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我心》37度恒温小火炉

64、番外2：平行时空（1）

　　周一早上，郑可心匆匆忙忙把电脑塞进书包里，到餐桌上抓起一盒牛奶，揣进夹克口袋，把书包甩到背上，在门口一边换鞋一边冲厨房里喊：“奶奶，我要迟到了，先走了。”

　　奶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还没来得及嘱咐他带点儿东西路上吃，旁边读报纸的爷爷就不满地哼了一声：“昨晚又熬夜玩儿手机了吧？知道要上课还不早点睡。”

　　郑可心周一上午其实没有课，但是周五杨教授跟他说有一个影视公司的项目邀请他做顾问，因为涉及的除了历史还有古代美食，教授带的研究生里只有他在这方面涉猎较广，索性带他去做个助理。

　　所以今早他不是去学校，而是要和杨教授一起去影视公司开会。不过他来不及跟爷爷解释这些了，而且他昨晚确实玩手机到很晚，他无从抵赖。

　　还好离地铁站很近，不过周一早高峰让他狭窄拥挤的车厢里见识到了壮阔山海。下了地铁之后看时间还来得及，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叼着吸管跟着导航往教授发来的地址走。

　　到指定大厦门口，郑可心把纸盒丢进垃圾桶，然后走进大堂，片刻之后他被安保人员拦了下来——他没有工作证，所以需要对方公司的工作人员来接应。他把刷卡的闸机通道让开，站在旁边给教授打电话，但他实在运气不佳，教授没接。

　　郑可心试着跟安保人员解释一下状况，可这保安实在太敬业，不论怎么说，郑可心甚至出示了他和导师关于此次会议的聊天记录，他都不为所动，坚持要么拿证件，要么对方派人来接。

　　司机把车停在大堂门口，景春和下车走进大厦，就看到一个挺拔清瘦的背影正跟保安在交流，他不甚在意的收回目光。保安看到他，立刻向他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景先生，早。”

　　景春和也回了一句“早”，过了闸机却又被保安喊住：“景先生，麻烦您等等一下。”

　　景春和停下脚步，转头向他看过来。保安挠挠后脑勺，试探地问：“景先生，是这样的，这位先生说他是到您公司开会的，但没有工作证，也联系不上您公司的员工……”

　　郑可心听完保安的话，立刻明白对方可能是影视公司的高层领导。他迎着景春和看过来的目光往前走了两步，因为时间紧迫，开口已经有些急促：“这位先生，我是p大的杨教授的学生助理，今天跟他一起到贵公司开一个剧本讨论会，但我联系不上老师，这是我的校园卡，能不能麻烦您带我上去……”郑可心把校园卡往对面男人眼前递了递，眼睛里写满乞求。

　　景春和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校园卡，只注意到姓名一栏写着“郑可心”就把目光移到那人的脸上。才看清青年的长相，立刻被惊艳到。青年看起来也就二十二三岁，一张鹅蛋脸，鼻子嘴巴都很秀气温和，一双桃花眼明亮有神，此刻正带着期盼看着他。身材偏瘦，但腰细腿长比例很好，景春和不由得有些失神。

　　“先生……”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郑可心见男人没有开口，只得带着祈求再次开口。

　　景春和这才回过神来：“杨教授的学生是吧？小赵，让他进来吧。”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景春和的目光转向保安，果然小赵听到以后拿他的万能卡刷开了闸机，郑可心一边道谢一边往里走。

　　景春和站在原地等他进来才跟他并肩往电梯间走，郑可心再次跟他道谢：“太谢谢您了先生……”

　　景春和按了上行按钮，叮的一声提示音过后，电梯门打开，他走进电梯轿厢，随手按下了楼层，冲着郑可心开口：“上来吧，我知道在哪儿，带你过去。”

　　郑可心跟进电梯里。景春和站在狭小空间的正中间，他只好越过男人，站在角落里。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尴尬的沉默在轿厢里蔓延，好在电梯很快停在了33层，景春和长腿一迈就出了电梯，声音也同时传过来：“下来吧，到了。”

　　出了电梯，郑可心不动声色的呼出一口气，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尤其闭口不言的时候，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他默默跟在男人身后，抬眼观察这间公司的氛围。不知道是不是上班时间比较晚，有三分之一的工位是空着的；员工们的平均年龄好像也不高，看起来各自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没人注意到他这个生面孔；这些职员们都穿特别正式的装束，大多都是时尚休闲的款式。

　　他又把目光收回到走在他前面一步远的男人的背影上。刚才在楼下他就注意到了，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里面套了一件白色的短立领衬衫，最顶上的扣子没有系，衣领自然向两侧的锁骨散开，没打领带，显得脖子很长。男人宽肩窄腰，身高腿长，身材极好。

