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銮铃微动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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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模样的汉人？”
“就很普通的汉人啊。”夏巧月歪着头想了想，“都是四五十岁的汉子，看上去精瘦精瘦的。”
方禅岳不语，心里盘算着。
夏巧月见他不拿主意，有些不解：“不过十几个手无寸铁的中年人，你我都有武功傍身，难道还怕他们？你不想睡帐子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方禅岳赶紧摇了摇头，“其实往来胡商数量多起来也就是近两年的事，我也见过给胡商当通事译的汉人，只不过因为往来时间长久，很少有家里唯一的壮年男人出去做活，听你说一下出现了四个，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夏巧月似懂非送地点点头。她自小不是经历战乱，就是在銮铃阁中与世隔绝。虽然有些江湖经验，却对人情世故知之甚少，更不知道为什么壮年男人不能跟着商队一块儿长久地走动。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无论如何，能有帐子睡都是好的。”方禅岳笑了笑，爬起来，拍了拍有些阴湿的衣裳，“走，我们去会会他们。”
方禅岳和夏巧月并肩而走，过了会儿果然见到了夏巧月说的那四个汉人。借着月光，方禅岳看到为首的那个身材虽然不算魁梧，皮肤黝黑粗糙，看上去便是风吹日晒惯了的。
月光下看，这几人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农人扮相，穿着老旧的棉衣棉裤。月光不亮，只够他们看清楚为首那人的面相朴实，只有额头处在照映下微微泛光。
见到两人过来，几人眼前一亮，迎了过来，倒像是迫不及待等他二人来一般。
夏巧月显然也看到了，偷偷扯了扯方禅岳的衣袖：“方大哥，这群人的眼神好像是有点问题，怎么办啊？”
方禅岳心里好笑，这丫头在寒骨关口犹如魔女一般戏耍龙集门人，如今只被自己三言两语说服，竟然对着四个毫无武功的人紧张起来。
“不怎么办，他们要使坏，我就带你逃呗。”
方禅岳对着夏巧月耳语了一句，拱手与四人打了个招呼。
他二人为了避免麻烦，只说是出来打猎迷路的兄妹俩。
四人为首的自称叫吴六，常年跟商队来往关内外。另外三人是他一同带出来干活的兄弟，方禅岳瞧了另外三人几眼，确实与吴六也长得有些相似，是亲兄弟也说得过去。虽然只是中年人，但却有些佝偻着背，看上去像是曾经从事过负重的活。
“吴老伯好。这年头全家出动做生意的可不多，你们可真不容易。”
方禅岳笑着与四人说话，夏巧月抿着嘴并不言语，只盯着四人使劲地瞧，巴不得赶紧看出些端倪。
“方小兄弟说笑了，你们更不容易，兄妹两个年纪轻轻就出来讨生活，真是英雄出少年呐，反而是我们老了。”
方禅岳与吴六客气了两句，便问了帐子所在的地方。吴六遥遥一指，果然见一处有些昏暗的火光，应该也是点燃的篝火。
看到真的由篝火，方禅岳的心放下了一些，跟吴六道谢：“我们两个出门在外没做足准备，只能叨扰老人家了。不过您放心，该给的银钱我们一定不少给，多给些都没问题。”
话还没说完，方禅岳就被夏巧月踹了一脚。方禅岳明白她的意思，使了个颜色，不动声色继续和吴六说话。
“唉，客气什么。”吴六听了方禅岳的话呵呵笑了两声，“我在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出门在外也没少受人照顾，不过是借个地方睡一觉，哪里是什么大事。”
一行六人就慢慢朝着营帐的方向走去，方禅岳与吴六似乎一见如故，寒暄个没完，夏巧月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只能拍了拍方禅岳的肩膀说小话。
“你干嘛告诉他们我们有银子，这不是生怕他们不知道要来抢嘛。”
方禅岳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耳语回去：“我也没说他们一定是坏人啊。住宿给钱，这不是天经地义。”
“那也不行。傅二哥跟我说的，出门在外，财不外露。”
道理倒是没错，只不过想起傅羽仪那“金马玉扇”的别称，方禅岳就不觉得那是个财不外露的人，不过这会儿也没功夫与她掰扯，只示意她观察吴六几人的腿和脖颈。
“这几人腿与脖颈都伸不太直。”
夏巧月一瞧果然如此，但仍然没有明白为什么，歪着脑袋问：“你是说，他们都有病？”
这个结论让方禅岳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有些事情人做久了，会在身上有些特征。我刚才问他们在行商前都做什么，吴六说是种地，这倒也能对得上。”
“方小兄弟，就快到了。你瞧，这营帐是不是很气派？”
两人一同抬眼，均有些惊异。只见这扎在空地上的营帐竟然有三个，一大两小，俱是圆形。用相当讲究的条木做成了顶，又盖上了毛毡，用结实的绳勒住。
“哇，这足够住三四十人吧！”
夏巧月眼睛都瞪直了。她原本以为吴六几人与她说的，能多收留两人全无问题是在诓人，谁知竟然全没说大话。
觉得震惊的不止有她，还有方禅岳。
这一路行来听着吴六不断说着，他们的商队乃是胡商中最大最出名的商队，商队的主人名叫布里奇，是个极有钱的人。那会儿他还以为是在吹嘘，此刻一见，财力可见一斑，难怪可以雇佣四个汉人当通事译。
