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而终》黑犬竹生

6、第六章

　　路上行在跟赵鑫川沟通过案子的进度之后就一直在进行各种的案件梳理。查监控，联系医院，确认出逃病人的身份信息……因为他刚转到这边，对各区各街道的熟悉度还不够高，赵鑫川在跟他交流意见之后确定暂时由他先出外勤，资料查找之类的事就交给了路上行和王伍。

　　逃出医院的这位病人名叫尹生，十六岁，收入精神病院是因为他曾经数次尝试自杀，屡次被他的家人发现后送进医院抢救。
　　他的家人在等他身体上的伤痊愈之后又要求对他进行了各项心理检测，结果显示他的状态实在是不算太好——重度焦虑状态以及被判定为有轻微的反社会人格。尹生的家人在强烈要求他留院观察之后他就被留在了精神病院里，而后又被隔离开来。
　　从头至尾尹生没有表达过他的任何想法，没有同意，没有反抗。经护士多次观察下来，他最大的反应就是在接触他的父母时身体会生理性地有些细微的颤抖，但是不仔细观察的话也看不出来。

　　本来一切都好好儿的，尹生在合理用药的情况下状态似乎变得没之前那么差了，不知怎么他突然就在没人看护的情况下躲着认识他的医生护士跑了出来，还中伤了很多之间并没有什么相关性的路人……

　　路上行前面的基本资料已经梳理完整了，而后他就进了监控室，维持着一种聚精会神的状态盯着前面的显示屏一坐就是四五个小时。

　　监控的前半段算是完整地拍到了他作案的全过程，虽然动机尚不明确但是也是既定事实。意料之外的是，这位病人在连着伤害了几位路人之后，在一片人群拥挤和喧闹当中没留下任何痕迹地消失了，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

　　路上行之前也接触和处理过类似的案子，但人一般是消失在监控的死角，或是人比较少的小巷，从来没遇见过这种……直接消失在人群之中的情况。他前前后后拉动监控的进度条许多次，反反复复仔细地看着监控录像之后，依旧没能找到任何这个人消失了的蛛丝马迹，不由得感到有些恐慌。

　　“怎么样了？还是没查到吗？”王伍挂着眼下长久消不下去的两片青紫走进屋内，“哎，本来以为转了地区能休息两天，结果一上来就这么高强度！崩溃啊崩溃。”

　　路上行自动忽略了王伍的哀嚎，毕竟这人过去跟他搭档的时候就总是以最摆烂的态度解决最棘手的案子，从未改变过。

　　“没查到，这一整个区域内不论是机器分析还是靠我人眼反复查看，这个人就是在几个高个儿的遮挡下直接消失了。从行为分析上来看画面内也没有和他走路姿势、习惯相同的人，有几分相似的也都被我pass掉了，身份信息根本对不上。”路上行停顿片刻，说出了他思考过后的想法，“我们有可能需要找一位肖像画师，等赵鑫川那边带着目击者回来之后通过他们的描述来得到人物画像。”

　　长时间做重复性工作导致王伍的思维有些锈住了，他一时间有些没跟上路上行的思路。

　　“为什么？人像不是在住院报告上面就有吗？”

　　“不一样，我怀疑尹生是通过某种方式换了面孔。监控里没有清晰的面部图像，我也不知道这个角度对不对，但是我们确实没有更多思路了不是吗？”

　　王伍愣了愣，说：“是。那等川哥回来了我们商量一下做出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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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雨在收到那幅画的夜里，噩梦缠身。梦中的自己视角矮矮小小的，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从他面前走过，无人为他停留。

　　好像又过了好久，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姑娘，穿着一身牛仔色的套装，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天呐……你怎么了？别怕，我带你去治病，不痛的。”说着小女孩伸出手，梦里的他视线随着小女孩的双手移动，然后看见了自己沾满污水的毛和几根似乎已经和他的血肉粘连住的烟头。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痛，冲着小女孩呜咽出声。

　　“不怕不怕……”小女孩似乎非常担忧，焦急的神情全都摆在脸上。她从自己身上背的帆布袋里拿出一条长长的、看起来很柔软的围巾，将他有些冰凉的身躯裹在里面。

　　后面的画面时雨有些看不清，他好像被带去了宠物医院，在医院里呆了好久好久。然后又在某一天被小女孩带回了家，他能感受到，梦里的自己在见到小女孩的那一刻感到很开心。

　　可是当小女孩把他带回家之后，他发现小女孩的家人，准确来说是她的爸爸，似乎并不喜欢自己。他好像又受了很多伤，骨头断了，很痛。但是每当小女孩眼眶里噙满泪水但就是无一滴流下，就这么倔强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又觉得……好像没那么痛了，他甚至会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小女孩的腿旁边蹭蹭她来表示安慰。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有一天，他看着迎头落下来的斧头，又因为腿骨断裂逃也逃不掉，轻轻呜咽了一声之后就离开了那个冬天。

　　时雨猛的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有些缓不过来，斧头迎面砸下来血花四溅的场景还犹在眼前。这已经是他这个晚上做的第三次噩梦了，三次挣扎着醒过来消耗了他很大一部分精力。

　　时雨侧过身，伸手把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拔了下来。
　　凌晨四点三十六。

　　令时雨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他的手机上有几条来自几分钟前的信息，而这个大半夜给他发消息的人还是路上行。他看着消息提示，感到有些云里雾里，似乎有些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反应了将近三分钟之后，时雨点开了他和路上行的聊天框。

　　[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哦不对，是今天]
　　[凌晨给你发消息有些唐突了，但是我这边确实有点着急……]