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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天阴沉沉的,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不见一丝光亮,彷佛要将人吞噬殆尽。
      在京城南面的一处宅子里,伴随着连绵不断的阴雨,同样气氛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
      宅子中的一处偏僻小院里,冷冷清清,地上的落叶许久无人打理,四处飘落着,屋子也破败不堪。
      “阿羽,秦无言可从外面回来了。”
      屋内古床的帘子后面传来一句虚弱的问询,说话的女人衣衫单薄,发髻倒还算齐整,但一张脸却煞白,毫无血色。
      一名脸颊稚嫩看似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跪坐在矮旧的桌子旁,对着地上的药炉埋头苦干,听到女子问话连忙跌跌撞撞跑向床边,低头回礼到,
      “公主,您惦记那狼心狗肺的恶人作甚,如若没有他,您岂会变成如今这般。”
      说完话,阿羽愤怒不已,不忘埋头唾骂几句。
      “公主?”躺在床上的女子无力地重复着,是啊,她本是大魏国的公主萧韵,谁能想到会变成这般病秧子,蜷缩在这一方暗无天日的破旧小院,眼眸紧紧闭着,面上露出耻笑,眼角慢慢流下一行悔恨的泪水。
      萧韵缓缓伸手,撩起一点床帘,向阿羽招手示意她上前。
      如今在都城这处小院内,只剩她与阿羽两人,本来府中曾派两名粗使仆人来此,不过人心险恶,世道如此,见服侍的主家愈发不得宠,被放任在此自生自灭。
      平日里对交代的差事不管不顾,整日多嘴多舌,讥讽嘲笑的话不知听到了多少。
      在一个月前,见萧韵欲发病重,气息微弱如丝,即知命不久矣,连夜将院中一些值钱物件卷走,两人也趁夜色跑回王府报信,投奔他处。
      低眉哀叹,手轻捂嘴角,弱弱地出声。
      “我已不是那尊贵的天边明月,这些年,在这漫无天日的屋子里,早变成任人摆布的烂泥。你也莫要再提此事了。”
      说完,伸手向床边的小丫头探去,缓缓拉起放在案几的双手,就这一个动作都似乎耗费着全身力气,只见本该柔软细腻的手,如今已如同枯木般粗糙不已,到处都是茧子,还有几处裂伤,上面尚有血丝滲出,哪里像弱冠年华之人的手。
      自从来到这偏院,自己身子便一天不如一天,两人的吃食日常只有阿羽一人照料,原本芳华正茂的年岁却看着尤为沧桑。
      “阿羽,我如今只有你伴在身边,不必再讲这些虚礼。”
      咳咳-身上仿佛千斤压顶,万般难耐,喉中一股气无法释出,郁结于此。
      “我自知时日不多,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待我去后,你该如何?”
      听完这后,阿羽咬紧牙关,眼神坚定地望着眼前人,说道,“我自当跟随您左右。”
      看着面前的女孩视死如归的样子,萧韵面露不舍,微微摇头,
      “傻丫头,不必为我这般。”
      伸手在床边匣子里摸索片刻,从中掏出一块玉佩跟一封信,是上好的和田玉所制,边缘细腻光滑,如镜面般,定是被常常拿在手中捻摸,才会如此。
      “这块玉佩待我去后拿给秦无言,把信也一并交给他,他看后自会明白,也会放你自由。”
      交代完这些事后,萧韵也如同被抽光所有力气,转身无力地躺在床上,仰面朝天,看着屋顶缝隙漏出的一点光亮。
      阿羽默默在旁边低首抹泪,看着那憔悴苍白的面容,谁能想到她曾是最尊贵的公主,是先皇的掌上明珠。
      公主一生从未与人交恶,也不曾仗势欺人,本该一生无忧地度过,却落得如今这般模样,想到这,阿羽不禁对这府中之人恨意更甚。
      屋外的风声沙沙作响,开始下雨了,窗外的树被吹的枝叶散落,飘零在地上,被泥土渐渐掩埋。
      “阿羽,我好恨,是我害死了父皇母后,是我将那狼子野心之人带到身边,是我造成如今这般落败局面,是我不该轻易将真心奉出。”
      脑海中快速闪过许多画面。
      初次相见,身着淡黄色宫装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望着殿内述职的年轻将军,封狼居胥,更有丰神俊朗的面貌,令女孩子春心萌动。
      嫁作新妇,郎情妾意,妆台描眉,如同神仙眷侣……
      画面一转,只见原本祥和一片的皇宫中混乱不堪,宫人们四处逃窜,地上躺着无数的新鲜尸体,血流满地……
      突然,门外进来一男子,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身银黑色铠甲带着凉意参杂着些许雨水,抬脚进屋后不发一言,站在床边淡淡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随后将目光转向了阿羽手中的玉佩。
      看到玉佩后,先是愣了一下,之后表情变的狰狞,恶狠狠地盯着,张口说到:“你竟如此惦记着这玉佩,它对你如此重要吗?”
