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火灵契》无棱方块A

3、正式加入

　　宫亦羽身后的四人间有隐晦的眼神交流。
　　他们也曾被这样问过，知道这些问题结束后，便是画舫主决定之时。
　　他们这些船员是不能主动干涉船主人的纳新行为的，这是他应有的权利。
　　但出于尊重以及内部关系和谐的考量，宫亦羽会主动询问他们的意见：“你们以为呢？”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
　　儒雅男子点点头。
　　那个看上去羞涩的青年与他对上目光后像受惊的猫儿一样偏头躲避。
　　红衣小女孩的笑容明媚而可爱。
　　精悍老者不动声色。
　　只有儒雅男子明确同意，其他人都持中立态度。
　　但好消息是，至少没人表示反对。
　　在乌柩柔和目光的注视下，宫亦羽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上船吧。”
　　乌柩嘴角勾起，“又惊又喜”地道：“我可以加入你们了？”
　　“当然，以后我们就是同伴了。”儒雅男子微笑道，“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文公子’，文学的文。人族，特级。”
　　说话间，宫亦羽已经转身向画舫走去。他这种气场不适合留在这打扰他们之间的相互交流。
　　接下来开口的那个看起来活泼好动的红衣小姑娘，她笑嘻嘻地说：“我叫谢槐，槐树的槐，一级。”
　　“陈玦，缺玉玦。”老者慢条斯理地道，吸了一口烟，“妖族，一级。”
　　妖族有四大族：赤龙、灵猿、精灵、妖狐。
　　但他们的眼睛都不是琥珀色的。
　　青年最后小小声地开口：“我叫千眷，灵族，特级。”
　　灵族大多由自然之物孕育而出，拥有与生俱来的特异威能，没有族群之类。
　　但有三位极强大的特殊存在统领着灵族，被称为灵族三魂：幽无影，昼无眠，命无痕。
　　五人，三个特级，即宫亦羽也是特级，两个一级。这是一股很恐怖的力量，足以灭掉一个城邦。
　　“大家好。”乌柩露出得体的微笑，看着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将与她共事的四人。
　　“走吧，我们该上船了。”
　　文公子“啪”的一声收好折扇，眉梢眼角都透着温润的笑意。仿佛世上没有任何事能让他乱了风度。
　　众人从其建议，纷纷动身离开河畔，准备重回精致古典的画舫。
　　文公子落在最后，走在乌柩的旁边。
　　他以折扇抵着下颌，状似无意地问：“你知道吗，舫主可是很少让陌生人上船的，除非这人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否则现在船上不止有这点人。”
　　“或许是运气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入了舫主的眼。”乌柩笑了笑。
　　“这我或许能够猜测一二。”
　　乌柩转头，骤然望入了他那双幽深的黑眸中。
　　笑意在漂亮的眼瞳上氤氲了一层雾，掩住之后更本质的，更神秘的东西。
　　她笑容不改，语调轻松好奇：“文公子不妨说说看。”
　　“是一种非常自然的态度。”文公子说着，率先登上船，然后绅士地向乌柩伸手。
　　乌柩也不推脱，握着他的手借力上船，一举一动都是世家千金般无可挑剔的优雅。
　　文公子在她身边继续道：“你知道，画舫主、乌妖女、阎罗剑、幽无影一起被誉为妖灵界四大玄秘。常人，哪怕是一级灵师，看到他们本人也会保持敬畏。而你虽敬，但不畏。画舫主需要的不是拘谨的下属，而是可以依靠的伙伴。”
　　乌柩但笑不语。
　　文公子瞥见仍捏在她手上的木质令牌，道：“不过，入船费是每个人都要交的。稍后，你得再见舫主一面了。”
　　“多谢告知。”
　　文公子眉眼稍弯，眼波宛转，柔而不媚。
　　他确有一副天下文士皆难及的好皮囊，俊秀无俦，既有世家公子的风流之韵，又有饱学儒士的风雅之气，谦谦君子莫如是。
　　“以后都是伙伴了，何必言谢？”
　　他停步，以折扇指了指立于船头的宫亦羽：“舫主在那呢。”
　　乌柩以笑致谢，往宫亦羽那走去。
　　如今，她在别人的地盘上，自然要请示别人的安排。
　　待背对文公子时，乌柩眼里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
　　嬴楼懒洋洋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他刚刚可是安静地看了一场好戏：“你恐怕未能如愿地在画舫安稳待下去了。那位文公子可是只城府颇深的狐狸，和你一样披了层温顺的羔羊皮罢了。”
