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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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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上空夜色朦胧,霓虹灯光纵横交错。
少年人总是吸引人的,他们走到哪里都是朝气蓬勃,浑身散发的炽热的光。
惹眼的,是他们无所畏惧的行动力,和面向时代竖起的棱角。
街角处的烧烤店里,一群漂亮的少年围坐在一起吃着烤串,喝着啤酒。
一名寸头男生转头看向角落,靠窗角落里的少年正慵懒的坐在椅子上,低头看手机。
男生凑过去,“钟越,要不要再来点啤酒?”
周围嘈杂,寸头男生嗓门很大。
钟越抬眼朝桌上扫了一圈,又歪头看了眼地上,下巴往前努了努,“把这些整完再说。”
桌上有几瓶未开封的啤酒,地上是几个空瓶子。
钟越拿起桌上啤酒,用牙咬开,“明礼。”他用眼神示意旁边的人。
周明礼拿起酒瓶默契地跟钟越碰了碰,玻璃瓶相撞的声音清脆又解压。
周明礼正把酒瓶往嘴里怼,他突然想到钟越不能喝酒,“你一会要骑车。”说完,他自己灌了大半瓶啤酒。
钟越笑,他把手里的酒递给对面的张珩,身体向后倾,“我就碰碰,过下瘾。”他当然知道骑车不能喝酒,他也不会无知的去冒这个险。
那两人心里明了,尽兴的同时也要考虑安全问题,作为兄弟,他们不会盲目劝酒。
周明礼翘起二郎腿,“最高兴的就是周五这天,咱兄弟几个又能放松放松。”
张珩附和,“是啊,明天又能睡到大中午,等着太阳晒屁股。”拿起烤串吃的津津有味。
周明礼往嘴里灌了口啤酒,“我要是睡到大中午,我妈得跳起来掀我房门不可。”
……
热闹的氛围让人有些燥热,钟越头上出了密密麻麻的汗,他把外套丢在一边,身上仅剩一件体恤。
钟越抬手把头发往后一梳,给原本乖巧的顺毛添了一丝不羁的野性。
他撩起衣摆擦额头的汗,歪头看了眼窗外。
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川流不息的车道,一盏盏车灯就像流星一样疾驰而过。
钟越看手机,还不到九点。
他瞅着桌上的烤串和啤酒吃的差不多了,直起身拿起剩下的一串放进嘴里。
结账回来,钟越拿起外套往肩上一甩。
“走了。”说完不等两人反应,往前走去。
周明礼此时有些微醺,不过耳朵还挺好使。他起身,两步并作一步,揽住钟越的肩膀。
张珩两手插兜,跟在两人后方。
屋内的嘈杂很快被三人甩在身后,凉风一吹,一阵清爽。
钟越穿上外套,走向旁边那辆橘红色的摩托,他跨上去,看向身后的两人。
“走,先送你们回去。”他头歪了歪。
“前面就是公交站了,你先回去吧。”周明礼胳膊撑在张珩肩上。
张珩看着钟越,保持着双手插兜的动作不动,附和着周明礼的话点了点头。
“注意安全。”
周明礼和张珩都住在城西,和钟越家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他们不愿耽误钟越的时间,让他来回跑太麻烦了。
“行,你俩也注意安全。”
说完,钟越甩俩人一脸的尾气,扬长而去。
他喜欢近距离感受风和空气的碰撞,享受风在脸上呼呼刮过的感觉。
钟越今天没戴头盔,他开的有些慢。
驶过一段距离,拐到风清路。
道路很宽,车却很少。
这条路上的路灯不像闹市区那般有漪虹流动的色彩,更多的是微黄。
钟越看见前面的路灯下蹲了一个人,柔和的光源打在那人身上,蜷成一团的身影更加落寞。
于轻在灯柱旁边蹲着,双手朝前伸直搭在膝盖上,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前面,双眼空洞无神。
摩托车的引擎声划过寂静的空气,越来越近。
于轻转过头,盯着那个方向。
迎面而来的是一辆橘红色的摩托车。车上的少年穿着棒球外套,晚风对骑行的他并不温柔,将他的衣摆往后掀飞,活脱脱一只展翅的骄傲飞鸟。
肆意,张扬。
嚓——
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紧贴着于轻的身旁。
