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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酒后真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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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方誉清没有真的吐出来,白榆又去厨房端来醒酒汤,楚砚北接过想让他自己喝掉。
嘴唇碰到碗边的时候,方誉清眼皮都没动一下,好像刚睡着那样,摇摇晃晃在沙发上东倒西歪。
“这怎么办......”白榆有点焦头烂额,班主任把自家表哥送回来又要人帮忙伺候着。
楚砚北的脸色越来越沉,准确来说从进门开始就没好过。
白榆想说要不还是我来吧楚老师您先回去休息,就见楚砚北僵硬地揽过方誉清的肩膀,让人靠在自己身上,绷着张脸,舀了一勺汤喂到他嘴边。
动静之大把方誉清的魂给叫了回来,他眼皮掀开一条缝,就看到自己半躺在某个人的怀里。
白榆不可能干这种事,那就只能是楚砚北。
有些人但凡有一点精神就开始不老实,他喝下一口汤,也不管还有个人杵在边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脑袋蹭了蹭楚砚北的下巴,挪动身子找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躺着。
兴许是出于对意识不清晰的人的照顾,楚砚北也就让他继续这么靠着。
一阵忙活之后,两人终于把方誉清打理好弄上床。
白榆给表哥掖了掖被子,起身抱歉地看着楚砚北。
“抱歉楚老师,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她拉好窗帘关上灯,走出方誉清的卧室。
那个口口声声说不让别人来的三楼,那两个人全当不知,前者是经常来方誉清早就习惯了,后者是真不知道。
“客气,需要送你回家吗。”楚砚北提醒,“明天周一。”
“啊......”这个周末过得很快,感觉比以往快很多,但白榆有些不放心方誉清。她从小到大家里人就经常不在身边,后来父母离婚之后母亲更加忙了,所以她没有人照顾的时候,都是方誉清在陪她。
尽管有的时候方誉清也没那么细心,偶尔还要和她拌句嘴,但两个人应该是比除父母以外最亲的人了。
所以白榆不想把他一个人留在这诺大的房子里,怕他晚上醒来会孤独,因为她自己就会。
自己淋过雨,所以想为别人撑伞。
楚砚北看出她的犹豫,没再强求,“明天早读可以请假,晚上要照顾人的话,可以多睡一会儿。”
白榆高兴地答应下来。
这个楚老师,好像也没有传闻说的那么冷冰冰,还挺有人情味,都主动给她批假了!
也许是窗帘群黑色的缘故,即便是早上整间卧室也黑得不透一点光。
方誉清皱了皱眉,忍着起床气打开床头灯。他以前也不是没醉过,和几个朋友一起喝的时候吹得更凶,所以不至于几瓶微醺就让他醉的断片头疼欲裂昏昏沉沉。
昨天晚上的事历历在目,每一帧都在方誉清的脑海中清晰地闪过。他原本没想装那么久,其实到家的时候就醒的差不多了。
奈何他也没有料到楚砚北不仅把他送回家,还抱着他一勺一勺地喂醒酒汤。
方誉清像是得逞一般笑了一下,起床换掉一身酒味的衣服。
白榆记着楚砚北的好,当然不可能真的睡懒觉。
白天打扫卫生的阿姨回来上班,就把之前瓜梨住过的那间客房整理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被套。
“誉清哥,你起了吗?”白榆站在二楼和三楼的楼梯口转角处喊。
房门被打开,出来一个穿戴整齐的男人,“嗯,我送你去学校。”方誉清自然而然地下楼,拿上车钥匙就要出门。
方誉清当然知道自己的车还停在楚砚北小区门口,所以没去地下室,径直走向一楼的停车库,摁下按钮打开卷帘门,让白榆把院子大门打开。
开出那辆哑光黑的跑车,这是家里送的成年生日礼物,他平时闲这辆车太招摇,一直不喜欢开上路,今天难得派上用场。
白榆当然不知道方誉清私藏了这么个宝贝,她知道她哥有钱,没个正经工作还是吃穿不愁,日子过得照样潇洒。
但在车开出来的那一刻她还是愣了一下。
把人送到学校的时候早读进行了一半,和门卫大爷好一番解释才让进校。
方誉清掉头回家,周末光顾着玩了,接的稿子还没画完,他出稿速度在圈内算快的,只是他懒,没花心思在这上面,一年到头也解不了几次商稿。
他画图一向只图个开心,打磨时间,平时画的画也只是发在社交平台上供人欣赏,一个都没有真正授权出去,说实话,那点稿费都不够他吃顿饭的。
所以虽然技术在圈内是数一数二的,但真能找他越稿的也没几个。
既然接都接了,只能继续画完。
方誉清回到家后,把自己闷在书房里。
他从小喜欢画画,之所以选择板绘是因为板绘相对来说比较干净。他的身上不能有一点污迹,这是从小就有的习惯,即便他记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了,依旧保持着这个习惯。
就好像,他必须时刻是干干净净的。
回到家后没画几分钟,一个电话打进来。
“喂誉清,晚上有空吗?”