　　路过打印机旁边，两个女生问好的声音打断了郑可心的胡思乱想。

　　“景总早。”

　　“早，”男人语气温和的回复，顺便停下脚步，“今天早上的剧本研讨会在哪个会议室？”

　　其中一个卷发的女生顺手整理好刚打印完的纸张，在桌子上一边磕整齐一边回答：“在三号会议室。”

　　景春和回答：“嗯。你带这位同学过去吧。”

　　两个女生闻言偷瞟了站在他旁边的郑可心一眼，答应下来。

　　景春和又转头向郑可心点头告别，漆黑的眼睛里带了一点儿不明显的笑意：“再见。”

　　郑可心也正好望向他，两个人的视线不期而遇，又很快分开。郑了心只觉得那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最后的一次奋力跳动，转瞬就消失了。他勉力克制住微微加速的心跳，力求声音没有异样：“谢谢您，再见。”

　　由卷发的小姐姐带着走进三号会议室，郑可心一眼望见了自己的老师。他稍微加快脚步走过去跟老师汇合，会议也很快就开始了。

　　郑可心说是学生助理，其实主要就是帮老师记录一下会议要点，还有剧情存疑需要仔细查证的地方。他以前没参加过类似的会议，影视作品倒是看了不少，他跟爷爷奶奶住，爷爷是个爱较真的人，看到些bug就要和奶奶长篇大论地讲，基本很少有没被吐槽过的。他一边做笔记，一边分神想，要是那些剧组都这么严谨的话，爷爷奶奶应该会少吵很多次。

　　一个上午很快在会议讨论中过去，因为下午还要继续开会，所以影视公司的工作人员带大家到公司的食堂去吃饭。等电梯的时候，郑可心的手机响了，他看来电显示是母亲，便跟老师说了一声，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接电话。

　　景春和走到电梯间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角落里打电话。中午的时候电梯繁忙，他按下电梯，等得有些不耐烦，就听见角落里传来一声小小的带着惊喜的欢呼：“太好了，那我晚上告诉爷爷奶奶。”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那人很快收敛好情绪，又接着问：“那你和爸爸这次能在京城待多久啊。”

　　大概那边给了一个他不满意的答案，声音再次传过来的时候，景春和敏锐察觉到里面有些失落和难过：“才一个礼拜啊……”

　　景春和不由自主地转头往角落看去，那边的盆栽很高大，枝繁叶茂的，他只能看到一个不甚清晰的轮廓，还没等他仔细辨认，那人就跟电话里的人告别，看样子是准备从树后出来。

　　景春和立刻转回头，目不斜视地盯着电梯门。

　　郑可心把手机装进外套口袋，走到电梯间按了向下的那个箭头。他收拾好失落的情绪，抬头就看见站在自己旁边的正是早上带他上来的那位先生。

　　郑可心是个社恐患者，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招呼，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自己。但早上人家刚帮了自己，才不过两个多小时，自己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装没看见。郑可心稍微定了下神，力求自己开口的时候语气真诚，面带微笑：“景先生？好巧。”

　　景春和这才发现从盆栽后转出来的人就是早上看见的小同学。他眼尖，把郑可心的表情尽收眼底，但假装没看见那些局促和勉强：“你好，开完会了？”

　　郑可心点头：“嗯，休息一个半小时。”

　　景春和又问：“要去吃饭？”

　　郑可心再次点头：“对，您也是吗？”

　　景春和的嘴和脑子一样快：“对，正要下去。”其实他基本不去食堂吃饭，一个是人多，再者员工吃饭的时候碰上老板，应该也挺影响心情的，所以要么出去吃，要么在办公室里解决。

　　电梯终于到了，景春和和郑可心先后走进轿厢，用餐高峰期，两人在电梯里被其他人隔开，景春和趁着被别人遮挡，掏出手机给助理发信息取消了午餐。

　　这边的食堂是自助式的排队选餐，然后在刷员工卡结账。两人端着餐盘随意取了些吃的，到结算的时候才尴尬起来：他们都没有员工卡。郑可心本来应该跟参加会议的工作人员一起来的，但意外掉了队；景春和则是出入没有携带员工卡的习惯，再加上他几乎没来过食堂，根本忘了刷卡这回事儿。

　　偏这食堂不是影视公司自己的而是隶属于大厦物业，只认卡不认人，还不收现金。此刻虽然排队的人不算多，但耽误的时间长了，难免会被人指点。

　　这时候再给老师打电话也不现实，餐都取了再退也不可能，郑可心尴尬的耳朵都红了，景春和倒还不甚在意，他给助理打电话让他赶快送张卡过来，助理小刘却犯了难：“现在电梯太难等了，景先生您别急，我在公司群里问一下谁在食堂可以去帮您刷卡，这样比较快。”

