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求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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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色的夜空染上了渐变的墨黑，一点点黯淡的星子星罗棋布的排列着，有节奏的蛙鸣虫叫在吵闹的人声中慢慢沉寂下来。
周莲华坐在院子里一声不吭的择菜，枯黄的手一掐一掰，一节节翠绿的豆角便落在了脚边的圆筐中。
一阵浓烈的香气从邻居家传来，门口热闹的脚步声和交谈打不破这家凝滞般的气氛。
穆予内心涌上了一丝不安和害怕，他站在墙边，努力压下这些不属于自己的情绪。
两人默契的沉默着，似乎在博弈谁先开口。
“子安”周莲华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压抑的平淡无波，“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等了许久，也等不来回答，周莲华猛地看向站在墙角的周子安，嘴唇颤抖道，“还是说你想退学？”
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导致穆予这具身体细微的发着抖，一阵酸涩、委屈止不住的冒出，为了不表现出来，头一直低垂，浓密的刘海散开，严密的遮挡住她脸上的表情。
周莲华又气又怨，眼眶通红，“子安，原本你很听话，成绩也好，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呢？”
穆予的思绪一下被抽离出去，好像灵魂离了体，细瘦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收紧，死死的拽着衣角，指甲因太过用力而泛着疼痛。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我省吃俭用的供你读书，每天累死累活的干活，连一口好的都舍不得吃，这都是为了谁！”
周莲华捶胸顿足，泪水止不住的流，眼神却锐利的盯着自己的女儿，像是要刺破她的皮肤，看进她的心里。
“老师找了我好几次，我为了你把半个月的工资都给了她，让她好好提点你，你能不能给我争点气！子安，你是想要累死妈妈吗？”
一股热流涌上了眼眶，睫毛变的湿润，淡淡的痒意从脸颊滑下了下巴，一行行泪水在无声中流下，毫无声响的砸向地面，只留下几乎看不见的点状湿痕。
穆予还未来得及反应自己竟然哭了的事，嘴巴却先动了，“我说...的你...不信。”
声音小的仿若蚊鸣。
周莲华听清了，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什么叫你说的我不信？你说老师同学故意针对你，我怎么相信你？人家张老师可是优秀教师，在三中呆了好几年，她至于去欺负你一个毛孩子！子安，我怎么教你的，我让你诚实，而不是整天满口谎话为自己找借口！”
“你就不能为我考虑一下，好好上课学习吗？我不求你大富大贵，就希望你有出息一点，长大后不像我一样一辈子的劳碌命。”
周莲华一只手拿起小圆筐，另一只手不停的擦眼泪，“老师说你是为了你好，你以后就不要顶撞老师，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总之老师不会害了学生，明天你去和老师道歉，张老师是个好老师，她不会计较这些。”
穆予抬起苍白的脸，一双与痛苦的脸部表情截然不同的、泛着冷意的双眼，直直的看向眼前这个说教的妇人，带着毫无感情的冷漠和剖析。
“你是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
周莲华被这样割裂的女儿说的话吓了一跳，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问道：“子安，你说什么？”
她的女儿一向都是温顺听话，从来没有这样冰冷的质问她，平时就算是吵架也带着退让和忍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居高临下的审视她，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穆予重新开口，“我对您说过慌吗？为什么您一直认为我对老师同学的评价是谎言呢？”
周莲华讷讷的说不出话，她的回忆里，周子安从小到大的确没说过谎，但上了初中后，就一直谎言不断，让她身心俱疲。
穆予慢慢的靠近她，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是在嘲讽，或是自嘲，“我的成绩并不是最差的，调皮捣蛋我更是挨不着边，你知道张老师为什么一直针对我吗？”
“为什么？”这也是周莲华刻意忽略的不明白的地方。
他笑了，鲜红的嘴唇张合，吐露出最伤人的利箭，“因为我家最穷啊！”
“不对，不仅仅是这样。”穆予收回了之前的话，但看向周莲华的目光一直都没有变化，是一种不为情绪阻挠的绝对理智，“还有一个不管说什么都会相信的母亲。”
周莲华被刺激的脑子一片空白，嘴唇嗫嚅着说不出其他话，一直呢喃着，“你...你不该这样......”
