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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毕业证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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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景春和变得非常忙碌,除了日常的工作,还要联系律师咨询遗产处理等一系列的事情,以及基金会的筹备工作,他每天早出晚归,倒是因为繁忙而告别了失眠的烦恼。
周末他约上了万诗璐去寄存处看了郑可心一次,可能是因为太忙碌的缘故,去程途中他出乎意料的平静,也会心痛也会期待,但因为他在为郑可心希望的事情忙碌着,他觉得自己与小朋友之间的距离变得非常近。看得出万诗璐的确没想好要如何处理,所以在寄存处缴纳了一整年的费用。景春和本想还给万诗璐,但被她拒绝了。这次他没有停留很久,知道了小孩儿在这里,他以后随时可以来。
从寄存处回到市区,景春和给林以诚打电话,约他出来喝酒。两人又在when见面,林以诚进来的时候,景春和已经喝了一杯。
林以诚在景春和对面坐下,没开口,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好友的神色,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破绽。上次景春和喝醉之后被他安排人送回家,之后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很正常,工作都有条不紊的处理好了,情绪上也没有明显的波动。但越是这样,林以诚越觉得一切不正常。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景春和双眼猩红咬牙切齿地说郑可心死了,以他的了解,景春和不是因为情侣之前的矛盾或者是感情破裂就对前任做无谓诅咒的人,郑可心多半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况且,林以诚喝了一口酒,想起那天醉酒的景春和在沉默了很久之后那句几不可闻的轻叹,短短的“我好想他”四个字,让林以诚瞬间就感受到了景春和的痛苦挣扎,所以他才会考虑再三,还是把那张名片塞进了好友的衣袋里。
景春和看林以诚在对面坐下,却不说话,喝了一杯之后竟然长吁短叹起来,不禁有些好笑:“想什么呢?”
林以诚听见好友的声音,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脸上挂起那种惯常的淡笑:“没什么,就是在想,我们阿景可算想起我来了。”
景春和被他调侃,才想着这半个多月除了工作就是忙着处理郑可心的事情,别说约林以诚出来喝酒,连公司里都很少能碰上面。他也像以前一样,懒洋洋的冲好友举杯:“最近……有点忙,这顿算我的。”
林以诚也跟他碰了一下杯:“忙什么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景春和正在倒酒的手抖了一下,一滴琥珀色的酒液溅在桌子上。他随手抽出纸巾擦掉,才回答:“处理可心的后事。”
饶是已经有了猜测,听到好友亲口说出郑可心不在了的事实,林以诚仍觉得心惊:“怎么回事儿?太突然了……”
景春和笑了一下,手仍然搓着那张纸巾,直到原本厚实的纸巾开始掉屑:“胃癌……也不算突然,他病了挺久的了……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林以诚只稍作思索,就明白了前后的联系:“所以他是因为自己快走了,才跟你分手的?”
景春和点了点头,没说话。
林以诚觉得嗓子干涩,捞起酒杯灌了几口,却没有丝毫缓解。他只觉得狗血,现在写这种爱人的绝症的情节桥段的剧本,在公司里最低一级的审核都过不了,没想到现实里竟然真的存在,而且还发生在好朋友的身上。他问景春和:“你是怎么知道的?”
景春和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去海市出差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他大学室友。”
林以诚想起景春和的确是从海市匆匆赶回来的,甚至没参加电影节的闭幕式,原来是这样。他记得景春和喝醉,就是从海市回来的第二天。
景春和没等林以诚追问,简单几句交代了之后的事情:他去书店拿回了郑可心的遗物,找到了最后陪伴他的志愿者,希望帮他完成遗愿。
“怪不得每次去找你安琪都说去见律师了……”林以诚食指弯曲蹭了蹭下巴,抬起眼睛注视着景春和,慎重地问出了他最大的疑惑:“阿景,你是怎么想的?”
这话问的不明不白,但景春和听懂了。
他举起酒杯,让桌子上燃着的蜡烛的火光透过杯子将酒液照亮,就像在洞穴酒店里郑可心做的那样,温暖的光透过几重折射,照亮了景春和的眼睛:“顺其自然吧。阿诚,我喜欢他也忘不了他。我不知道这是爱情还是执念,也不知道会持续几天或者几年,但我觉得现在很好,比之前分手的时候心里空荡荡的四面漏风的感觉好,所以我想,就这样吧。事情一件一件做完,感情也慢慢地去整理,总有一天会理清的,爱也好,忘也好,都顺其自然吧。”
林以诚看着好友,这是景春和第一次这样彻底的剖析自己的感情问题,他想要劝慰几句,却又觉得没有比现状更好的出路了,只好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喊我。”
景春和笑了,他端起酒杯与林以诚干杯:“放心,不会客气。”两人相视而笑,仰头喝掉杯中酒。
说开之后,两人都如释重负。
之后景春和又忙碌了几个月,终于将以郑可心名字命名的个人慈善基金会建立了起来,主要为胃癌晚期病人提供各种帮助与支持,另外景春和还以郑可心的名义在他的学校的历史系设立了一个奖学金,以及以郑可心的名义向他最后生活过的那家临终关怀医院捐赠了一批医疗器械。
林以诚和书店老板江孟秋、酒吧老板何时知道以后,都以个人名义向郑可心慈善基金定时捐赠;还有郑可心的室友们。
因为要商谈设立奖学金的具体事宜,景春和有一阵子常往师大去,郑可心的老师们也慢慢了解了他和郑可心的关系。因为没有出席毕业典礼,郑可心的毕业证仍然存放在学校里,后来历史系的主任作主,将毕业证和学位证都交给了景春和。
景春和打开毕业证看,照片上的郑可心穿着白色衬衫,正温柔而端正地注视着镜头,视线仿佛穿过纸张与他相汇。这不是他收到的第一张郑可心的照片,除了之前在老房子的相册里找到的那些,后来景春和又陆续收到了他室友们发过来的照片,有在校园戏剧节里跑龙套做背景板的,也有辩论赛上身着正装熠熠生辉的,以及宿舍一起出去聚餐四个人勾肩搭背,背景一片狼藉的,和他们一起出游,在泰国的海边和夜市的。
透过那些照片,景春和认识到了更完整的郑可心,也越来越确定自己仍然深爱着他。他把纸质照片扫描存在手机里,也把电子版的照片洗出来夹进相册里,总之做了很多备份。
景春和解决了郑可心信中提到的大部分问题,只除了他自己的归宿。他去西山看过郑可心曾经选定的位置,和那棵没有成活的树。站在那个半坡上,景春和遥望着城市的方向,想象着郑可心选择这里究竟是想要看到什么。
直到后来他又一次读了郑可心留下来的文字。第一次读的时候,因为太多情绪堆叠,看到他对自己死后安排的那一部分,景春和只快速浏览了一遍就匆匆越过,再读才发现,原来郑可心只是想要能看到他。
景春和立刻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