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游》桑茸

3、第 3 章

　　秋去冬来，几阵寒风拂过，府上的枫叶已掉了干净，只余下沟壑纵横的枝桠。
　　我换上了娘亲做的冬衣，全身裹得像只球，试图抵御连绵不绝的刺骨寒风。
　　郭先生好些日子没来，说是着凉了，需卧床休息。
　　我恨不得也窝在屋里，阿珠总是将炉火烧得很旺，腾起的热气塞满房间，我只觉得人间仙境莫过于此。
　　尽管天冷得很，顾娴姐姐还是来了好几回，常给我带街上各样好吃的。
　　我邀她去场上射箭，还将珍藏的轻羽弓给她练手。
　　那轻羽弓如其名般轻盈若羽，射出的箭力道却不小，很是合适新手练习。
　　阿珠见了，却在一旁念叨了好几回，说顾小姐爱诗画，我该请她去书房学习，里面放了不少名家之作，顾小姐定然喜欢，别成天带着人家往武场跑。
　　这也有几分道理，那便转转吧，我在书房里也藏了不少话本子，正好拿给顾姐姐瞧瞧。

　　今日顾姐姐一来，我便将她拉去书房。
　　我们去时碰巧遇到了大哥。他披着一件黑色斗篷，手中攥了张纸，像是有什么大喜事般的，脸上难得挂着笑容，与我们匆匆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阴云蔽日，午后似是较冷些，顾姐姐的耳朵被冻得红彤彤的，进了书房才好。
　　看完我那些话本子，她的耳朵又烧起来了。
　　临走前，顾姐姐邀我去她府上坐坐，“三日后是我的生辰，我请了些朋友在家小聚，妹妹你也来罢。说起来，我时常来你府上叨扰，你却仍未去过我家呢。”
　　我满口答应，心中也对隔壁的尚书府颇为好奇。

　　年关将近。
　　爹爹和二哥传了信回来，今年北边的蛮族闹腾得厉害，他们没法回家过年了。
　　唉，我哈出一口寒气。
　　娘亲似是早有预料，看完信后只是轻皱了下眉，未有过多话语。
　　大哥更是毫不担心，反而拿此事考我，“阿殊，你说为何突挞如此纠缠不休呢？”
　　郭先生的学堂可不是白上的，“今年北边大旱，他们存粮不足，只好去边境搜刮一番。”我有板有眼地答道。
　　“那为何此时仍不撤退？”
　　“许是他们仍想多拿些粮食？”
　　“哈哈，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原因。阿殊，我们得想远点。”
　　我还要与大哥辩论，却被娘亲打断了，“好啦，你们两个不要在此乱议朝政，隔墙有耳。”
　　大哥耸耸肩，示意自己明白了。娘亲唤来婢女，布置了一桌子的菜。
　　空中飘来些许细碎的雪花，压在树上，堆出了一片白茫茫的雪林。
　　二哥他们肯定要被冻着了，我怏怏地托住腮。

　　用完餐后，我踱回院里。刚踏进门，便有个婢女慌张地跑来，说燕子飞到树上去了。
　　这么冷的天，它可待不了多久。我连忙到树下去看。
　　果然，它躲在高处的枝条上，已经有些发抖了。
　　我当即脱了鞋，爬到树上。
　　“小姐！”那婢女惊呼一声，反而被阿珠安抚了。
　　还是阿珠懂我，我在心中暗哼了一声，对本小姐而言，爬树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这枫树还算结实，我踩着枝杈，很快就够到了燕子。
　　它在这寒风里缩成一团，身子摇摆不定，仿佛就要摔下去了。
　　见我来了，它小声地叫了起来。
　　我一把抓住它，小心地握在手中。
　　下方突然传来一阵掌声，低头一看，竟是院外的街道上站了个男子。
　　只见他身着青色锦纹长袍，腰挂一雕兰白玉佩，身姿挺拔，似雪中青松，手中还持一把绸缎扇子，正仰头看我。见我抓住了燕子，拊掌说道“姑娘好身手”。
　　我扑哧一笑，这天寒地冻的，穿得如此单薄，还捎把扇子，若非话本子中内功深厚的大侠，那便是不知饥寒的傻瓜。
　　只是大侠难遇，傻瓜易见，于是看他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怜惜，便学着书上所写，颇有侠女风范地遥遥地向他抱拳，“承让承让。”
　　说罢，就从树上爬了下来。
　　阿珠替我解下披风，又赶我进屋里去暖暖身子。
　　那燕子也不知怎么从笼里钻了出来，差点就消逝在冰天雪地中。
　　“你这小家伙，真是莽撞。”我将燕子捧在掌心，一下一下地抚着它颈上的羽毛，惹得它眯上眼睛，“就在这乖乖地待会吧，来年春天，你的兄弟便来寻你了。”
　　它又高兴地抖落起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