      突然伸手将玉佩夺去,大手一挥,狠狠摔向墙边,玉佩随即裂开,完全破碎。
      看到地上的碎片,萧韵有一瞬间愣住,面上露出疑惑不解,之后痛苦地捂住胸口,重重地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问到,
      “秦无言,你就算……就算不再喜我,这玉佩……不是你最珍爱之物吗?况且我们还是因为这玉佩结缘,你怎能……”
      “闭嘴!什么劳什子玉佩,不过是哄骗你的玩意。”
      怒吼一声,抬脚用力将地上的碎片碾碎成沫,语气中带着些嘲讽,随后扭头看向古床,紧紧地盯着萧韵。
      秦无言突然在萧韵眼中看到一种熟悉的神情,就在刚刚信昌候府的地牢中
      昏暗的地牢里关押着数不清的贱奴,皆是与秦家,与信昌候府作对的人,牢中恶臭扑鼻,水沟的老鼠肆意乱爬,刑台上摆放着各种沾血的器具,不少面目全非的人哀嚎着跪地乞求饶恕,整个地牢中充斥着死亡的恐怖
      秦无言带着手下走到牢房尽头,这里同样有一间狭窄阴暗的牢笼,但里面却无半分呻吟声,只见那人静静端坐在唯一还算整洁的草席上,周身的衣物已被鞭挞得破烂,到处都是血渍,看着着实可怖。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牢房里的人缓缓抬眼,原本冷峻的面容已模糊,只一双眼露出释然的神色。
      “宋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秦无言冷漠地开口,今日就是他的死期,看在两人昔日的同窗之情,他尚可给他一丝机会。
      “望侯爷好好善待公主殿下,她对您一片真心,不可辜负。”宋承淡淡回到,他已无亲人所牵绊,唯藏于心底的她…
      秦无言看着牢中的人,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仿佛得到羞辱一般,但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常。
      “我自当与公主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说完,挥手示意手下解决后事,随从恭敬点头
      后迈步走出地牢。
      思绪回转,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两人的表情仿佛重叠,控诉着自己所做出之事。
      想到这,秦无言内心翻涌着怒气,向眼前的人吼叫着,
      “当初是那人救下了你,可我怎能容忍那贱奴踩在我头上。”
      “你说什么!”
      萧韵心里一颤,嘴唇微微发抖,震惊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她爱惜了许久,欢喜了许久的男子,不敢相信耳边听到的话。
      “没听清?那我仔细跟你说说!”
      秦无言慢慢向床边靠近,浑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嘴边似笑非笑,让人心生恐惧。
      阿羽见状赶忙拿起床边的棍子冲上去阻拦,还没碰到就被门外等候的护卫冲进来拦住,摔倒在地,不得动弹。
      “住手!”
      萧韵焦急地伸手阻止,却被一双大手使劲紧紧拽住,摔到床上,手腕也立马变得充血通红,怎么挣扎都解脱不了,萧韵心生绝望。
      “都是贱奴,贱命一条!”
      “呵!当初若不是这玉佩,我怎能结识到你呢?公主殿下!”
      手掌缓缓向上,冰冷的手指触摸着肌肤,移到了脖颈处,猛地收紧,萧韵一下子喘不过气来,双目含泪,盯着秦无言。
      “没想到那贱奴救你一命,却成全了我们的姻缘,说来还要感谢他,可惜他听不到了。”
      “是……谁?他是谁?”她想知道,纵使命悬一线,纵然已经…为时晚矣。
      “呵!……”
      秦无言狠狠甩开手,抬脚扭头走了出去,不理会她的最后问话,不再开口说一句话。
      “你站住!……”
      噗……
      话未说完,一大口鲜血喷出,床上的人气息渐弱,急切伸出的手也无力地缓缓垂下。
      窗外传来几声雷鸣,破旧的门窗伴随着大风摇摇欲坠,大雨随之急促落下,呈倾盆之势。
      风声依然萧瑟凄凉,带落了一地落叶,屋内传出阿羽的痛苦哀嚎,雨越下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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