可笑自己竟然一路都还以为四人想要图自己二人的钱财。
“确实气派。”方禅岳回头看向吴六，“不过我二人借宿，布里奇先生会同意吗？”
“布里奇大人是最心善的，你们孤身在外，他一定愿意接济。你且等等，我进去通传一声。”
吴六说着，独自走上前解开营帐的门帘前去通报，方禅岳在外只能看见里头似乎仍然点着灯。
他微微一皱眉。
虽然他身在野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入睡，但估摸着此刻也应当快到丑时，这营帐里的灯竟然还点着，便问跟随吴六的他那三个兄弟。
“布里奇先生习惯晚睡？”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哦，他喜欢挑灯夜读。”
胡人还有这种习惯，方禅岳点了点头。
少顷，吴六从帐中出来，带着笑容对着二人招手。
夏巧月拽着方禅岳的衣袖，在身后三人的簇拥下往营帐内走去。
营帐里比外头要暖和许多，当中摆着一张软榻，一个大胡子男人坐在正中央，大概就是吴六所说的布里奇了。
布里奇生得微胖，头上戴了一顶水貂皮帽，身上穿着一件不知是狐皮还是羊皮做的皮衣，胸口还坠着金子与动物的利牙所做的项饰，一身派头看上去就值不少银钱。尤其是他腰间别的一把印刻着许多铭文、镶着金银的短刀，让夏巧月羡慕不已。
他身侧还一左一右站着两个手持弯刀的精壮汉子，应当是保护他的安危的。
那两人穿着一样的衣饰，直勾勾盯着正在打量个不停的方禅岳。方禅岳看了一眼两人腰间的刀，那刀看上去并不像是经历了许多次打磨，也算不上吹毛可断，甚至刀身上还能微微见到几个豁口，可正因如此，方禅岳愈发警惕。
要知道在商道上用刀的机会并不多见，多数人装备刀甲只是为了以防意外。
可这两人刀上的豁口，显然是用的次数不少，那这两柄屠刀又究竟挥向何方呢？
这群人看上去颇为富贵，无缘无故招呼客人，又是出于什么动机呢？
布里奇见他俩忙着东张西望，不由清了清嗓子，两人赶紧回神，与这位愿意收留自己过夜的大商人打了个招呼。
布里奇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席地而坐。
“不用客气。”
布里奇竟然会说些的汉文，只是口音古怪，听着让人发笑。
“酒。”
布里奇吩咐站在一旁的吴六，吴六赶紧应了一声，从一旁翻找出三个小碗，给两人和布里奇满上。
“喝，喝了我们就是旁……”
布里奇说着看了一眼吴六，吴六立马反应过来，脸上堆出了笑容。
“朋友，朋友。布里奇大人说要和你们做朋友。”
“对。”
布里奇点了点头。他脸上的胡子过于茂密，几乎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但语气里却完全没有开心的意思，眼睛里也没有笑意。反而时不时偷看吴六的脸色，似乎十分戒备对方。
方禅岳和夏巧月都没有动。就算是再迟钝，也觉察出了些不对劲。
这布里奇既然会说部分的汉文，又有什么必要带四个通事译。何况如此大的营帐，里面只住了三个人，还要让吴六这个通事译来端茶倒水？
气氛一时有些僵着，吴六倒完酒也不走，就站在一旁看着二人。最后还是方禅岳开了口。
“谢谢布里奇先生美意，我妹妹不会喝酒。我来代劳吧。”
话音刚落，方禅岳就见对面布里奇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他似乎急着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又看向了吴六。
果然有鬼，方禅岳心道。
“不行么？”他问。
夏巧月自然也看出来了，她不等吴六说话，端着那碗酒站起身，举到吴六面前，笑嘻嘻地开口。
“哥，你也太不知礼数了。我们可是吴老伯介绍来的，这酒怎么样都得吴老伯先喝一碗。外头这么冷，正好喝一碗来暖暖身子，你说是也不是？”
真是个鬼灵精。方禅岳微微一笑，在心里评价了一句，自然也不能让夏巧月的话落到地上。
“哎呀，是我失礼了。吴老伯，这酒于情于理你可都该先喝，快一起坐下。”
吴六讪讪地笑笑，只自谦着说着自己不会饮酒云云，连连摆手回绝。
夏巧月哪管这个，赶紧给方禅岳使了个眼色。
方禅岳心领神会，从地上爬起来，绕到那吴六身后，左边的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半推半搡将他推到了软垫旁。
吴六犹不知自己已受怀疑，打着哈哈不肯坐下。
方禅岳玩心顿起，抬膝对着他的右腿后的委中穴一撞，吴六瞬间一声惊呼。只见他右腿失去力道，扑通顺势跪摔下去。布里奇身后两人顿时警觉了起来。
然而始作俑者方禅岳完全面色不改，顺着吴六摔下去的力，也随着他一块儿跪坐下来。
“哎哟吴老伯，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坐下了，吓得我差点摔了一觉。”
“吴老伯请。”夏巧月半分反应的时间也不打算给吴六，抬手就要讲那酒碗中芬芳四溢的酒水往吴六的嘴里灌。
“不不不，我……”
吴六张嘴的瞬间就被夏巧月抬着下巴灌进了半口酒，他大吃一惊，伸手就将那酒碗用力地推了出去。
只听一瞬间，酒碗落地，摔成几片，碗中晶莹的液体顺势翻了出去，布里奇的软垫上顿时翻出了一道扎眼的水痕。
在这一摔一泼之间，一把弯刀便架在方禅岳的脖子上，布里奇身后的两人出手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銮铃微动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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