　　景春和“恩”了一声挂断电话，示意郑可心和他一起往旁边站一下，让后面的人先结账。两人不算熟悉，只能聊些浅表的话题，大多数是景春和提问，郑可心回答。

　　“你是杨教授带的本科生？”

　　“不是，我今年研一。”

　　“那这刚开学不久就被带着做项目，看得出来你们教授很重视你啊。”

　　“没有……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老师主要是带我见见世面。”

　　郑可心的回答中规中矩，景春和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

　　果然小刘的办法管用，还没过两分钟，就有个戴了眼镜，个子很高的短发女生过来，帮忙刷了卡。

　　景春和问了一下她的隶属部门和名字，然后跟她礼貌道谢，随后和郑可心找了个靠近角落的座位。

　　其实起初郑可心本来是不想跟他同桌的，但经历了一起等人来救急的事情后，他觉得分开坐不太好，所以坐在了景春和的对面。

　　景春和看对面的男生有些拘谨的样子，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表现，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吓人吧。他笑了一下：“快吃吧。”然后就低下头自顾自进食，不是他不想跟男生聊天，只是郑可心的紧张局促太明显了，要再应付自己的话题，这顿饭肯定要消化不良。

　　因为之前创业的时候总是加班，吃饭都要挤时间，所以景春和吃饭的速度很快；他没想到对面的男生的速度丝毫不逊于他，明明看起来安静又斯文，吃起饭来却风卷残云一般，不过还好，他虽然速度快，吃相还是很好看的。

　　“饿坏了？”景春和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巾。

　　郑可心闻言放下了筷子，咽下嘴里的食物后才回答：“没有。”

　　景春和看他一系列动作，不禁笑了：“那不用着急，慢慢吃。“

　　郑可心也抽了一张纸巾：“没关系，我吃完了。”

　　景春和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又立刻松开了：“吃饭够快的，遇上一个能跟我速度差不多的人可太不容易了。”

　　郑可心听出他善意的调侃，也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好脾气地解释：“之前考研复习的时候时间安排的比较紧，所以就养成了吃饭快的习惯。”

　　这时候景春和的助理小刘才赶到食堂来，他没找到景春和，先发了信息询问他就座的区域，景春和不动声色的回复了，然后才跟对面的男生说：“怪不得。现在考完了，还是控制一下，对身体好。”

　　郑可心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了笑，小声“嗯”了一下，然后又抬起头来看着那人说“谢谢”。

　　这时候小刘才找到他俩，他手里拿了一瓶酸奶，因为刚从冷柜里拿出来，瓶身凝结了许多的水汽，他拿纸巾拭掉水珠，双手递给景春和：“景先生，您要的酸奶。”

　　景春和接过来，顺手递给对面的男生：“吃的太少了，下午饿的话喝这个吧。”

　　郑可心愣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接过来，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又道了声谢。

　　小刘诧异极了，忍不住看了这个学生模样的青年一眼，然后克制地垂下了眼。景春和见他接过去，便起身喊他：“走吧。”

　　郑可心呆呆地握着酸奶瓶，起身跟在景春和后面，和小刘并排。

　　景春和看他没跟上来，放慢脚步不动声色地等他，还自然地跟小刘交代事情：“刚才帮我们刷卡的是法务部总监的助理，姓黄，你记得帮我给她的饭卡充一百块钱。”

　　食堂里不算安静，景春和不自觉地稍微提高了声音，走在他身旁的郑可心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不由转过头来看着他。

　　他们走到了电梯间，人很多，景春和不由地蹙眉。旁边的小刘察言观色，立刻说：“景先生，不如我们乘6号电梯上去吧，那边人少，现在来食堂的人多，这边可能还要等好一会儿。”

　　景春和也不想在人群里等：“好。”

　　于是小刘引着他们拐了两道弯，走到了另外一个比较小的电梯间：“这边虽然是货梯，但是因为轿厢小，所以基本运送货物的基本也不用这个电梯。”他按了按钮，便退到景春和身后安静地等。

　　几人安静下来，景春和才感受到了郑可心投射到他身上的视线，不由地问：“怎么了？”

　　郑可心这次倒是没有踌躇，直接说：“我把午餐钱转给您，方不方便加一下您的微信？”

　　在旁边默默吃瓜的小刘心想着，这个年轻人马上要被他老板狠狠拒绝了，他们公司每个月都发餐补，是直接充到员工卡里的，基本可以覆盖在公司的餐点支出，根本不需要员工自费。小刘刚要替老板解释，就听景春和答了一句“好啊”，然后痛快地拿出手机调出了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