说话的人也是位著名画师,是方誉清多年的好朋友。
“怎么,你要请我吃饭?”方誉清懒散答道。早上十点的太阳最是暖人,沿着落地窗洒下来,在地面形成斑驳光影。
暖融融的,就应该睡个懒觉,再赖个床。
对面的人情绪不高,不想和他扯皮。
“陪我喝酒。”
叶竹锌坐在车内,眼神涣散,看着窗外空荡荡。
“行啊,老地方等我。”
方誉清爽快答应下来,也不管昨天晚上才喝得烂醉,哦不,那是假的,只有白榆和楚砚北那两个傻瓜信他的鬼话。
方誉清交心的朋友不多,酒友饭友等等杂乱纷呈倒是不少,像叶竹锌这种类似于发小的好兄弟更是屈指可数。
直到下午,方誉清换了身衣服,打车去楚砚北小区门口把自己的SUV开回来,带着叶竹锌去了一家高级私人会所。
他熟门熟路地进去,柜台前站着位身材窈窕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女人,方誉清报了自己的名字后,那女人笑着给方誉清带路。
显而易见,他是这家会所老会员了。
两个人在靠窗的角落坐下,服务员拿来一瓶开过的威士忌便离开了。
“说吧,什么心事。”方誉清给叶竹锌倒了一杯,也给自己满上。一路开车过来又渴又累,他需要用酒精短暂的麻痹自己。
叶竹锌仰头喝了一口,叹气道,“还不是圈里那档子破事,这不是时代在进步嘛,现在的小孩越来越早熟了。”
他说着慨叹一声,又灌了口酒。
“没点水平就想着接稿,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拿着一些烂到掉渣的儿童画到处约稿,还拉低普遍市场价格。”
方誉清对这事略有耳闻,他耐心听着。
“不过大多数买家也都是外行人,不太懂画的好坏,只看价格定论的还是大多数。人家说了,明明都是一张头像的图,人家都卖15你这里20,然后觉得不实惠又跑了。”
“你真不知道那五块钱差距有多大,我当然不是说价格,那些虚张声势的小孩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们。”
方誉清当然不知道,他的主要收入又不是约稿。
叶竹青说的满脸通红,越来越起劲,气的要一拍桌子站起来,被方誉清结结实实地摁回位子上。
“唉你这少爷不理解民间疾苦我懂,给你打个比方,我最快画一张头像两个小时,还不是那种精修过的,一天就算我工作八个小时,总共算起来一天就赚60,一个月1800,还得是有稳定的订单,这怎么可能啊。”
“我交个水电费都不够,更不用说什么房贷车贷了,到时候老婆本都攒不起来。”
叶竹锌苦着脸,他和方誉清不一样,他只是个小康家庭出生的孩子,生活压力自然大一些。
不过从一个个例也能反映出当下这个圈子的畸形,还是没有人会去纠正的畸形。
越来越多不成熟的画手踏进这个圈子,以极为不合理的价格卖出与自己画作价值不相符的东西,不仅坏了名声,还糟蹋了这个市场的平衡。
多数老画师不满是必然,他们可都是靠这手艺吃饭的,没拎着锤子找上门算是万幸。
老画师对于画画的重视,已经不仅是赚钱那么简单了,当然赚钱也是一大部分理由,谁都要生活,要过日子,这可以理解。
但是他们是打骨子里想把这件事做好,做精,成为自己的一种信仰,而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玩闹。
这些方誉清都知道,但他没有经历过,也不能发表太主观的意见,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那样,画画只图个自己满意,不为生存,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心中那份最纯粹的热爱。
杯底渐空,方誉清又倒满,他不会安慰人,只能一杯一杯陪着对方喝,在需要倾诉的时候听着。
“要是早些时候跟着我转行,应该会比现在好多了。”酒过三巡,方誉清也有些感慨。
他除了玩cos画画,其实在一家房地产公司也占着比例不小的股份。
那是姜瑶早些年自己打拼出来的公司,方誉清成年后就跟着她,如今在国内乃至海外都有着不小的名声。
说来好笑,方誉清的父亲是市中心医院院长,母亲是主任医师,哥哥也是少有的医学人才,而他当着如此家业不要,占着外姓人的股份。
而且数额不小,算是个大股东。
但是大股东一年到头在公司现身的几率小之又小,事情几乎是姜瑶在忙里忙外,他偶尔远程帮个忙。
虽说专业和工作不太对口,但这么多年下来他也知道了七七八八,对于商业谈判也是越来越娴熟,越来越游刃有余。
早些时候方誉清就和叶竹锌讨论过,让他跟着自己,在公司不太发达的时候占些小股份,但那个时候他自己也没分到红/利,不敢和叶竹锌打包票。
叶竹锌那时候也还是少年模样,依旧对梦想充满向往,他要成为画师,成为最厉害的画师,还要办画展,全国各地都办,就从广州开始。
所以他拒绝了方誉清的再三邀请。
如今提起来,也只是一笑而过了,没有人再提,不会有人说“活该你怎么怎么样,到手的鸭子飞老远。”也不会有人说“就是答应了也干不了什么,还不如老实画画。”
一个晚上,两个人空腹喝了好几瓶酒,红酒,白酒,威士忌,香槟,什么都开了一瓶,喝完的没喝完的都放在地上,离开的时候没有人留恋,没有叫人心生遗憾。
这样沉痛的环节,方誉清往往是最擅长破坏气氛的那个,临分别前,他勾着叶竹锌的肩膀,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人看着自己。
叶竹锌比他矮一点,长得清秀漂亮,是那种很清淡的颜,像西湖的一滩春水。
此时脸颊微微泛红,眼神在路灯下亮晶晶的。
“哎,有没有兴趣给我当个模特。”方誉清挑了挑眉,志在必得地问。
比起想象,他更喜欢画本就存在的东西。
人也一样,那会使他更有灵感。
“你也没醉啊,找另一个画师给你当模特,亏你想的出来。”叶竹锌笑他荒唐。
最终在方誉清的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之下,叶竹锌只好妥协,陈诺第二天到他家——
当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