钟越的摩托车停在于轻前方不足一米的距离处,长腿支撑着地面保持平衡。
他低头望着眼前蹲着的女孩。
于轻抬眼,面前的少年穿着一件黑白色棒球外套,偏着头,凛冽的眼神正探究式的打量着她。好像能轻易贯穿人心,刺透人心底的柔弱深处,洞穿一切窥探深渊。
他的眼睛很好看,狭长的丹凤眼,仿佛能将人卷入未知的漩涡。
于轻埋下头不敢去看他,她不认识这个人,再说了,人的灵魂和外表不一定就是百分百契合的。人畜无害的躯壳里不一定装着圣洁高贵的灵魂。
钟越不知道面前的人在想什么。
这回他倒是看清了,女孩身上穿的是洛城三中的校服,和他同校。
她头顶有一层暖黄色的光晕,刘海随着风在她头上乱飞。在抬眼的瞬间,钟越看到她无神的眼睛,死寂一般的深沉。
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活力四射和盛茂风华,在她身上无一显现。
钟越挑眉,从摩托车上下来,懒懒的倚着于轻左边的灯柱。
于轻见状,就着蹲着的姿势往边上挪了挪。
她悄悄偏头,发现那人还在看她,她又往旁边挪了挪。
钟越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人,双手环胸,“再挪一下,就摔了。”
于轻听着他的话有些愣神,她往自己脚下瞥一眼,是了,再挪一步就会掉下坎。
她没再乱动,双臂交叠,下巴磕在胳膊上。
钟越问:“你放学不回家吗?”
于轻:“……”
一个陌生人,是怎么用这种老熟人似的语气跟别人聊天的?
钟越:“你是离家出走吗?”
于轻眼神暗了暗,深吸一口气,歪头斜了那人一眼,没理会他,她不喜欢随随便便跟别人谈论自己的家庭,尤其是陌生人。
在听到“离家出走”四个字时,于轻的心脏还是狠狠缩了一下,生疼生疼的,随意垂落的手指也微不可见的蜷了蜷。
这小动作被钟越揽入眼底。
这抹身影在这四下无人的道路旁边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样子,纤弱又落寞无助。可她又赌气一般把自己锁在坚硬的盔甲里,竖起全身的刺,把别人拒之千里。
钟越挑眉,把裤腿往上扯扯,在于轻边上悠悠地蹲下来,视线移到自己的摩托车上,又转向别处,不再看她。
钟越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了一番,在他认识的同龄人里,好像还没见过这么颓的。
眼底更是死寂沉沉,毫无生机。
他跟着蹲了不知多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十点了。说起来,钟越今晚上也是鬼使神差才会在回家的路途停车,他算了下时间,如果刚才没停车,他会在九点半左右到家。
他野,但野的有个度。
在外头玩的再疯,兴致再高,他回到家的时间一般不超过十点。
钟越站了起来,腿有些不听使唤了,他靠着灯柱缓了缓。
眼神看向边上那团,也不知道她蹲了多久,还能不能站起来直立行走。
“哎,你不打算回去吗?”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
“太晚了,女孩子独自在外面浪,不安全……”
“任性可不是好习惯。”
于轻垂着眼不说话,只觉得耳边聒噪的不行,她不理解怎么有人那么自来熟,好像全世界都跟他一伙的一样。
在于轻多年来的认知里,是没有“任性”二字的。以往被张秀兰关在门外,她会乖乖在门口等张秀兰开门,绝不离开门前半步。
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的,或许是到一定的年龄,身体里潜伏的叛逆因子逐渐成型,并且将她吞噬。
钟越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的话格外多,况且还是跟一个不认识的人。大概是那抹无助的身影,让他生出些怜悯之心。
于轻竖起一身刺将自己保护起来,假装坚强的样子,可怜又好笑。
耳朵耷拉下来的样子活像一只不服训的金毛,也不知道钟越噼里啪啦说一堆,她听没听清。
钟越扯了扯嘴角,跨上自己的摩托车,再看一眼蹲着的人儿,手腕紧了紧,涡轮声轰鸣一阵,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