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说你还爱我》贺清平

2、是不是差一点你就可以喜欢我

　　祈昀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忍着眼泪靠在墙上的，他大口喘着粗气，感受着一阵又一阵袭来的心慌，让他喘不过气，扯动着嘴角讥讽自己的痴傻。

　　他只不过是站在月光下，伸手握住一抹银白，就真的天真的以为自己摘到了月亮。

　　可惜月光没留住，月亮也没有为他停留。

　　是他不够勇敢，没有摘月亮的勇气，被人捷足先登。

　　他仿佛才是那个从一至终的路人，与喧嚣的环境格格不入，甚至在电影落幕时都不曾拥有姓名。

　　——

　　“但是，抱歉。”他听见肖悸说。

　　“我想，我需要一个慢慢接受的过程。”肖悸从那束花里抽出一枝最为娇艳的，攥在手里，“我还不想这么早。”

　　万幼眠只知道肖悸没拒绝，眼睛都高兴的亮晶晶。

　　“我会努力追赶你的！”

　　——
　　我会努力追赶你的。

　　祈昀在心里跟着默念着。

　　等到祈昀上场的时候已经过了一波又一波热潮，哪怕已经放松，他眼尾的殷红不曾散去，眼里还蒙着雾，闪烁着细碎的水光，平添些破碎感。

　　“被这风吹散的人说他爱的不深”

　　“被这雨淋湿的人说他不会冷”

　　这是他们共同喜欢的歌，是他特意为了肖悸准备的歌。只是不知道，肖悸听不听的出他的爱。

　　毕竟，他还不够坦诚勇敢。

　　祈昀的目光扫过台下，落在第一排的那对眷侣身上，扶了扶麦，唱腔带了些颤。

　　他就那么看着肖悸，在众人不知所以的目光中，哀伤的看着肖悸。

　　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未曾拥有月亮，又有什么立场责怪被人后来居上。

　　可是，明明是他喜欢肖悸最久。

　　“My eternal love.”

　　是出于私心，也是他没来得及倾诉的喜欢，他在歌曲最后，伴着最后一点旋律，悄悄地说。尽管他口中的那个人没有看他，尽管这句轻飘飘的话被掌声淹没。
　　——

　　元旦晚会结束之后，是许愿的环节，一中特有的习惯，将心愿写在纸条上，装进锦囊，挂在树上，实现后再从树上摘下。一中的小花园已经有了十几棵许愿树，往年的都已被毕业生们摘除。

　　去年那棵许愿树也不剩几个锦囊了，几乎全都被取走，独独余一抹亮红色仍挂在那里。

　　祈昀记得，去年他许的愿是——

　　“希望肖悸可以喜欢我一点点。”

　　终究是希望落了空，那个孤零零的锦囊怕是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被主人取下了。

　　肖悸会喜欢万幼眠的吧。

　　祈昀定了定神，看着手中与去年如出一辙的红色纸条，望了望肖悸的背影和万幼眠一蹦一跳的身影，压下心里酸酸麻麻的难过，颤着手才勉强控笔写字。

　　“希望肖悸岁岁平安。”

　　在遥遥相望的日子里，祝他的心上人岁岁平安，平安就好。

　　他看到万幼眠拉着肖悸往许愿树这边走来，局促的将纸条塞进锦囊挂在树枝上狼狈跑开。他怕他真的会哭。

　　还没拉上的锦囊摇摇晃晃的落到了地上，肖悸弯腰捡起，皱皱巴巴的纸条露出边角。

　　【肖悸】

　　他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出于礼貌，他并未打开，全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般细心的将锦囊拉好，挂在了高处。

　　只是觉得，这字迹，有些像去年他拿错的那个锦囊。

　　肖悸看向人群中小跑离开的背影，心里闷闷的。直到万幼眠喊了几遍才缓过神把自己的锦囊挂上。

　　“希望觅得心上人。”

　　这是他当着小姑娘的面写下的，看着小姑娘雀跃的期待的样子不好拂她面子。事实上，他并不把许愿看的有多重，只当是可有可无的讨个喜头，于是鬼使神差写下了这个愿望。

　　可心里真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
　　是元旦晚会结束的第二天，论坛炸开了锅。不知道哪来的小道消息说肖悸万幼眠在一起了，附上了无数角度的偷拍的后台照片。评论区甚至已经成立了神秘的cp粉组织。

　　而祈昀不敢点开也不敢看，那天晚上的现场他看不清听不清，可带来的剧痛是真切的，是无法磨灭的。他不想一遍又一遍的回忆心脏被蹂躏的过程。

　　可是他鬼使神差的匿名在帖子下留言。

　　“肖悸没有同意。”

　　接二连三的楼中楼来轰炸他，问他是不是在场，也有刚刚成立的cp粉不满的出来抨击他怎么不敢用真名出来。

　　他放下了手机偷偷装进书包里，没再回复。
　　——
　　万幼眠进教室的时候喜气洋洋，就算有同学确定论坛事件的真实性，她也毫不避讳，甚至可以说是默认。但当向晚把最新的评论递到她面前的时候，万幼眠的脸色由红转青。

