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銮铃微动12 ...
-
夏巧月面露土色，目光从脚边回到战局之中，却见方禅岳只是跳开了两三步，似乎并未受太大的伤，这才放下心来。
但方禅岳此时却并不好受。因为刚才强行接下的一招，他的虎口崩裂，只是此时他仍然握着短刀的柄，外人都看不出来罢了。
方禅岳深吸一口气，随手将断了的短刀扔在地上。
“方大哥，不要硬接他的刀。”夏巧月从旁提醒道，“你师父有没有同你说过，鹤洋山的一战？”
方禅岳心里微动。
这是一场名动天下的战斗。
对战双方之一的赵玄真，出生中原第一道观的太清观，是个道士，修习拳脚。而另一位名叫李纯白的，是一位连出身都没人说得明白的天才剑客。这李纯白本身就天赋不错，不知又得了谁的指点，功力大涨，一时也颇有威名。
他又自恃武功，就上了鹤洋山的太清观出言挑衅，要求太清观的众道士们陪他比试。太清观的道士们闭关不问世事已久，又恰逢没落，正是新老一代青黄不接的时候，接连几人都被李纯白的剑法击败，这位赵玄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当时他还只是一位初出茅庐的入门弟子，却不惧刀剑。他甚至没有像师门其他人一样拿着各色武器，而是赤手空拳，以柔克刚，仅用了十分简单的几招就将李纯白的剑卸了下来，赢下了比试。
尽管据说当时打输的李纯白后来在一次酒后胡言乱语，说太清观仗着他不敢伤人胜之不武云云，但赵玄真的大名也早就闻名天下了。
而此时的方禅岳也正如赵玄真当年的两手空空。
史万达的刀已经来了，方禅岳顿时踩着连闪派的身法又躲了两刀。
方禅岳渐渐熟悉他的路数了。
双手持刀力量是大，控制得也好，但是要让双手都能使得上力气，就只能被迫将活动的范围缩小。就好比，眼前的这刀若是横着砍，下一刀为了起势，必定会上举。
弯刀正如方禅岳所料，高高举起又落了下来，这一刀也没有砍在方禅岳的身上。史万达刚要抬起刀的一瞬间，方禅岳瞅准刀时机，双手成掌，合二为一，正好夹住了刀的两侧。
史万达大吃一惊。他似乎并不明白，赤手空拳的方禅岳是怎么有勇气去握住他的兵刃的。可方禅岳和一旁围观的夏巧月心中却十分明白。
不可否认，史万达用的的确是上等的重刀，可也正是因为刀重，每次挥出才要更费力气。尽管史万达已经用双手去弥补这一点，但是越重的刀，挥下的滞空时间也就越长，越容易被捕捉到弱点。
方禅岳的双手合着他的刀，从高处往右下处扭去。这一扭，也迫使史万达的右手肘高高抬起。
眼看着再这样下去，左右手必有一只就要放开刀柄，史万达哪里肯让方禅岳如意，抬起右手肘，狠狠往方禅岳的左肩撞去。
方禅岳早知他有这手，一瞬间松开史万达的刀。左袭史万达右目，右击史万达腰腹。史万达躲避不及，下意识闭眼的瞬间，却没料到方禅岳收回了双手，抬膝向着他握着刀柄的手腕就是一踢。
这一踢之下，史万达放在下面的右手吃痛，手腕一抬，左手离开了刀柄。方禅岳收回的双手齐推史万达右手小臂。
史万达的刀被推得脱离右手，向后飞去，落在了地上。
这招正是连山拳法中的“声拂万壑”。
史万达鹰隼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方禅岳，似乎想在他身上看出两个窟窿来。他的弯刀虽然被打落，气势却半点没有消沉。
“慢着！”
两人刚欲再战，就听那译官抬起手，对着方禅岳开口。
“朱尔勒将军说，他欣赏会打架的汉人。如果你能留在我们的军队效忠，他会给你很好的待遇。”
方禅岳气极反笑，问：“什么待遇？”
译官指了指刚刚被夏巧月踹倒，现在还跪在地上的吴六。
“他，曾经就是奴||隶。但是愿意为将军效忠，就可以不做奴||隶了。你如果愿意留下来，会比他更好，可以喝酒，可以骑马。你如果愿意，还可以把他的头砍下来，当作酒壶用。”
吴六听闻此言，顿时吓得语无伦次。
“啊？将军，不不，我不当酒壶。”
“前两条没意思，这最后一条，倒还可以考虑。”
方禅岳冷冷的话语让吴六瘫倒在地，摆手不停，方禅岳却懒得去理他，反问译官。
“既然效忠于你还会被砍了头做酒壶，我又何必效忠于你呢？”
译官神色一变，与朱尔勒说了两句，朱尔勒微笑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挥手示意史万达赶紧动手。
史万达得令，并不捡兵器。他变掌为剑指，往方禅岳右肩一拢，向下一压，食指往方禅岳的锁骨按去。
方禅岳不太明白这招的用意在何，刚要向后躲避，就听得夏巧月一声高呼。
“小心！”
竟有刀风从身侧袭来！
