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火灵契》无棱方块A

27、梦境之源

　　被怪雾笼罩的村庄之中，女人的讲述让几人的心中都泛起不详的预感。
　　扑朔迷离的梦境，若隐若现的呼唤，都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脱不开干系。
　　“画舫接下你的交易。”宫亦羽接过她的令牌，“今晚，你只需要照常休息。”
　　他冷冰冰的语调反而颇能让人镇定下来，女人默默点点头。
　　白蔺看了她一眼，对白家人道：“先出去再说。”
　　宫亦羽一行人也退出了屋子。
　　“听了这个故事，有什么想法？”
　　白蔺拿出领导者的气质，主持着话题。
　　“先要确定，是什么在搞鬼。”白术双手抱胸，冷淡地说，“超自然的事件波及一个村庄，幕后黑手或许是堕灵师之流，采用阵法封锁渔村，再慢慢蚕食。”
　　“能影响到特级的阵法，堕灵师真有这么大的手笔，挑县城下手都绰绰有余。”文公子笑着反对道。
　　乌柩：“不如从最简单的开始，先弄清失踪者的去向，顺藤摸瓜。”
　　她的话语其实正是宫亦羽的主张。
　　双胞胎兄弟中的白青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以那个女子作饵，她很容易丧命！”
　　这种拎不清的世家弟子乌柩不是第一次见了，好声好气道：“她身上有着显然的线索，可以节省我们很多力气，拯救整个渔村。况且，在这么多位特级和一级的保护下，她能有什么事呢？”
　　白青似乎无法轻易接受这种利用他人生命设局的行为，沉默不语，倒是白蔺果断道：“就这般做吧。”
　　白术：“虽然残忍了些，但这是最优解，白青。”
　　白溪拍了拍他的肩膀。
　　画舫这边就更没有异议了。之前就说过，上面的没一个是善茬。或许宫亦羽的心中仍坚持着什么，但是他也很清楚什么是现实。
　　几人分头散开，他们需要观察一下渔村的全貌。
　　嬴楼碰了碰乌柩的手臂：“我们去海边走走。”
　　乌柩微微怔神，跟上了他的脚步。
　　在他们后边，白术冷冷地看着他们，对白蔺道：“哥，你有没有觉得那两个人有些许眼熟？”
　　白蔺仔细观察了一下：“哪里眼熟？”
　　“那个女子，像不像先前在博尔城匆匆瞥见的‘乌鸦女’？”
　　“嗯？”白蔺惊异地打量着乌柩的背影，“你这么一说，倒是真的有些相像。”
　　“但传闻，乌鸦女身边，可没有这么一位出色的男子啊，他们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
　　风华绝盛的嬴楼早已引起了他的注意，即便他面色苍白得像是一个病人，却更有几分妖异阴郁的魅力。
　　“或许他也是新加入画舫的成员？”白术不确定道。
　　在世家中，画舫有几个人，长什么样几乎广为人知，因为世家中拥有令牌之人也不少。
　　“就算她是，那又如何？”白蔺摊手。
　　乌妖女虽然行事风格恶劣，但并没有得罪过六大家。更何况，她现在是画舫的人。
　　“没什么，只是想见识一下，何为四大玄秘。”
　　白术朝着乌柩和嬴楼的方向走去。
　　“白术！”白蔺无奈地在后面喊她，深知白术傲气的他不得不在后面跟着。
　　“后面多了一条尾巴。”
　　嬴楼轻声对一旁的乌柩说道。
　　在雾气中，他们的感知能力被压到最低，但嬴楼不回头也能感知到十米外跟着的白术。
　　乌柩一笑：“没关系吧？”
　　嬴楼：“倒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弥漫着腥气的海风扬起他银色的发丝，越靠近海，海浪声越发清晰低沉，雾气却越浓厚。
　　“源头绝不在陆地，而在海中。”
　　嬴楼迎着海风站立在粗糙的海岸边，声音几乎被潮声淹没。
　　“出航者奔向他们的天堂，迷梦者倾听大海的呼唤——你听过这句话吗？”
　　乌柩忽然觉得身边的嬴楼像雾气一样缥缈，让她捉摸不透。
　　现在的嬴楼更靠近他的过去，未知的过去，那些她无法探究的谜团。
　　天色暗淡如凌晨，海水显得发黑。
　　“冕下已经知道了什么？”
　　乌柩问道，主动挽住了他的手臂。
　　嬴楼的眼底闪过一瞬的惊异，但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只是看向她的暗金瞳有了柔和的焦距：“这是流传在鬼主中的一句话。”
　　这是出乎乌柩预料的答案：“鬼主？意思是，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鬼主？”
　　“是，也或许不是。”嬴楼眺望着海，“准确来说，只有这么一句话，没有人知道它指代了什么。 ”
　　嬴楼顿了顿，道：“后面的尾巴到了。”