　　“这是谁？”向晚摇摇头。

　　“最新发布的评论，已经被顶到最热了。你和肖悸……”

　　“是真的，早晚是真的。”万幼眠把手机扔给向晚，眼里闪过不明的情绪。

　　——
　　也是这时起，肖悸每天早上来，桌上都会有一份早饭和一瓶牛奶，大家都知道这是谁的手笔，迫于威压没有点破。

　　祈昀依然坐在教室的一角，攥紧了自己手里的千纸鹤糖，硬邦邦的糖纸直硌的手疼。今天的糖又没了送出去的机会。

　　肖悸则是看着桌上丰盛的早饭犯头疼，下意识的往桌兜里摸去，空无一物，只有虚无的冰凉。这该是一年多来第一次没收到千纸鹤糖。

　　他向来不爱吃早饭，又有低血糖的毛病，兜里一直要备着糖和巧克力，也是这一年多来，每天早上一来，桌兜里都会凭空多出一颗小巧的糖。

　　这次难得破了例，肖悸顿了顿手，下意识往角落看去。以往无论他起多早，都比他先到的人这会儿还没来，他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又被自己的想法冲击到。

　　——

　　祈昀躲在洗手间，捧起一把冷水扑在脸上，显得蓄泪的眼睛通红，可他强忍着没让一滴眼泪掉下来。

　　他没有立场哭，也不能哭，甚至没有必要故意躲着肖悸，他知道的。

　　没什么好哭的，不就是看着别人跟肖悸，自己心里不甘，是他自己没勇气，怪不了谁。

　　他颤着手从衣兜里掏出那颗糖，草莓味的，再三犹豫，还是没扔进垃圾桶，重新握在手里。

　　——

　　“抱歉，你还好吗？”

　　祈昀刚要进教室，就红着眼和出来的肖悸结结实实撞了个正着，额头酸痛。听着后者依然温润的声音心里泛酸。

　　“没事，你先走。”祈昀后退了几步，避开肖悸伸过来的手，给他腾出了足够的位置，没抬头直视，故作淡定的自己理了理头发。

　　“谢谢。”肖悸走出门。

　　祈昀不想跟他硬耗着，自己走了进来坐下，面对同桌的慰问摇了摇头。

　　门外的肖悸依然没有动弹，心里闪过异样的情绪，看着祈昀刚刚站过的位置，眼神晦暗。

　　以及，看到了刚刚祈昀手忙脚乱间，掉在地上的糖。

　　——
　　“小祈，你还好吗？脸色真的很差。”沈稚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眶，忍不住问出声，“今天早上来就是这样，真的不用去医务室看看吗？”

　　祈昀淡淡一笑，回以安抚的眼神。

　　“我没事，别担心。”

　　沈稚心知，这哪是没事的样。

　　“因为肖悸吗？”略微思索一二，他还是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祈昀的脸色明显僵了一下，嘴角甚至有些挂不住。

　　原来，他的喜欢，也是人人皆知的。那肖悸，究竟是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沈稚心里明了，却还是忍不住为他难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话。

　　他和祈昀不是青梅竹马，更没有友谊基础。仅仅因为做了一年多的同桌，才和他眼中的温润少年有了关联。

　　与其说是欣赏，不如说，他对祈昀，不仅仅是朋友情谊。可他不打算挑明了，他见证了祈昀对肖悸的喜欢，他不想让祈昀为难。

　　“其实，那份早饭肖悸没吃。”

　　沈稚顿了顿，指了指第二排狼吞虎咽的李思恒。

　　“班长去开会了，悸哥坐那半天愣是没吃，李思恒馋的紧，悸哥就扔给他了。估摸着刚刚悸哥是去买糖了吧。”

　　沈稚不会知道，他的话在祈昀晦暗的世界里点燃了多大的火光。

　　祈昀摸了摸兜，四处翻找着。

　　“沈稚，看见我的糖了吗？”

　　“没有啊，你不一直放在兜里吗？”

　　坏了。祈昀心道。学校小卖部从来不卖千纸鹤糖，这些糖还是他周末放假回家买来偷偷带到学校的。

　　倒不是一颗糖多珍贵，他买不起，而是去年的元旦晚会，大家都散场后，他悄悄的溜回去，找到了肖悸刚刚挂锦囊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打开。

　　“希望每天可以收到一颗草莓味的千纸鹤糖。”

　　祈昀几乎是迅速冲出教室，沿着路线找着。一出门，果然在地上看见了那颗淡粉色，闪着光的糖，如获至宝般捧在手上。

　　肖悸躲在拐角的阴暗处，看不清神情。

　　那之后的日子里，肖悸每天依然能收到一颗千纸鹤糖，而他的生活里，除了上课，再也没有祈昀的踪迹，就好像真的是普普通通，甚至没有交集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