有好奇，甚至似乎还带着不屑。

　　她困惑于自己是否在什么地方见过他，“或者是否在不经意间得罪了他？”

　　她仔细打量着对方，试图从记忆中搜寻出一些线索。

　　他的面容确实有些熟悉，可自己来到清溪这个城市才几天，不可能与太多人产生过深入的交集。

　　直到目光落在对方的黑色球服上，汤茎侬的眉头微微一挑，记忆的碎片开始拼凑起来。

　　这是自行车丢失那天碰到的那个男生。

　　什么情况？是因为当时对他的打扰吗？小气包包？

　　此时，在戴言泉的视角下：

　　他曾经目睹了眼前这个看似乖巧，站在哥哥身后，瘦弱得看得见骨头的女生，最凶狠可怖的一面。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鹅卵石路在日光的暴晒下，踩下去都能感受到热气腾腾。

　　他站在街角的小卖部外，手里拿着刚买的冰棍，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街对面。

　　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注意到那个曾向他寻求帮助的女生骑上了一辆绿色电动车。她骑着车，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样子。

　　起初，他以为她只是要离开。

　　但很快意识到情况不对。

　　电动车的速度越来越快，而女生似乎并没有控制住它。

　　他的心跳加速，意识到电动车“飞出去”的方向有一群正在玩耍的小孩。

　　想要大声呼喊提醒那些孩子，但喉咙就像被冻结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眼睛紧紧地盯着女生，希望她能够及时反应过来，避免这场意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电动车还是如同脱缰的野马，冲向那群无辜的孩子。

　　危机时刻，电动车终于停住了。

　　戴言泉站在原地，心跳仍然快速而强烈，目光依旧锁定在那个女生身上。

　　她刚才是故意的吗？

　　但他想，人性之恶不至于此。

　　可女生并没有像预期中那样表现出歉意，相反，她坐在电动车上，脸上的表情冷漠，甚至带着一丝怒意。

　　更令人震惊的是，她似乎开始训斥那些孩童，孩子们被她的指责吓得不敢说话。

　　在训斥完孩子们之后，女生毫不犹豫地启动了电动车，扬长而去。

　　连车都没有下，没有检查是否有人因她受到伤害，还发脾气。

　　她的行为不免让他感到困惑。

　　电动车上远去的背影，在阳光的照射下，比他手中融化的冰棍还要冷酷几分。

　　少年的心情无疑满是复杂的。

　　他不明白，人怎么能在差点造成严重后果后，还能如此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