刚想运用轻功向后逃走，方禅岳的衣领就被史万达的右手手指勾住。
方禅岳大惊失色，下意识试图用双手将史万达的右手掰开，却见他左手已经向自己的右肩抓来。
原来这招剑指，用意并不在让方禅岳受伤，而是绞住他的衣服，让他逃脱不得！
此时反应过来为时已晚，方禅岳的身子被史万达轻松地提了起来，转了半圈，眼看着朱尔勒的刀就要往他后背砍去。
这朱尔勒见不能招揽，便生了无论如何都要讲方禅岳灭口的心思，宁可不要名声，也要诛杀此人！
夏巧月的身形已经以飞快的速度动了起来，她大喝一声，拼劲全身的力气朝着朱尔勒侧身撞去。
快些，再快些！只要他不死，自己便是用尽毕生绝学也要将他带走，逃回銮铃阁去。
然而夏巧月究竟还是慢了。
朱尔勒的一刀狠狠地劈砍在了方禅岳的后背，随着一声吃痛的喊叫，他的身子向前倒去，又被史万达一脚踢在心口，身子像是一块破布般飞了起来，摔倒在地上。
夏巧月的撞击让朱尔勒肥壮的身躯向旁歪倒，可她却无心恋战，扑到了方禅岳的身边。
“方大哥，方大哥，你醒醒！”夏巧月不断用手掌拍打着方禅岳的脸，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都是我不好，为了能睡个安稳觉轻信了人，方大哥你不要死！”
一旁观战了许久的布里奇夫妇也面面相觑。他们原本以为这两个汉人少年有本事将昆夷人打败，自己等人也可顺利脱身，此刻眼见希望破灭，不由苦涩地摇了摇头。而那个胡人男孩，在看到方禅岳被砍的瞬间，就已经将头埋在了母亲的怀里，小声呜咽。干瘦伙计和通事译都面如死灰。
另一边，踢倒了方禅岳的史万达赶紧将朱尔勒扶了起来。
朱尔勒刚要得意地大笑，脸色就一变。他坚硬无比的佩刀竟然在刀锋处卷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早上磨刀的时候明明没有发现任何的卷边。
短暂的惊异并未让他迟疑太久，很快，他的嘴里下了一道短暂的命令，剩下没有受伤倒下的十一二个士兵纷纷举起了刀，向着几人走来。
“姑娘，快想想办法！他们……他们要杀我们了！”
商队里的老年通事译哭着向夏巧月求助，却被夏巧月一把推开：“滚开！”
她可还记得，这通事译刚刚对着朱尔勒卑躬屈膝的样子。
“我原以为，汉人里绝不可能有这样的细作走狗。今天才知道，有你和吴六这等贪生怕死之徒。你要是觉得怕死，可以接着去求他们，学那个摇尾乞怜的吴六，去求他们饶你一命！”
“姑娘，我可不是什么细作，你这是不知道朱尔勒的凶名！他在昆夷是出了名的悍匪，他们整天在草原流窜，仗着自己是贵族，常人奈何不了他，连他们昆夷自己的平民都杀，何况你我啊？”
看着那通事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哭，夏巧月拳头紧握，眼中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勇气。
她本来不想管别人的生死，只要今日能够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方禅岳离开回到师门就足够。但这朱尔勒危害一方，听着让人来气。
“姑娘！”正在此时，那大商人布里奇突然开口叫住夏巧月，“你用这个吧。”
说着，他解下了腰间原本系着的短刀，递给夏巧月。
“这是我曾经路过苗羌的时候，苗羌的国君给我的刀，它锋利无比。”
夏巧月看着那把镶着金银珠宝，刻画着铭文的刀，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你放心，用完我一定还给你！”
夏巧月将短刀拔出刀鞘，有些惊讶。
这是一把只比纸张厚些的刀，刀身不长，篆刻不少暗纹，但仍看上去泛着青光。更与众不同的是这刀在出鞘时的声响，夏巧月从未听过如丝竹管弦的出鞘声，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似乎让人闻之雀跃，心旷神怡。
她的目光被这把短刀吸引，甚至没有发现地上躺着的方禅岳正幽幽转醒。
他的胸口吃了史万达的柳钉靴重重一踢，吐出一口鲜血，他咬着牙，不知肋骨有没有断。此时的他还能有命活着，不仅仅是因为史万达的柳钉靴底没装刀片那么简单，更为重要的原因，还在他的后背。
那里，可是背着一截闻名江湖的銮铃刀！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銮铃微动1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