　　一直在后头观望的白术终于近前，在后面和他们冷冷地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英气的少女穿着一身白袍，面无表情。
　　她看向乌柩：“你是‘乌妖女’吗？”
　　一个直球打得乌柩措手不及。她面具下的神色变幻了一瞬，非常乖巧地微笑道：“并不是。”
　　嬴楼转身，似是无意地将乌柩挡在身后。
　　虽然嬴楼的神色似笑非笑，看似温和，但白术却感到了呼吸困难的压迫感。
　　就在双方冷场之时，白蔺从后面走来打圆场：“舍妹说话向来直爽，阁下不必放在心上。”
　　嬴楼敛眸，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乌柩揪着嬴楼的袖子，看似怯生生地站在他身后。
　　看见乌柩这副样子，再联系传闻中乌鸦女的特质，白蔺对她的身份有了怀疑。
　　白蔺拉着白术离开，嬴楼和乌柩还站在原地。
　　乌柩歪了歪头：“隐藏身份的一个好处就是无拘无束，我可不想很快我的模样便人尽皆知。”
　　嬴楼微微一笑：“能认出我的人，大多不是死了，就是足不出户。”
　　在渔村，夜晚和白天的唯一分别是光线。天色无光，雾气似乎消失了，但它们只是和黑暗混合了。
　　一行人守在屋外，默默无言。
　　但没等到女主人走出屋子，他们已经听到了机械麻木的脚步声和船被推下水的声音。
　　他们意识到，这个渔村出现怪症的人可不止女主人一个。
　　“走。”
　　宫亦羽言简意赅，一拂袖便动身。
　　在走到接近海岸处，他们看到了不止一个人站在沙滩上，动作缓慢地解开拴着渔船的绳索，神态上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宫亦羽放出了画舫，挑中了正准备出海的一人。
　　白家人有幸登上了传说中的画舫，在心下惊奇后，很快将注意力都放在“梦游者”身上。
　　出海的渔民慢悠悠地划着船，画舫不紧不慢地在身后跟着。
　　白蔺摸摸鼻子：“雾气更浓，鱼腥味更重。”
　　陈玦开口：“我有一种危险的预感。”
　　在茫茫的大海上，看不见的隐秘雾气中，不知潜藏着什么。
　　谢槐却抬起头，用天真的语调道：“可是……我却有一种熟悉感哎。”
　　听到这话，乌柩看向嬴楼，想起了他所说的鬼主传言。说不定，真的是一位鬼主。
　　其他人不明其义，并没有理会，分布在画舫各处，警惕可能的危险。
　　“或许他只是无意义地朝大海深处航行，彻底迷失？”
　　随着时间的推移，渔民仿佛漫无目的，不知疲倦，白蔺提出了质疑。
　　宫亦羽：“再等等看。”
　　他的声音很平静，抚平了白家人的焦躁。
　　时间对于画舫中人来说可以挥霍，他们是出色的猎人，极致的耐心让他们默默潜伏，只要抓住机会便是一击毙命。
　　不知过了多久，文公子摇扇的手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出现的景象：“海中竟有一座小岛？！”
　　深邃的海中，岛屿突破雾气的遮掩，呈现在众人眼前。它的边缘是褐色的礁石，缠绕着藤壶，填埋着泥沙和鱼骨，上面隐约可见奇怪的建筑之影。
　　“这种地方居然有人会建造一个岛屿——定是用来做不可告人之事。”白术面露厌恶。
　　妖灵界的历史上，这样的类似基地的隐秘之地向来充满了骇人听闻的罕事。
　　“整件事都充斥着神秘和怪奇，不可掉以轻心。”宫亦羽提醒了他们一句。
　　渔民已经登岛，画舫众人紧随其后。
　　“这里，简直是另一处扭曲的渔村！”
　　白蔺震撼地站在边缘，看着尖端高耸的由海中岩石或是珊瑚建筑的房屋，形状奇怪，鳞次栉比，上面还缠绕着藤蔓，镶嵌着贝壳来装饰，有的色泽灰暗，有的五彩斑斓。
　　这是一个超乎他们认识的隐秘之地，他们根本找不到什么根据来解释眼前的景象。
　　一生只进过平庸县城的愚钝渔民是如何在海中建岛并创造出如此怪奇不合人类审美的建筑？
　　亦或是什么组织特地建造了这些奇观，吸引来渔民居住？他们又是如何精准地将渔民引导来此的？
　　这些渔民，还是原本的渔民吗？
　　忽然，一间屋舍的房门打开，从中走出一个人影。
　　然而，众人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渔民，分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其形象之猎奇见所未见，匪夷所思。
　　他长着一个丑陋的头部，五官类鱼，眼睛鼓胀圆瞪，眼睑变得薄而透明，鼻梁低矮宽大，嘴唇厚如香肠。
　　身体微弓，穿着褴褛的褪色布衣，手部和赤裸的脚部呈蹼状，指间有薄膜连接，皮肤光滑暗淡。
　　一只直立的鱼与人的混合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