　　乌柩兴味地回道：“我当然清楚他的试探……没想到这艘船上还有如此人物。我倒觉得，他跟冕下你有点像呢，看似斯文，实则只是黑里透白。”
　　熔岩亦无法驱散的黑暗中，嬴楼很轻地笑了一下，被掩在银发丝后的暗金眸瞳光摄人，仿佛能窥尽绵亘时空。
　　“还是有点不同的。我的白不是透出来的，那只是黑暗的反光。”
　　另一边，文公子在船尾处，和千眷坐在了一起。
　　画舫约有十丈长，在船尾压低点声音说话，船头处听不到。
　　千眷喜欢坐在船尾看着浪花发呆。来这找他，一找一个准。
　　对这个看起来有些腼腆的青年，文公子开门见山地问：“你怎么看待我们的新船员？”
　　千眷摇摇头，沉默着。
　　文公子摇开折扇，给他扇着风，风轻云淡地笑道：“说说看啊，此时此地就你我二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是在以退为进。
　　千眷的发丝被风卷得凌乱了。
　　他轻飘飘地斜睨了文公子一眼，颇为冷淡地道：“我拿你的折扇打赌，她并非表面上那么好相与的角色。”
　　文公子故意挤兑他：“你的意思是，舫主看走眼了？”
　　不过他见好就收，“啪”的一声又合上折扇。
　　千眷抬手顺了一把头发，模棱两可：“谁知道呢？”
　　“但这并非一件坏事，如果他没有看走眼，我们估计上不了船。”
　　千眷打量了他一下：“你怎么知道他没看出来？让我们上船，除了认可我们的实力外，他可能觉得，在他的手下，就算我们别有用心，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他看着一朵浪拍碎在礁石上。
　　他轻声道：“他是一个很自信的人。”
　　文公子摇摇头：“对于我，他有没有看走眼我不敢肯定，但对于你，他绝对是看走眼了。你是第三个上船的，那个时候的舫主刚起业不久，挑选合作伙伴必是慎之又慎，不可能让危险人物上船的。”
　　“我算哪门子的危险人物？我只是不爱交际罢了。”千眷回道。
　　文公子嗤笑一声，接着说：“最重要的是，最开始连我都以为你是三好青年，你觉得呢？”
　　说话间，画舫启程了，破的是虚空之浪。
　　传言道画舫本是宫家的重宝，而宫亦羽离开时，只向宫家要了这么一样东西。凭他对宫家的贡献，宫家没理由不给。
　　画舫是极其罕见的可以破开人间界和妖灵界障壁的代步灵器。
　　人间界与妖灵界之间凭空间通道连接，这些稳定的通道都被世家大族把持着，想通过通道往返于两界需要持有三族联合组成的通行机构颁布的通行证，一般以十年为期，到期可以申请续期。
　　而一级以及特级灵师一般持有永久通行证，船上的人都有一张。
　　过境还需要向通道主人缴纳过境费。
　　也就是说，谁把持住了空间通道，相当于有了一条稳定且大赚的生财之道。
　　掌握空间通道的数量是衡量一个族群实力的重要指标。
　　但两界之间的空间并不稳定，世界各地不断出现新的空间通道，而旧的空间通道有的会闭合，这是空间正常波动现象。
　　也有人想过用空间灵术阻止空间通道关闭，但后来发现就算通道还在，可由于空间波动剧烈，无法安全传送人员了，才无可奈何地放弃。
　　因此，空间通道的持有者是不断动态变化的。
　　而画舫有自主破界的能力，不用打招呼，不用买路财，别提有多自由了。
　　乌柩与宫亦羽交谈过后，得到了一块船员专属的金属令牌，可以相互感知对方位置，同时，也可以储存生命能量。
　　生命能量从哪里来？从画舫一桩桩二十年寿命的交易中来。
　　她还得到了一间专属寝室。
　　画舫从外部看舱室并不大，但内部固化了某种空间阵图，别有洞天，拥有大概十间房。
　　乌柩分配到的房间只有一张木板床和桌椅。据说这就是初始房间配置，方便房主自行改造。
　　乌柩简单地转了一圈，又出来外头，凭栏看着奇幻的虚空之海。
　　“海”只是一种奇幻的形象化描述，实际景象是一片令人头晕目眩的变幻着的色块，盯久了能让人连路都不会走了，因为方向感已经彻底错乱了。
　　画舫正在向人间界行驶。
　　乌柩定了定神，防止自己因空间之景而神智混乱。
　　这番景色她是第一次见，不免称奇。
　　这时，她察觉到有人靠在了她旁边。
　　她一转头，不出所料，又是文公子。
　　“他好像对你很感兴趣。”嬴楼揶揄道。
　　乌柩心中无奈道：“我倒是很头疼。”
　　这次，她先发制人：“画舫是接到什么交易了吗？”
　　文公子笑道：“没有。此去人间界，是给你接风洗尘的，舫主请客。”
　　乌柩愣了愣，不由地看了眼立于船头的宫亦羽。
　　“替我谢谢舫主。”乌柩笑道。
　　文公子：“你不亲自道谢吗？”
　　“舫主那生人勿近的气场……”乌柩面露难色。
　　她还是想维护一下自己柔弱女子的形象。
　　文公子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