“你被带坏了...对！你被他们带坏了！”
不停的絮叨让她迷茫的表情变的坚定起来，以前的女儿多听话啊，又乖成绩又好，是别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现在叛逆乖张，成了‘坏学生’，现在竟然质问一直辛苦养育她的母亲。
她的女儿不是这样的，肯定是别人带坏的。
周莲华的神情悲痛起来，看着周子安的眼神里充满着‘恨铁不成钢’的恨意，“你被人外面的人带坏了，你居然嫌弃我们家穷，我记得你不是这么贪慕虚荣的啊。”
话说到这儿，周莲华也觉得自己说重了，便双眼含泪的换了个话题，“子安啊，妈跪下来求你，你好好念书，听老师的话好不好？”
激烈的快速跳动的心脏传来了令人窒息的疼痛，浓烈的绝望和空洞从心底蔓延至神经末梢，再到四肢百骸，穆予咬破舌尖，抵御这来自周子安本人的情感和本能。
他继续开口，“您保护不了我，所以一直让我选择妥协，因为您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你只愿意相信自己能接受的。”
墨黑的眼眸像深不见底的深渊，吸引并吞噬着注视它的灵魂，锋利的如刀割般切开眼前人的皮囊，直抵心脏。
周莲华躲开这直视人心的视线，颤颤巍巍的拿着圆筐，沉默的走向厨房。
穆予看着她离开，明白这不是妥协，而是一种拒绝，周莲华在用自己的方式让周子安退让。
果然，他内心深处感觉到了深深的后悔、愧疚，这种情绪催促着让他不顾一切的认错和和好。
“周子安，你把你的弱点放在了我的面前。”
穆予上前几步，一把拦住离开的母亲，张开双手，突兀的给了她一个拥抱。
周莲华呆住了，随即心里一阵喜悦，她乖顺的女儿回来了，这是答应她了吗。
在她看不见的身后，穆予的眼里带着细碎的笑意，他的一只手掌在周莲华的后脖颈处衡量，用一种掐人的动作慢慢靠近她的脖子。
【周子安，你在乎她，我不在乎，这是幻境，我并不怕杀人。】
在穆予要触碰到她的后颈皮肤时，手猛的停住了动作，停滞在半空中，像突然被拉住命脉的人偶。
【你果然一直都在。】
穆予说道，慢慢的把被控制的右手收了下来，整个人退后一步，松开了对周莲华的禁锢。
“你到底需要什么？”穆予疑惑的开口，“一直把我困在幻境中有什么用呢？”
周莲华睁大眼睛，看着这个胡乱说话的女儿，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一时之间心中有些害怕，怕她精神失常。
柔顺的凉风裹挟着沙哑的声音在穆予的耳边响起，失去了女生本有的清脆，露出了像被打磨损害的粗砺。
“我想要什么？”周子安的语气带着嘲讽，“我什么都不想要。”
穆予垂眸，长长的眼捷在灯光下投下一下片阴影，遮住了他眼里的情绪，“你想，你非常的想。之前在学校里被欺凌、辱骂，这具身体给不出任何反馈，但见到你的母亲后，我的言行开始不受控，不属于我的情绪开始涌现。”
“在我要伤害她时，你却自投罗网的现身，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话音刚落，周子安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穿着校服的她不同于之前见到的麻木隐忍，此时正飘浮在半空中，用一种俯视的态度看着他。
周围的一切开始冻结，小院的嘈杂默然消失，风也停止了流动，不远处的周莲华迷茫的神情和动作凝固在一瞬间，像雕像馆里栩栩如生的雕塑。
“我没有你心狠。”周子安嘴角勾起，她突然现身是因为察觉到了穆予的杀意，他不是在威胁她，而是真正的想要付诸现实。
“她们说的没错，你真是个无情无义的怪胎！”
穆予不为所动，只是抬眸注视着半空中气势凌人的女孩，“我跟你从来都不是一类人，想要用身临其境这招来引起我的感同身受，抱歉，我没有这种情感。”
周子安歪头，费解的说道：“你何止没有这种情感，我在这个空间内几乎感受不到你的情绪和感情，就连最普通的好奇心都没有，就像个冰冷的死物。”
穆予跳过这个话题，“你的能力应该是引动别人的情绪。之前你扮成梁警官的样子，就是为了让我说出那些关于你的恶言秽语，好引起我的情绪波动，但我没有这些情感，所以你没办法依靠能力杀死我。”
“现在你为了困住我弄出这么大的幻境，应该费了很大的力气，如果没猜错”，穆予停顿一下，难得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你现在或许坚持不住了。”
周子安突然脸色发白，绯红的唇色失去了原本的鲜艳，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浮在半空中的身影变的透明，呈现出虚弱的状态。
在消散前，她深深的看了穆予一眼，便如同被打碎的镜面一般，消失不见。
小院、周莲华以及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拉伸，最后化成烟雾散去。
熟悉的教学楼走廊出现在了穆予的眼前，银白的月光给黑夜抹上了一层光亮，让漆黑变的亮堂起来。
“穆予”，梁立轩站在他的面前，面露担忧，“你有没有事？”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求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